第066章 各路英雄聚集蔡家

第066章 各路英雄聚集蔡家

第六十六章各路英雄聚集蔡家

安师公这边才忙乎完,蔡家报请的人就上了门。

一丧才去,又迎一丧。

这对于安师公来说,是养家糊口的生路,却也经不起接二连三的劳累。

只当有请,虽然有劳累不及的辛苦,却不可以拒绝。

衣食饭碗,乡里乡亲所赐,必是有求必应。

这事儿不能破了规矩。

安师公一阵焚香沐浴,请动了各路神仙,得到诸神允许,才勉强着答应了蔡家的请求。

事前,安师公必得去一趟风水师罗锅斋公的家里。

虽然这赶尸队伍算是顺风顺水回来,亡者也已经入土为安,安师公一直忐忑不安,寻思着是不是把赶尸路上遭遇到的不测绘声绘色向罗锅斋公和盘托出。

安师公进了斋公的屋,在正堂向他请安。

一杯清淡的茶水,是两个人共同的喜好。

罗锅斋公问安师公道:

「一路可好?「

「好?」

安师公答应道。

「没有什么闪失吧?」

罗锅斋公问安师公。

安师公犹豫了片刻,心里发麻,却深呼吸了一下,人镇静下来,不置可否,沉吟道:

「没有什么闪失?」

「那就好!」

罗锅斋公平心静气,叹息了一声,当是对这次赶尸行动的肯定。

罗锅斋公端碗喝茶。

安师公也端碗欲喝茶。

安师公心里打鼓,表面平静,欲言又止,茶到嘴边却停住了。

「你得好好歇息一阵子,蔡家的丧事,有得你劳神费力!」

两个人相安无事,也没有做深的计较。

安师公告辞,风风火火回到家里,睡了个大觉,养精蓄锐,准备着一场大战。

无奈他心中有事,虽然入睡,却并没有安神。

睡梦之中,亡灵在数落着他的不是,竟然失了职守,让山贼把一口金牙撬掉,如今虽然被安师公骗进了阴曹地府,却好不安生。

安师公惭愧,不敢跟商人作对,只是低下头颅,任凭亡灵数落。

如此这般,安师公似睡非睡,似醒非醒。

黄道吉日,蔡家的法事起头,各方人等,无论是讨要的,还是看热闹的,或者奔丧的,探亲安慰的,都陆续到蔡家拜访。

蔡家本是要办理七七四十九天的道场法事,受了安师公的建议,修改到三七二十一天的议程。

这三七二十一天,就了蔡家从石桥抬出楠木棺材出门,前往七老爷任职的邻县,把他老人家请回来,加上安师公在商人家里做法事消磨去了时间,耗去了不止七个日子。

有人报请,无论贫富,也无论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安师公一定尽力而为。

这也是他在乡里赢得良好口碑的原因所在。

照例的还是这班人马。

道木师和棕刷子料理棺材,华篾片安排纸扎,大卦佬牛屎饼饼哼唱孝歌。

只有那烧火棍烂头,什么时候幻变成了棕毛鬼怪,而且在乡里乡亲和衙役官差的驱赶下,跳进仙溪河里让冷水冲到洞庭湖里喂食鱼虾,再也不能前来履行烧火棍的职责。Z.br>

大卦佬一阵怂恿,红皮老鼠披挂上阵,顶替那烂头,当上了烧火棍的角色。

人死饭桌开,不请自己来。

蔡家冒富,主事的更是逮着了什么光耀祖宗的机会,平时里哪怕毫厘不爽,这时候却要表现得落落大方。

蔡家的大堂前,宽阔的地坪,左邻右舍的正堂,全架上了饭桌,听任来自四面八方的客人就餐落座。

茶时茶水,饭时饭菜,百般客气,好不热闹。

罗锅斋公那蜗牛,虽然已经把吉穴踏勘好,这法事一开头,还是让人用滑杆抬请过来,享受丧家的恭敬。

安师公和道木师一班人等,自然享受到上宾的待遇。

想来这蔡家,做官的虽然在邻县的百姓身上抽筋剥皮喝血敲骨吸髓,积攒起了上等的家财,却甘愿在这治丧之时表现出大方大度,也让人刮目相看。

蔡家请了支事的,跟随着楠木棺材,到了邻县,细心为七老爷收殓,也如商贾亡者一样,里三层外三层的换了衣衫寿被,雍容华贵,衣锦还乡。

这让安师公和道木师,还有华篾片和棕刷子少去了一些手续。

只是那华篾片,这会儿倒是比大家多了一些活路,他要带着自己的徒弟,另外的请了同行,一伙人上山砍竹,又下山破篾,编织那些纸人、纸神、纸屋、纸花之类,忙得不亦乐乎。

华篾片也不怕苦,正好逮着这样的机会,多挣一些辛苦钱,以贴补家用,算得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大卦佬的难兄难弟,才从他三舅公的丧礼中讨到红包和美食,几个人兴高采烈的像当了一回神仙。

这会儿的蔡家,对于他们这等以嘴巴劲讨食的懒散人,也不计较苛刻,一应的收留下来,茶时饮茶,饭时供给饭食,每天的夜宴,也是跟宾客一样的厚待礼让。

对于牛屎南瓜这帮难兄难弟们,要说世间有恩人,这丧家就是现存的恩人不假。

于是,在蔡家七老爷法事开头的那个晚上,牛屎饼饼故伎重演,当着丧家的亲戚朋友,当着乡里乡亲,当着里三层外三层来自近邻的观众,表演了一番头颅撞棺材的热戏。

两下的以头撞棺演出过后,大卦佬依样画葫芦,又一阵跪倒磕头,连声吆喝:

「我的个七叔呀——

我的个好七老爷七大叔啊——」

这回,他那一帮难兄难弟们也跟着牛屎南瓜一起呼天抢地。

一声七老爷长,一声七老爷短,一声声七老爷万寿无疆。

七老爷的亲人被他们的呐喊声逗得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看热闹的人被他们逗得眼泪直流。

也有人看到一伙人装疯卖傻,禁不住捧腹大笑。

哭泣的流出了眼泪,表达出对逝世亲人的悲伤,淋漓尽致。

看热闹的得到了娱乐,这可是难得的契机。

虽然前几天才奔了一场丧事,尝够了牛屎饼饼一伙人带给自己的快乐。

这会儿又一场好戏,乐得一番享受。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荒年荒月的草民,何乐之有?

到这丧家来讨得美食,还有一场热闹可以随喜,当然算得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石桥虽然贫困,却有着由来已久的习俗,哪怕家里揭不开锅,青黄不接,肚皮贴着肚皮,也不会无端地打别人家的主意。

于是,饭桌大开,左邻右舍的,乡里乡亲的,只要是来讨得一点便宜的,就不会再三再四上门揩油。

但是,对于观看一场法事,尤其是哭丧的表演,大家纷至沓来,算不得对丧家的不敬。

安师公的司命经念诵得像跟仙人说话,娓娓道来,抑扬顿挫,哼哼唱唱,也远近闻名。

慕名而来,听他一场念经,穷困中的寻欢作乐。

蔡家屋场前聚集了好多人,男女老幼,应有尽有。

下半夜,安师公和道木师念经过了三巡,口干舌燥,实在太过疲劳,歇息下来。

大卦佬牛屎南瓜上阵,以哭丧延续丧事的气氛。

除去些日子,一场法事闹腾了二七一十四天,丧家疲倦,道场先生安师公疲倦,道木师和棕刷子等疲倦,牛屎南瓜的难兄难弟们也好生劳累。

人无百日好,花无千日红。

千年不朽千年朽,万年不枯万年枯。

想那蔡家七老爷,熟读诗书,考取了功名,做了个小的官吏,对上巴结了上司,使出些银两,讨得上司欢心,有了靠山之类。

对下就可以恣意妄为,半辈子搜刮着民脂民膏,活跃了一个家庭,成为家族的骄傲。

聚沙成塔,集腋成裘,拥有了自己理想中的财富,自以为光宗耀祖的时候,却撒手而去,生不带来,死带不去。

一个铜板一个铜板攒,不计其数,唯恐积累太少。

而他的后人,却以先人的财富充大方,挥金如土,得意洋洋。

人之常情,却是这般的奚落。

转眼就到了出殡的黄道吉日。

那些趁着人死饭桌开来讨食的,多来自远处,邻村邻乡的,讨得一餐美食,谢天谢地,来到蔡家七老爷的灵前,点一支香,磕三个头,唱一个诺,赞颂丰他生前的功德圆满。

近处的乡邻,却不敢这样造次。

俗话说,生处好挣钱,熟处好拜年。

言下之意是说,生处做事,人抹得下面子。

而熟处拜年,会有人给你面子。

抬头不见低头见,亲不亲是邻里人,谁都会给人一份情面。

其实,给人面子,就是给自己面子。

乡里乡亲,谁都心知肚明。

蔡家老屋近处的乡里乡亲,多是饥饿难耐,闻得见七老爷道场上的的饭菜香味,却少有前来白吃白喝的。

他们若是依着了主事人的安排,到道场会上来帮忙做事,倒名正言顺。

但是,这也要能够做得动事情才好,或者挑水,或者洗菜,或者劈柴,或者行杂。

这些是那种弱小劳力做的事情,虽然未成年的男子可以参与,找到主事人那里打个恭敬,就会有可能得到临时的安置。

而女子是断断不可以参与到丧事操办中。

壮年的劳动力则准定有个大处安排,或者帮着燃放鞭炮烟花,或者金刚大力士,用处大的有啊。

尤其是劳力充足而心里灵敏,或者是手脚麻利的,就担任诸如跑腿、焚烧纸钱的要务,甚至到南丰山里那弥勒佛的大肚皮上,接受罗锅斋公的指导,开挖金井。

石桥人称呼埋葬死人的土坑叫金井。

金子是最好的财富,金井就是最好的所在。

人固有一死,若死后能够安葬于金井之中,于亡者也好,于亡者的后人来说,都得认丧事为喜事。

所以,开挖金井就有好多的讲究。

当然,位置得风水师罗锅斋公踏勘,开挖的时辰等等,都得由那老蜗牛指导。

谁在罗锅斋公面前表现得敏捷,谁就会得到丧家的恭维,奔丧的日子里可以每天都酒醉饭饱不说,事后还可能讨得一个大红包。

这或许就是一个壮年劳力一年中最丰富的收益了。

于是,谁被孝家主事的安排担当开金井的任务,谁就是乡里乡亲中间受到恭维的人。

开金井的人要有眼色,心里灵活,嘴巴稳当,善于花言巧语。

在弥勒佛的大肚皮上动土,言行举止要中规中矩。

通常来说,亡者入殓前,经由风水师看过了风水,指点了金井的方位和走向,开山的就可以动土了。

这事得慢慢儿来,谓之好事不在忙中取,子子孙孙万万年。

这边做着法事,那边还在开金井,那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这叫升官发财两不误。

下葬这会儿,孝家再次把罗锅斋公请到家来,请他帮着安师公主持下葬的仪式。

罗锅斋公心中有愧,关于这蔡家七老爷的丧事,他从起数算卦中看出端倪,却因为孝家主事和自作主张,他就只好看破不能说破。

不过,出于人道和职业操守的缘故,罗锅斋公还是在为博物院有踏勘吉穴时做了一番讲究,希望能够逢凶化吉。

可惜了那跑腿的摔一跤就成了个哑巴。

罗锅斋公自言自语。

做人不能太真实,也不能太老实,见风使舵,顺水推舟是常理。

那摔一跤成了的报请人就吃了亏,他是替罗锅斋公受的罪。

后面,蔡家七老爷的法事,他下葬的黄道吉日,都是罗锅斋公跟安师公合计着先定的。

安师公有安师公的种种长处,罗锅斋公有罗锅斋公的奇谋妙计。

但是,他们纵有百般长处,且相辅相成,却敌不过蔡家开头因为自以为是埋下的祸根。

人与神鬼之间的距离,有时遥不可及,有时就近在咫尺。

蔡家革老爷安安稳稳下葬了,安师公和道木师唱了一番如意吉祥,千言万语的赞颂。

午后,完成安葬。

新坟前,孝家派遣的主事人大大方方给在山上陪侍着的人散发糕点、米糖、之类,讨得一个皆大欢喜。

起到傍晚,安师公、道木师和金刚师傅一班人等才下山。

大家在蔡家大屋前的场坪里吃着宴席,盼望着有一场及时雨为亡者送行。

在洋油灯盏和火把的亮堂里,罗锅斋公与安师公的目光交织到一起。

然而,起到半夜,起到天明,天空中总是风云变幻,及时雨却迟迟不肯下来。

天明时,天空倒是响了三轮炸雷。

如是者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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剥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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