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少爷,乖一点(3)
晏承郁自然是听到了身后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那人和自己始终保持着一个合适的距离。
一路上遇到的人朝着晏承郁投去不怀好意的目光,却在视线触碰到跟在身后的喻梨时,陡然变成了一种惊恐和慌张——
这让晏承郁心底更升腾起一种没由来的烦躁感。
他抿了抿唇,脚下的速度下意识加快了一些。
果不其然,身后的人变成了小跑跟上,伴着微微的喘息声。
喻梨刚来这个世界就直接跑来拳场,灵魂跟身体还未完全融合,先前也是撑着去保护晏承郁。如今疲惫感袭来,一时间倒是让她有些不适。
“大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啊。”
喻梨没忍住在心里和油条吐槽。
她虽然是和主神大人接触最多的神使,可也是因着如此,喻梨才会比别人更清晰地了解到主神的淡漠。
——他向来都对一切毫不在意,所有人在他眼中都是一样的。
所以有人和喻梨说,主神大人对她是不同的时候,喻梨也只是一笑了之。
【慢慢来,】油条安慰道:【如果连你都不成功的话,那真就没有人能成功了。】
喻梨默了默,诡异地发现自己的心情瞬间愉悦了许多。
这边喻梨还在和油条吐槽着,而另一边晏承郁却是不自觉地缓下脚步。
他微微拧眉。
他耳力好,身后小姑娘那有些难受的喘息声落在他耳里,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由此升腾起的烦闷和不知名的担忧瞬间盖住了先前被跟着的烦躁感。
晏承郁说不清那种感觉。
他不理解这种不受控制的变化,但更多的却是无措。
前面是一个拐角——
晏承郁瞥了一眼,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动了一下。
下一秒,喻梨后背抵着墙,头顶落下一片阴影。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少年声线隐忍,带着显而易见的情绪波动。
喻梨眨了下眼睛,试探一般地开口:“保护你?”
晏承郁默不作声,一双黑沉沉的眸子静静地盯着喻梨。
“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之前的建议吗?”喻梨又换了一种说法。
之前的建议?
和她合作搞垮晏家?
这分明是晏承郁一直想要做的事情,可不知为什么,他鬼使神差地说出了“不考虑”三个字。
“好吧,”喻梨破罐子破摔,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沮丧,“如果你不答应我,我就一直跟着你。”
小语气带着一丝威胁。
晏承郁沉默着垂眸。
他认真地看着喻梨,像是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喻梨也不服输地看了回去。
对比着两个人的身高差距,喻梨下意识想要踮起脚增加一些气势,却不曾想先前那阵不适再次袭来。
她脚一软,堪堪就要跌倒——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喻梨的手臂,撑着她站了起来。
还没等喻梨开口道谢,那人就快速收回了手,转过身:“随你。”
嗓音虽然还是先前那般冷淡,可喻梨分明看到隐藏在黑色碎发下的耳尖却悄然红了起来。
原来这个世界的大人居然这么纯情,稍微碰一下就会害羞的吗?
喻梨有些乐呵,却又赶紧跟了上去。
—
晏承郁去了医院。
站在病房门口,晏承郁点燃了一根香烟。
任由着香烟慢慢燃尽,遮掩住身上膏药的味道后,他才推门走了进去。
病房内一片寂静无声。
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安静地闭着眼,眼下一片青黑。两侧脸颊瘦削到凹陷进去,手背上满是细密的针孔。
似乎是开门动静吵醒了女人。
她睁开眼。在见到来人时,目光亮了一瞬,之后就没有任何的波动。
——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
晏承郁动作熟练地扶着女人起身,端起放在床头柜上的保温瓶,倒出半碗粥后,就想要喂她。
女人机械地张嘴,吞咽。
一切都进行得安静无声,令人完全不敢相信这是一对母子。
女人浑浊的眼珠动了动,有些僵硬地抬起头,目光落在了站在门口的喻梨身上。
“她、是、谁?”
一字一句,艰涩到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压出来的。
如今喻梨虽然到了小世界,但有些能力却还是没有被限制。
比如,她能看到这个女人身上所剩不多的生命力。
好歹是大人在这个世界上的母亲,喻梨朝着女人笑了一下:“阿姨好,我叫喻梨,是阿郁的朋友。”
在听到那个亲昵称呼的时候,晏承郁握着勺子的手一顿,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他没有出声解释,只是安静着继续手上的动作。
女人费力地吞咽下嘴里的粥,微微点了下头后也没有说什么。
然而等到晏承郁出去清洗保温瓶的时候,她却突然叫住了喻梨:
“阿郁,没有朋友。”
喻梨一怔。
还没等她开口说什么,女人就对着喻梨笑了下,原本有些僵硬的脸因着这个笑容看起来生动了许多:
“谢谢你。”
“还有……帮我劝劝阿郁。”
她似乎知道晏承郁在做什么,那双浑浊呆滞的眼眸瞬间被浓浓的心疼与难过所笼罩。
喻梨安静地看着女人。
——她是个外来者,可是对于大人来说,这里却是他真切过了二十多年的世界。
心脏瞬间被触动了下,浓浓的心疼也随之而来。
她朝着女人点了点头,笑了下:“我会的。”
——她本就是为了他才会来到这里的。
—
晏承郁回到病房的时候,喻梨已经离开了。
床头柜上放着一张卡,是之前老李给她的那张。.
指腹微微摩挲着冰冷的卡面,晏承郁垂下眼睫,原本皱起的眉目不自觉地舒展了一些。
“她很特别。”
女人一直在注意着晏承郁的表情。
她像是松了一口气,那和晏承郁极像的眉眼染上了一丝笑意。
晏承郁没有吭声。
女人以为他不会回答。
直到晏承郁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留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