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赵术推演着一种又一种可能。
章说得很残酷，但这就是现实，战场之上，往往比章所描述的更为惨烈。
赵术点了点头。
对于章的话，他深以为然。从这一场攻防演练，就可以看出来，从战争打响，就一直有人退出战场。
若这是一场真实的战争，退出的这些人，包括他们都是死人，只是一具尸体。
这意味着，训练数月，踏上战场，只是刚刚冒头，就死了，什么建功立业，什么扬名立万，在死亡面前，任何的豪情壮志都显得渺小。
战争依旧在继续，死士营已经折损大半，虽然途中有人杀上城头，但，被城头大军斩杀。
攻城车不断地攻击，弓弩手还在还击，与此同时，中军战车之上，一道道军令传达，整个大军被调整，不断地变换阵型，在进攻。
赵术立足地面，很多东西看不出来，犹豫了一下，偷偷地爬上了一侧的箭垛之上。
那里是中军号令旗之一。
没有理会传令兵诧异的眼神，赵术望向整个战场，由于站得足够高，整个战场尽收于眼底。
从我军军令下达，以及战场上各军之间的配合，以及对面守城大军的军令下达，以及各军之中的配合。
赵术发现，守城主将的能力明显更高，对方的反应，比进攻的一方要快。
这种攻城的战争，特别是兵临城下的短兵相接，这最为考验大军之精锐以及双方指挥主将的指挥造诣以及对于战机的捕捉能力。
有道是，战机稍纵即逝，一旦错过，甚至于会导致一场战争的失败。
对于孙子兵法，这一刻赵术在心里有了更深的感悟，当然了，现在让他指挥这场战争，他根本做不到。
没有无线电，无法将军令清晰传达，在这个时代，想要指挥十万人以上的大军作战，极为的考验一个主将的能力。
将百万之军，能够清晰准确的将军令下达到千夫长一级别，目下出现的人，也仅仅只有武安君白起，以及未来的王翦以及韩信。
在箭垛之上，赵术观看了整个战争的发展，一直到结束。守城大胜，进攻的一方损失惨重，并未攻破城池。
他便是进攻的一方。
这一次演练，让赵术对于冷兵器的战争有了一个最直观的了解，回到营地之后，赵术便一直沉默不语。
他在思考，若他今日是进攻的主将，当如何进攻，才能攻破城池，战场之上发生的一幕幕在心头犹如幻灯片一样播放。
赵术推演着一种又一种可能。
一次又一次，最后他还是失败了。
见赵术脸色苍白，章神色微变，走过来安慰，道：“守城的是少府，我们自然无法攻破，若是进攻的是少府，今日城池必将攻破。”
“你也不用多想，胜败乃常事，死士营从来都是最先阵亡的一部分，这样的情况，我已经看了无数次。”
“嗯。”
止住心头的乱想，赵术喝着清水，想法不由得变得更多了，他发现自己的记忆力极为的恐怖。
今日这一战的变化，每一道军令的传达，他都清晰地记住了，所以，在他的脑海中推演并不难。
唯一一点，就是推演一次太费力了，推演了几次，他整个人快要脱力了，头晕眼花。
今日演练，京师军营的一片沸腾，特别是胜利的一方，喜气洋洋，这不光是他们胜利了，更是因为他们的伙食今日更好。
默默地用过餐，失败的一方显得死气沉沉，赵术没有在营地待太久，便赶回了骊山陵区。
经历了这一次演练，彻底让赵术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在河水中洗漱了一下，赵术便睡了。
睡觉最容易补足一个人的精气神，由于推演了好几次，如今的赵术有点虚。
赵术回来了，但京师军之中，幕府内灯火通明。
演练结束了，自千夫长以上，必须要进行这一战的总结，章邯作为大军主将，自然要在。
看着各大千夫长以及将军送来的竹简，章邯不由得有些头疼，看似这一战双方表现都不错，但章邯清楚这不够。
京师军不同于其他的大军，京师军的任务是防守咸阳，故而，这就要求，京师军不仅要野战无敌，更要守城天下第一。
从这一次的演练来看，各部大军的表现，都有些不尽如人意。
“将军，演练不是真的战争，将士们少了那份心气，而且兵临城下，大军想要发挥，基本上也没有发挥的余地。”
撇了一眼副将蒙放，章邯摇头，道：“京师军作为咸阳的最后一道防线，本来就要打硬仗。”
“平常时候轮不到我们，可若是需要我们，就意味着我们的敌人已经兵临城下。”
“我们的战争，注定是短兵相接，这是京师军的使命决定的。”
“王上花费如此大的代价，在这里建造城墙，让大军演武，这不是一个面子活，我们要对得起王上的信任与看重。”
“诺。”
点头答应一声，蒙放沉默了一会儿，朝着章邯，道：“将军，今日登上箭垛观望的那个死士营士卒，如何处理？”
“为何要处理？”章邯看了一眼蒙放，笑着询问，道：“他触犯军法了么？”
“没有！”蒙放摇头。
章邯继续追问：“那他触犯秦法了么？”
“没有！”这一刻，蒙放继续摇头。
“哈哈，那你让我如何处置？”章邯摇了摇头：“他只是登上了箭垛观望，并未影响传令兵。”
“虽有不妥，却也不能由幕府下令斥责，回头让死士营千夫长口头训斥一顿吧！”
“诺。”
诧异地看了一眼章邯，蒙放心下留了一个心眼，他打算事后去查一查这个士卒。
虽然赵术不违法，但是阵亡之后，依旧攀爬箭垛，本来就有不当之处，往常为了维护幕府形象，必然会斥责。
但，这一次章邯的态度很成问题。
相比于蒙放的不满，章邯对于赵术此举，心下很是满意，一个对于战争充满好奇，想要观望整个战局，这意味着赵术有成为武将的潜质。
一念至此，章邯挥手示意蒙放离去：“蒙将军，下去之后与诸将谈谈心，训练的强度再加强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