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人命与丹药
“所以说，这云府里不止你一人身在险境，你大娘这几ri焦头烂额，哪还管得上你？”白青海说道。
屋里的双兽耳大熏炉继续喷吐着ru白sè的烟雾，袅娜散开，不见踪影。
白青海盯着云锦儿苍白的脸sè，有些奇怪地说道：“这表情不对，你应该高兴才是！”
云锦儿被白青海的话又是一惊，脸sè却忽然变换了回来，神sè如常。
她微不可察地咽了咽唾沫，转过头来看向白青海。
“白爷爷，不管怎样，那是我弟弟，那是我大娘。”云锦儿抬头看他，心有不甘，又有些倔强，于是她又说道：“还有，那是四百五十五条人命。”
白青海顿时恢复了僵尸脸，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说道：“看来这第一冲茶真的喝不得。呵，这就是你闷在屋子里想了三天想出来的东西？”
这话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你云锦儿练杀人胆，练出个什么东西！
但云锦儿没有被这白青海的责问问住，她像是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刺猬一般在老虎的爪子面前竖起了刺。
“第一次不行，白爷爷是要锦儿再杀一次吗？”
但话一出口，她便开始后悔。对她而言，做杀人如除草这等事情，一次就够了，不能有第二次。
但目前的状况是，吵架顶嘴，口不择言。
“呵，看你这模样，再杀一次又有什么用？”
白青海似乎看穿了小姑娘的心思，颇为体贴地用言语破去了她的担心，但随即他眼睛微睁，目光一亮，用比之前平和了一些的语气问道：“人面真真假假，老花眼看不清了，你……刚才说的话是真是假？心里恨……或者不恨？”
云锦儿低头提袖，把放在茶几之上的那杯还未饮尽的野茶捻至嘴边，又抿一口，她故作镇定地不理白青海的问话，眯眼一番品茶，才慢慢睁开眼睛。
“白爷爷，我对您说实话。刚才那话是真的，但是——恨！”
她把茶杯放回桌上，杯已见底。
白青海听得这话，一如福灵心至，颇有些满意地打量着这个少女。但他却不再多言，深呼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袖袍一挥，随即便对云锦儿说道：“走吧，都等着呢！”
“是！”云锦儿点头应道。
……
……
场院。
排列整齐的四十几位少年站于场上，云锦儿、白青海站于石阶之上俯视众人，张三等一众护卫则穿行于场下，给那些少年分应得的灵药。
这些灵药大都是下品的丹药，只能让修为更加牢固，但对于修炼度的提升帮助却只有一星半点。真正珍贵的，令人眼红的，是场上的三枚龙虎丹。
金灿灿的，散着异香，还有那令人神往的突飞猛进的实力。
这三枚龙虎丹属于场上的林群和黄达，还有一个叫刘已天的少年。
黄达自不用说，斩杀李大，修为后天中期，是这群少年中的姣姣者。刘已天也是这群少年中实力排在前几位的人，而这林群却只是一个后天初期。
这份好运着实让人眼红。
“黄达，一枚龙虎丹，一瓶炼体丹。”张三把装有龙虎丹和炼体丹的玉瓶递给黄达，黄达恭敬接过，退向一边，不敢多言。
“刘已天，一枚龙虎丹，一瓶炼体丹。”
“是。”刘已天也恭恭敬敬地接过张三递过来的丹药。
“接下来，林群，一枚龙虎丹，半瓶炼体丹。”
“是。”林群应声，走上前去，也像黄达和刘已天一样，恭敬地从张三的手中接过丹药。张三也没多搭理这小子，虽然一枚龙虎丹对于张三来说也是稀罕之物。
他干脆利落地拍了拍手，走回云锦儿、白青海身旁。
丹药已经分完毕。
“切，这小子还真敢接！”有人在底下窃窃私语。
“呵，别羡慕了，换做我我也敢接，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谁不要？”旁边的人听到了，自然也是揶揄两句，只是揶揄的对象不是那说话之人，是林群而已。
林群的耳朵轻微一动，自然也是捕捉到了这些声响。
他此刻微皱着眉头，却不是因为这些人的妒忌之心，而是因为老何。
老何疯了，云家自然不会养个无用之人，最多只会给他些钱银，再把他赶出去。如今桃花村已经灭亡，老何无依无靠，只得流落街头，一没人照顾，二没有住处，只怕过不了几ri就会死于街头。
林群自然不想看到这一幕，但此刻他身在护卫院，根本无法踏出护卫院半步。
所以，如今唯一的办法，就在云锦儿那儿了。
林群揉了揉手心中的汗，攥紧拳头，向前一步，站了出来。
“二小姐，小人有一事相求。”林群忽然说道。
云锦儿这会儿正要离开，一听这话脚步忽然悬在半空中，好一会儿才放下来。她微微转身，看清说话之人，正是那自己印象最为深刻的少年——林群。
一旁的张三一听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又蹦跶出来了，不由愤怒，恶狠狠地说道：“小子，云二小姐也是你随便叫的吗？快快滚回去，不要打扰到二小姐。”
说着，张三看向一旁的云锦儿，却见云锦儿一副好奇的模样，不由一身冷汗，苦笑着退向一边。
云锦儿看着林群，带着笑意说道：“你说，什么事情？”
林群看着云锦儿的表情，攥紧的拳头才终于松开来，有些感激地说道：“是府里后院的一个老汉，叫做老何，平素他对小人极好，前几ri他忽然患了疯病，被护卫绑在了柴房里。小人恳求二小姐好好安置他，让他安享天年。”
云锦儿听得林群的话，面sè如常，她轻挑秀眉，问道：“就是这事？”
“是，小人恳求……”
“这要求过分了，此事自有后院的管家处理，我虽贵为云家二小姐，却不便插手，你若是没有其他事情，那就这样吧！”
云锦儿没等林群把话说完，就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
在她眼中，这小子和其他人一样，没什么差别。他不过是在自己心灵最为脆弱的时候给了自己一剑而已，那一剑让她惊醒，也让她好受了些，但这一切都不能成为她帮助他的理由。
况且，自己也在这屋檐下呢，不得不低头啊！
“二小姐，他是桃花村人。”
林群低下了头，忽然大声说道。
他的拳头又握紧了，眼睛也不敢再盯着云锦儿看了，只是看她的脚跟。那是一双绿底绣着几瓣桃花的绣花鞋，它藏在被风微微卷起的白sè衣裙下。
但林群无暇留恋这不可多得的几分美景，林群知道，云锦儿既然给出了事情的结果，那自己还继续纠缠，只能是自讨苦吃了。
果然，这话一说完，张三便yu上前一掌了结了林群。
但他刚想动作，就被云锦儿的一个眼神制止，张三这才侧目而视，悻悻退向一边。
“桃花村人？”
“小人愿意奉上自己的这颗龙虎丹作为交换，让老何安享天年。”林群一见云锦儿不怪罪自己，并且还有些犹豫，那颗悬着的心顿时便放了下来。他赶紧说出了自己的条件，“老何叔的xing命，比龙虎丹重要，二小姐。”
“呵，你确定？”云锦儿有些好奇地盯着这个少年。
他脸sè有些蜡黄，眼睛也有些浑浊，但眼神里却有着几分坚毅与决绝。一枚龙虎丹的价值那老头的一千条命都换不来，这小子却说老何的命比龙虎丹值钱。呵，真是有趣。
云锦儿盯着他，但却始终未看出一个所以然来。
“你真的愿意用那枚龙虎丹来换取那老头的xing命？”
“小人绝不反悔！”
“好，张三，拿走他的龙虎丹，带他去见那个老何，再从府里支出一百两纹银给他。”云锦儿做出这样一番决策来，才转过头看向白青海，询问道：“白爷爷觉得如何？”
白青海一副僵尸脸，却点了点头。
云锦儿这才回过头来，对林群继续说道：“我给你一天时间，你可以走出云府，安顿好他后再回来。怎么样，还算满意吧！”
“小姐大恩大德，小人铭记在心！”
张三听见云锦儿那句“走出云府”，眉头一下皱了起来，有些担忧地问道：“小姐，若是他逃了——怎么办？”
“天大地大，他若想逃，便让他逃好了！”
云锦儿对张三说完这样一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护卫院。
白青海跟着离开。
“送二小姐！送白大管家！”张三一见二人离开，赶忙鞠躬点头。约有一会功夫他才抬起头来，此时云锦儿、白青海两人早已不见踪影。
张三顿时气势大盛，挺胸抬头，像一只器宇轩昂的大公鸡一般走到林群的身边。
“拿来。”张三说的是林群的龙虎丹。
“是。”林群把那装有龙虎丹的玉瓶交还给张三，张三二话不说装进怀里，这才转过身，对着那站在场院上的少年们吼道：“都给我散开，滚回去好好练功。”
“是。”众人答应一声，作鸟兽散。
黄达揣着自己的丹药离开，转身回房时颇有些嘲笑之意地看了林群一眼，似乎在说小子你真是个蠢货一样。
林群回头给他一个白眼，表情颇为yin险。
黄达“切——”的一声，回过身去，走向远处。
“你随我来。”张三对林群说道。
说完便也转身离开。
“是。”
林群看着张三的身影，快步跟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