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轰炸
听了白荣这话,叶白失声道:“你疯了?!”白荣眼中闪过一丝狠色,道:“我疯没疯你很快就知道了!”说完就转身进了舱内。
叶白跟了进去,问:“你想怎么做?”
“水师回撤,沿着海岸线埋炸药,他们来一回我炸一回!”白荣恶狠狠地说。
叶白吓一跳,迟疑道:“这样得耗费多少炸药?”
“哼哼,管够!”白荣邪笑了一声,叶白顿时替白瑞肉疼起来。
闽州的水师坐落在福城与夏城,海岸线绵延数百里,沿途都有水师驻守,扶桑人骚扰的那一段就在福城的一个小渔村,如今村子里靠海为生的渔民们已经被疏散安置到其他地方,原本安详的渔村因为数次战斗已经破败不堪,到处都是被损毁的房屋,被拿来当武器的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诸如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土地也被战死战伤的人的血液染成一种黑红色,泛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海边一间尚且完好的小屋被叶白他们临时用来当指挥所了,叶白和白荣从指挥船上下来以后就钻进了这里,白荣拿着海图在研究。
“他们这么一次次不要命般的强攻,间隔还越来越短,定是在海上有落脚点了,不然光是供给都供不上。”白荣一边细细研究手中的海图,一边道。
叶白则拨燃了炉子在烧水准备泡茶,闻言答道:“附近海域有什么适合落脚的海岛吗?”
白荣抬头道:“从海图上来看就没有,不过难保海底有变动。”
“那我们是不是得派人出海看看去?”叶白将一小撮茶叶放入紫砂壶,又将烧开的水注入,动作舒缓而优雅,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从容。
白荣看了他片刻,想到他与陆悦岚之间的亲密,心底的酸涩又泛了上来,他自嘲地笑了笑,又回过神来,点头道:“选几名水师精锐去探探,这么蝗虫似的一批接一批来,烦不胜烦,看看他们在哪里落脚,把他们老窝端了。”
叶白点点头,想了想又道:“不知道义父和弟妹他们有没有到金京了,咱们也不知道能不能解决完扶桑人赶回去过年。”
白荣算算日子,道:“若是顺利的话差不多就该到了吧,又不是搬宗府,只是先来看看。”
说起这个,叶白有些促狭地笑道:“你跟弟妹新婚分别到现在,心里想必记挂不少吧?”
白荣神色滞了滞,勉强笑了笑,道:“也没什么好记挂,我向来都在军营厮混的多,还是跟那帮兔崽子们在一块儿自在!”
“弟妹她……不合你心吗?”叶白有些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白荣明显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他扯开话题道:“你说,扶桑人解决以后我爹会有什么打算?现在各个打下来的州府城镇都是由宗府派人在管理各地民生,我们总归是要尽快规范制度的吧。”
“义父应当是有自己的打算,我们回去了再与他商议就是,无需瞎猜。”叶白有些意兴阑珊,没再多说。
他其实并不太确定白荣的心思,仅仅是从一些细枝末节之处察觉出几分他那隐秘的心思,他倒是也理解,中毒昏迷将近两个月,都是陆悦岚在尽心尽力地照顾他,鬼门关走了一趟,生出些不同的心思也是正常,并且陆悦岚也似乎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可见他那些心思都是放在暗处,他还顾及着各种原因在努力压制着这些不该有的心思。
还没等到出去查探的船只回来,驻守水师就迎来扶桑人再一次前所未有的疯狂进攻,叶白和白荣无比愤怒,反击得比扶桑人还疯狂,大量的火药点燃后通过投石车投到对方船只上,无数的士兵或被炸翻,或被刀剑砍翻,还有不少双方士兵打到筋疲力竭扔了兵器肉搏扭打在了一起,死去的士兵有扶桑的,也有岭南的,白荣恨得牙痒痒,嘶吼着让投火药的士兵加大火力,于是更多的火药炸在了敌方的战艇上,一时间海面上火光冲天,哀嚎声不断,死了的,半死的人或趴在船舷,或掉入海中,整个海面一时成了人间炼狱。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不再有扶桑人往岸上冲,战事也渐渐止歇,军中的医护人员开始寻找受伤的士兵救治,天边开始泛起了鱼肚白,白荣站在指挥船的高处,俯瞰着一片狼藉的海面,神色冷峻,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叶白则带着人一边救助伤员,一边清点战死的士兵,核对名单,另外还有不计其数受伤的和死亡的扶桑士兵,这些人要另外安置,所幸人手足够,叶白带着他们足足清理了一整天,海平面才恢复战前的安静。
天黑的时候,叶白捶着肩膀呲牙咧嘴地回到了指挥所,一屁股瘫在椅子上长叹了一口气,白荣坐在桌子前正在看各副将呈上来的战报,见他进来抬眼看了看他,问道:“都收拾完了?”
叶白有气无力地道:“海面上收拾完了,那些尸体……”
白荣面无表情的道:“我们死了四千余人,伤了近两万,扶桑死亡八千余人,受伤俘虏两万余人,这一战,差不多算平手。”
叶白坐直了身体,问:“这么多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放出话去给对方,要么老老实实给老子滚过来磕头投降,这些人我都交还给他们,要么,我就用船将他们都拉到扶桑岛附近,用这些人给他们那弹丸之地添些面积!”
叶白点点头,又问:“出去查探的人回来了没有?”
“回了,他们发现在离福城海岸西南方向两百海里的地方不知何时多了座岛,估计是活动的岛屿忽然间露出水面了,上面可以容纳十余万人,扶桑人就是以此岛为据点,时不时来偷袭一番的。”白荣倒了杯茶水递给叶白,缓缓道。
“既是如此,我们明天就去把那个岛给按回海里去吧?”叶白牛饮一口茶水,道。
他是真的又渴又饿,每次战后的打扫工作总是如此累人,特别是水战,收拾起来比陆战艰难得多,许多尸体顺着海水漂往了深海,他们要尽量地把每一个牺牲的兄弟都打捞上来带回家安葬。
“你也是这么想的?”白荣问道。
“这是目前最直接最能断绝后患的法子,待我们以后稳定了,我非得去把个扶桑岛给拿下来让他们永远都不敢惦记我们的地盘!”叶白比白荣还恶心扶桑的小人行径,闽州是他辛苦打下来的,之前闽州在刘昶治下一片荒芜的时候不见他们来抢,好不容易在他们的治理下闽州各城镇有了些繁荣的景象了他们就跳出来抢夺,换谁谁都高兴不了。
“那就这么决定了,事不宜迟召集副将们过来商议作战方案吧。”白荣说完就命身边亲兵去请各小队的副将,叶白哀嚎一声道:“能不能先给我弄点吃的,这一商议又不知道要商议到什么时候了,我可顶不住呀!”
白荣哈哈一笑,道:“早就准备好了,今晚这会咱们边吃边开吧,还能饿着你?”
金京城内,陆悦岚终于等到了从岭南过来的一行人,除去白麒麟和罗红央外,白瑞,张景,朱氏,白齐芳也都一同来了,陆悦岚在金京城外迎了他们,带着往他们如今的住处走。
“宗主,您请。”她在前方引路,白麒麟看了看这宅子,问道:“你就住在这里吗?”
“此处是少宗主初入金京时看中的,我们住着都还不错,我也就没去换地方。”陆悦岚微笑道。
“前番你们来信说阿荣受伤昏迷,如今恢复的可好?”问话的是罗红央,她一直都挂念着白荣受伤之事,无奈自己远在岭南,想做些什么都有心无力。
“其他倒是还好,就是……那药性霸道,虽然求得神医将毒尽数拔出,却仍是有些后患。”陆悦岚有些迟疑,道。
“什么后患?”白麒麟问道。
“就是少宗主要三年后才能再生育子嗣,否则……”
“否则什么?!”罗红央尖锐而急促地问。
“生下的孩子会有畸形之忧。”陆悦岚眸色有些怜悯地看向罗红央,道。
罗红央脸色剧变地退了一两步,眼中大颗大颗的泪水就掉了下来。陆悦岚拍拍她的肩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哭什么,不就是晚个三年要孩子,人平安就好!阿岚啊,多亏了你一直照应着他,辛苦了!”白麒麟皱着眉头轻轻斥了罗红央一句,又转身对陆悦岚和颜悦色地道。
罗红央的脸色忽白忽红了一阵,想说什么又咬唇咽了回去。
陆悦岚敏锐地察觉他们翁媳间的气氛有些不对,但没表露在脸上,而是不动声色地带了众人进了宅子各自安顿好,主院一直空着,自然安排了白麒麟住进去,白齐芳住他隔壁的小院子,方便他们兄弟二人串门说话,白瑞夫妇单独安排了一个院子,张景则被她安排在自己房间隔壁,至于罗红央,她本想将她安置在白荣房间,但她死活不愿意,说是一个人觉得孤单,想跟陆悦岚一个房间。
“阿岚,你就让我在你房间睡吧,我……我有许多话想与你说。”罗红央咬着嘴唇央求道。
陆悦岚看着她愈渐消瘦的脸,拒绝的话说不出口,便叹了口气答应了。
夜间休息的时候,罗红央躺在床上抱着陆悦岚的手臂低声说:“阿岚,我想回中州,我想我爹娘了。”声音带了些哭腔。
陆悦岚拍拍她的手背,道:“我正想问你,在岭南不习惯还是怎么样?你怎么清减了这么多?”
不问还好,这一问,罗红央就抽噎了起来,陆悦岚坐起身,无言地看着她哭了好一阵,递了块帕子给她,温声道:“好了,莫哭了,有什么事说出来,我给你想办法。”
罗红央接过帕子,坐起来将脸擦干净,又抽噎了一阵,才吸着鼻子道:“你走了以后,麒麟宗的内务都要交给我打理,我……我能力实在有限,即便你把能教的都教给了我,我仍然还有很多不懂的,你走前说不懂的可以问大嫂,可是我问过几回,在大嫂的指点下做的事却错得离谱,宗主冲我发了脾气,从那以后我就一直战战兢兢地,生怕哪里做的不好又惹了宗主生气。阿岚,我真的好想我爹娘,我爹娘从小到大都没有凶过我,为什么做人家的媳妇我还要受这种气!”罗红央越说越不甘心,又抽泣了起来。
陆悦岚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抱着罗红央,拍着她的背无声地安慰着她,罗红央哭了一阵,平复了一些以后继续道:“本来我的日子就不好过了,现在阿荣还……我没有子嗣傍身,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说完她又哭了起来。
“你说,你在大嫂的指点下做的事却错得离谱?什么事?”陆悦岚有些狐疑地问。
“端午节的时候有个妇人来宗府找宗主,说是要替宗主说个夫人,我本想着公公房里的事我不好管,不打算沾惹的,大嫂却告诉我说婆婆过世多年,公公一个人孤苦伶仃,若是那位夫人可心,迎回来给公公作伴倒也是美事一桩,既能让公公晚年不再孤独,也能给我自己赢个孝顺贤惠贴心的美名,我想着有道理,便向公公提了此事,谁知……”
罗红央越说陆悦岚越想叹气,该说她什么好,自己知道公公房里的事儿媳妇不好管,还为了所谓贤惠孝顺的美名去插手,不坑你坑谁?
白麒麟是何等人物?那可是白手起家创建麒麟宗并将之经营得有声有色富可敌国的麒麟宗宗主,他要想找继夫人,轮得到你晚辈儿媳妇开口?只要放出话去,前赴后继想贴上来的女人不要太多!
至于朱氏,陆悦岚眯了眯眼睛,这位大嫂一直以来给她的印象都是温婉大方不争不抢,此番为何给罗红央挖了这么大个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