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亲密
陆悦岚听着掌柜的絮絮叨叨,心里很是窝心,她前几天有些凉的心忽然暖了过来,他们征战流血,为的不就是这个结果吗?
于是她笑眯眯的道:“不啦大叔,我们也是要赶回家里吃年夜饭的,家离这里不远啦,谢谢大叔的好意。”掌柜的听说她要回家,也就没有再强留,毕竟,团圆和团圆饭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那么的重要呀!
接下来的路程,他们仅仅停歇了一刻钟,喂给马儿吃了些水和草料,就继续狂奔,幸亏这是匹日行千里的好马,否则就他们这个跑法,一般的马儿哪里吃得消。
天擦黑的时候他们到达了水师驻地,陆悦庭正准备吆喝士兵们开席吃年夜饭,听人禀报说外面有人找,他很是奇怪,这大过年的,谁会放着家里丰盛美味的年夜饭不吃,跑来水师驻地找他?
带着满头的问号,陆悦庭来到大营门口,当他看到含笑站在那里的叶白和亭亭玉立的陆悦岚时,他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于是他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就听见叶白调侃的声音响了起来道:“怎么,梦还没醒呢?那也不能把你兄弟和妹妹晾在这里吧?”
陆悦庭简直不敢置信,他以为今年他要孤单单地在这水师大营度过大年三十了,但是现在,他最牵挂的妹妹和兄弟却活生生地站在了他的面前,他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这种不真实感直到陆悦岚带着寒风扑进他怀里了才消失,他紧紧抱着自家妹妹,感激的眼光一直看着叶白,叶白则唇角含笑看着他们兄妹,注意到陆悦庭的目光,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然后有些吃味地道:“我说,你们兄妹俩能不能别把我晾一边啊?我可是跑了整整一天才将阿岚带到这里与你团聚,你还不好酒好菜地招待我?”
陆悦庭松开了抱着陆悦岚的手,转身过去将叶白抱了个结实,他有些哽咽地道:“兄弟,谢谢!谢谢!”
叶白僵了僵,他没有想到陆悦庭感激之情这般强烈,他有些不知所措,好在只是一瞬,片刻之后,陆悦庭就放开了他,一手一个牵着他和陆悦岚往大营内走。
营中已摆好了无数张圆桌,伙房的士兵正在一道一道地上菜,陆悦庭继续了方才被打断的吆喝,让大家吃好喝好,然后才带着陆悦岚和叶白进了主帐,那里也已摆好酒菜,营中副将们正端坐在席上等着他回来开席。
热闹的年夜饭,喜庆祥和的氛围很是治愈人心,在这温暖的人间烟火气里,陆悦岚和叶白心里那些不甘和愤怒被洗涤殆尽,余下的全是置身于烟火人间的平和安心。
“说吧,金京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年夜饭吃完,陆悦庭在他帅帐门口摆了桌子,上面摆着茶点,还有一壶他正在泡的清茶,陆悦庭看着他们二人坐下,似笑非笑地问道。
“……你倒是了解我们。”叶白无言了一瞬,看着他没好气道:“我们就不能是怕你孤家寡人一个,担心你想家想哭了不忍心才来陪陪你?”
“你自己信吗?”陆悦庭好笑地问。
叶白瞪了瞪眼,终是没忍住与陆悦庭相视而笑,陆悦岚便叹道:“看到你们俩我才理解什么叫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人与人之间少些算计防备多好。”
陆悦庭挑了挑眉,看向叶白,道:“谁让我妹妹受委屈了?”
夜已深,吃饱喝足的士兵们大多回去了各自的营房歇息或聊天,此刻露天之下只剩他们三人,旁边的火盆里木材还在熊熊燃烧着,发出哔哔剥剥的声音,火光映在他们脸上明明灭灭,看着有些不真切。
叶白就在这火光中沉默良久,才道:“宗主,想立国了。”
“放到明面上说了?”陆悦庭敏锐地抓住关键。
陆悦岚想说什么,又叹口气没说出来。陆悦庭也不催他们,只是含笑看着他们二人。
“借着军师他们的口提出来的,顺便还敲打了我一番。”叶白饮了半杯茶,带着些叹息说道。
“我就是气愤,出生入死的是我们这些人,宗主凭什么连立国这般事关天下的大事都不将我们这些人请到场。”陆悦岚愤愤道。
“你都不知道那位秦幕僚说话有多难听,在他嘴里我们这些人就是他们的武器,没有感情的征战机器,仗打完了我们就该自觉地退场,将舞台留给他们那些有识之士。”陆悦岚也是真的气狠了,她是向来很少用这般不满的语气说话的。
“所以你就跑到我这里来啦?”陆悦庭有些宠溺地笑看着自家妹妹,至于她所气愤的那些事,他完全没放在心上。
“这个你倒是可以放心,我都安排好了的。”叶白赶紧道,他是生怕陆悦庭因为这个责备陆悦岚,那可不是他的初衷。
“立国之事,早晚要提上日程,宗主若真起了这心思,即便我们四大统帅都不在场,他该立也是要立的,这个你不必不平衡。”陆悦庭沉吟良久,才开口道。
“……噢~”陆悦岚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垂下了眸子。
“阿岚,我们寄人篱下,替人卖命,终究是要看清楚自己的身份的,我们投靠岭南的初衷,也不是为了有多高的地位,多大的成就,我们最开始想的,不是为了更多的百姓不再流离失所,忍饥挨饿吗?怎么如今你反倒计较起这身外之名来了?”陆悦庭见她还是不高兴,收了笑意,略带严肃地道。
叶白不忍心大舅哥这般训自己心上人,赶紧打圆场道:“阿岚她也是为你着想,再说,我也跟她是一样的想法,凭什么我们在外流血拼命,到头来这些大事却要被一帮只懂舞文弄墨阴暗算计的书呆子决定?”
陆悦庭有些头疼地看着陆悦岚瞬间亮起来的眸光还带着赞同之色点头附和叶白的话:“就是就是!”
“你也是个想不通的,不是我说话不好听,你幼时就到了岭南,岂会不知道岭南注重家族宗嗣,你真的以为宗主将你收为义子,你便真是麒麟宗的嫡公子了?本质上,你与我们一样,都是寄人篱下之人,并且你才能天资还都在三公子之上,宗主防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听我一句劝,不忘初心,不计过往,唯求心安。”陆悦庭执壶给叶白添了茶,慢声细语地道。
叶白听着他的话,慢慢咀嚼着他话里的意思,半天没开口,陆悦岚想说什么也被陆悦庭抬手阻止,他静静的看着叶白沉浸在他的话里,沉默地思考,一言不发。
沉默,长久的沉默,夜已深沉,四周只有木材燃烧的声音,陆悦岚被这气氛吓到,也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二人,叶白一直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
子时的钟声响起,远处的夜空中炸开了华丽炫亮的烟花,营中尚未睡着的士兵们纷纷跑出来大声喊道:“新年啦,新年啦!放烟花啦!”寂静的营地一下子热闹起来。
叶白在这热闹的声音中抬起了头,他已敛去了眸中的不甘和愤怒,换上了与陆悦庭一般的带着些慈悲的平静神色,他笑了起来,道:“你说的对,不忘初心,不计过往,唯求心安!”
男人之间的情谊就是这么奇怪,就这么几个字,陆悦庭已经知道,他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并且赞同他的观点,于是二人相视一笑,一切都不需要再言语了。
陆悦岚看看她哥又看看叶白,见他二人都一副释然的样子,便道:“看样子你们二人是达成共识的了?不计过往,但求心安,我哥果然是千山先生的弟子,不辱师名。”
陆悦庭伸出手拍了拍她后脑勺,道:“我们做好自己份内之事就行了,其他事情,不该咱们操心的,不费那个精神。”
陆悦岚点点头,举了举茶杯,笑眯眯的道:“不计过往,唯求心安!”
叶白和陆悦庭也举了举茶杯,异口同声笑道:“不计过往,唯求心安!”
团聚的时光既幸福又短暂,叶白与陆悦岚三十下午到的水师驻地,初一在陆悦庭的带领下在水师大营四处走了走,尝了东海的海鲜,初二吃过早饭两人便要启程回金京了。
不同于来时的匆匆忙忙,回程时陆悦庭给他们安排了一辆马车,一路将他们送出了舟城的地界,陆悦岚扒在马车门上听着陆悦庭与叶白聊了一路的治军之策,对她而言很无聊,但是很温馨。
“好了,差不多了,就送到这里吧!”眼见着快出舟城地界,叶白勒了马,对陆悦庭道。
陆悦岚面露不舍,深深看了她哥一眼又一眼。
“好,你们一路小心些。”陆悦庭轻叹一声,道。
陆悦岚眼圈儿有些红,她带着鼻音说道:“哥,你自己好好保重。”
陆悦庭点点头,看着她红红的眼睛,想说什么又忍住,然后转头看向叶白,道:“想必开春后就要与中州对上了,到了那时候你也好我也罢都义不容辞,这些日子你尽量帮着阿岚把事情做妥当些,以后出征尽量争取将她带在你的帐下,兄弟,这是帮我,也是帮你自己。”
叶白理解他的意思,他这是对白荣不放心了,所以才会让自己尽量争取在出征的时候将陆悦岚带在身边,若是让她继续跟着白荣,谁也不能保证白荣不会生出其他心思来,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最好就是扼杀在萌芽状态。
回程的路程不像来时那般匆忙,叶白赶着车,慢悠悠地沿着官道往金京赶,陆悦岚这几日没休息好,与陆悦庭分别后便缩进了马车上铺着的羊绒毯子里睡着了。
叶白时不时回头探入车厢内看看她,每看一眼都生出无限的满足感,这样平静而温馨的时光,让他整个人都沉浸在里面,恨不得沿着这条路走到永恒。
陆悦岚这一觉就睡到了半下午,她坐起来的时候有些懵,颇有些不知今昔何昔的意味,抱着毯子坐了好一会儿,马车晃晃悠悠的晃得她无法集中精神思考,还是叶白转身想看看她的时候才发现她坐在车上发愣。
“你醒啦?”他温柔的问道。
陆悦岚甩甩头,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离家出走的记忆才回到脑海,她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两三个时辰。”叶白勒停了马车,将马儿拴到路边草多的树上,伸手将陆悦岚扶着跳下马车,又取来披风给她披上,道:“喝些水,吃些东西,你一觉睡到这个时候,中午饭都没吃,饿了吧?”
陆悦岚接过水袋漱漱口,然后又喝了几口水,推开了叶白递过来的干粮,撒娇道:“我不想吃这个。”
叶白有些招架不住,问:“你想吃什么?”
陆悦岚看看周围环境,荒山野岭,四下无人,很是满意地点点头,扑到叶白怀里道:“想吃你!”说着就将叶白的脖子勾了下来,亲了上去。
叶白低笑了一声,反客为主地将她紧紧抱在怀里,顺着她的动作化被动为主动地攻城掠地,辗转反侧地将她亲得喘不过气来。
一吻结束后,陆悦岚喘着粗气将脸埋在他怀里,慢慢平复着心跳,叶白低笑着问:“怎么?这就招架不住了?”陆悦岚几乎没脸见人,趴在他怀里嘤嘤了几声,扭动了几下以示抗议,叶白的胸腔随着他的低笑震动地更厉害,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享受着二人之间难得的亲密时光。
歇息了一阵,二人收拾了一下重新上路,这次陆悦岚没有再躺在车厢里睡觉,而是陪着叶白一道坐在车辙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我们今晚要投宿吗?”陆悦岚看了看天色,问道。
“附近没有客栈,你若是累了我们就找个避风处歇一晚,此地野兽少,又是冬季,点了火堆,露宿野外也不怕。”叶白边赶着车边摸摸她的手,发觉有些凉,便道:“将披风裹好,手都冷了。”
陆悦岚就乖乖的将披风裹紧,整个人缩在披风里,戴着帽子,只露出一张脸,扑闪着大眼睛看着叶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