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卖房
我身旁的谭颖已经泪流满面,「好!我卖房!还你们钱!求求你们,先让我爸去医院吧!」
「字据!立字据!」
我真的是有些受不住了,「梁小梅,郭翠翠!你们不要太过份了!」
谭颖却什么也没说,转回头哽咽道:「甜甜,给妈妈拿纸笔来!」.
七岁的女儿哪里经历过这样的折腾,似乎有些傻了。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我应该照顾的妻子,我应该保护的女儿,我应该孝敬的岳父,这个世界上我最在意,也是我最亲的三个人,如今都因为我的过错,承受着这不应该承受的煎熬!
我愧为人父,愧为人夫,愧为人子啊!!!
强烈的羞愧让我脑子一片空白!
也许只有什么都不去想,我才可以好过一点!
可是,我是一个男人,我怎么可以逃避?
可是,我若不逃避,我又能做什么呢?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都是莫大的羞辱!
都是我这辈子的刻骨铭心的记忆............
拿到了谭颖打下的字据,郭翠翠和梁小梅终于让开了大门。
我风一样的抱着岳父冲了出去,为了个岳父争取时间,为了远离这煎熬..........
纵然我拼命的逃离,但是依旧能听到梁小梅说的话,「说好了啊!大年初六房产中介一上班你就要去卖房子啊!」
。。。。。。。。。。
拼命的冲下楼,外面的世界依旧很冷!
透心冷!
哪怕我健步如飞,哪怕我气喘吁吁,但是依旧好冷!
这是我们唯一的房子。这里是学区房。有着这个城市最好的初中小学。
身为人父,我当然希望女儿从小接受的教育是最好的!
曾经我做到了,如今,我好像又做不到了!
无论工地上烈日炎炎,无论天寒地冻。
挥汗如雨,累得跟一头死猪一样的时候,感觉老天不开眼的时候,想想我在这个城市还有一个家,有一个聪明懂事的女儿,有一个贤惠美丽的妻子,我就还平添十分力气,平添无数的希望,让我可以坚持下去。
如今,我连给我贤惠美丽的妻子,聪明懂事的女儿一个家的能力都没有!
我活着如此失败,还有什么希望可言?
我的步伐越来越沉重,本来以为流干的眼泪,再度不争气的泪光涟涟。
老天,给条活路吧!给条活路吧..........
我错了,我错了,你折磨我就是了,你不要对我身边的亲人这么残忍啊!
错的都是我啊.............
我不知道老天能不能听到。麻木的我已经看到了二医院的门楼。
老天会这么折磨我不要紧,但是岳父危在旦夕,我还是要打起精神来,尽我所能!
抱着岳父冲进了医院,我开口大喊,「救人啊!医生!救人啊!」
两个护士非常熟练的推过来一台担架车,我赶紧把岳父放了上去。
一个大夫赶紧-跑了过来,掏出听诊器,听了一下,又拿出小手电筒,翻看了下岳父的瞳孔。
我有些迫不及待的道:「我岳父是肺癌中期!」
大夫一听,赶紧吩咐,「送急救室!」
病床车推得飞快,一路推进了急救室,我被一个护士拦住,「先生!得麻烦你办下住院手续!」
我知道办住院手续意味着什么,大吼道:「先救人!跑不了你们钱!」
「不好意思!先生,这是医院规定!」
老天根本没有听到我的呐喊!因为现在我根本没钱!
尴尬之极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谭颖悄然出现在了我的身旁,眼泪没有停!
我不敢看她!
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里面是她的父亲,她一向都很孝顺!
当初我知道她并不喜欢我,可是依然听从了岳父的话,嫁给了我。
而我,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岳父,这么毁掉了要照顾谭颖一生一世的诺言!
我已经不知道拿什么词来形容自己!
我只能把脑袋深深的底下,恨不得一口气跑到最高的地方,纵身一跃...........
击垮男人的,永远只有钱.,...........
护士依旧在催,「你们到底谁去办手续啊!」
催命符一样的催!
低着头的我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几年,要钱的人太多,我一直都在逃避!
没有钱还,除了逃避还能怎么样?
换掉电话,换掉微信,回家偷偷摸摸的。
我知道我受够了!我知道我是个男人,我不该活得这么卑微,我也想光明正大的回家。
可是我不敢!
所以,我只能像个贼一样的***。
除了逃避,我还能做什么呢?
我一直在努力,我不怕吃苦,我不怕累!我一直在努力!
造化弄人还是命运不公?
还是说,鸡汤文说错了,这个世界不是你努力就可以成功的!
我不想成功,我只是想摆脱这困境,我只想光明正大的活着,我的要求高吗?
其实这样的问题我已经不知道想过多少次,想了太多以后,唯一的结局就是麻木。
一旦麻木,就习惯了卑微,总是想着认命算了!
所以,面对催命符一般的追问,我只能低着头,习惯的低着头!!
冰冷的夜,冰冷的长廊影影绰绰,像是没有尽头............
谭颖有些悲凉的声音响起,「护士!我现在回去拿钱!等我一个小时可以吗?」
护士的语气很干脆,「好!那我们现在去做手术准备!」
我偷偷的抬眼,偷看了一眼谭颖,谭颖根本就没有看我。
转身就朝着外面走。
我很想问她去哪里拿钱?一个小时内上哪里找这么多钱。
话到嘴边,我还是收了回来。
我有什么资格去问呢?
空荡荡的长廊,就剩下我一个人。
这几年我过得很孤独,孤独得很想这个世界上就剩下我一个人。
麻木的我,逃避成为以后,甚至不敢跟人说话,更不敢去交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