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事务所
第十章事务所
我曾经自认为自己是个谨慎的人,是个即便独自一人也能保护自己的人。
不过现在想来,会有那样的认知,也许是因为我住在和平的月球港,也许是因为我从来不亲涉险境。
尽管对危险的地方心生向往,不过那也只存在想象之中。
在过去,我总是确保自己待在安全的地方。连酒吧和夜店都没去过的我,大概只是个和平白痴。
虽然绝对不会把手环交给,不过我听从她的建议,到她的事务所过一夜。
“现在这个时候地铁已经停运了喔。还是说你有更好的地方过夜?”
被她这么说了之后,我也没法反驳。
地铁站末站可是龙蛇混杂,即便我自认这副身体要是打起近身战,可不会输给任何人。不过想到之前那些勒索我的家伙、和他们带着的枪,我就觉得还是在私家侦探那里过一夜比较好。
反正她能拿我怎样?顶多被摸走一个手环吧。
这么想的我大概是个和平白痴。
我们边走边聊,默契的不再谈论手环的事。
为了转换话题,当我问那个看似瘦弱的矮小女孩“当时为什么这么无防备的出来见我”时,她露出了鄙视的表情。
“我说过了吧,一开始就在关注你。虽然空荡荡的,但你的纪录我都看过,你的号码我当然知道,你买车票的纪录我都看得到。”
她表情平淡地边走边说,好像在讲一件不重要的小事。
“你在本地搜索我的座标,用定位导览,中途下车买刀,配枪的事也通过车内的摄像头观察到了,因为是没见过的型号,所以故意诱导那边的混混过去看看有没有办法观察到实战。当然,那边也是有镜头的哟。”
的语气没有带一丝感情。
她只是一边陈述事实而已,然而我却流留下渗渗冷汗。
“你的伪装是我做的,有必要的话可以立刻改回来。你到的时候我也知道,事务所前有三支隐藏镜头,你没看到吧。”
一切都在她掌握之中。
“穿着单薄的幼女哟,多么瘦弱无力,也没有携带武器。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吧。”
将自己的外貌最大限度的利用,替我包扎也是让我卸下心防。
“事务所的门前埋了六颗地雷,角落里有自瞄枪,你那时敢乱来就死了。炸饭团的咖喱因为味道重,下毒也很难尝出来,那个老板就是专门负责替我处理难搞的客户的。陌生人给你的东西还真敢吃啊。”
一边说一边耸肩。
“像你这样的家伙要是敢向私家侦探出手,早死不知道多少遍了。”
重新回到私家侦探事务所,少女高傲的站在我面前:“咔咔咔......怎么样?既然你问了我也不打算隐瞒。不过你在各种方面都已经在我的手掌心里了,真不打算把那个手环给我?”
“如果我就是不给,那会怎样?”
我试探性的询问。
这个家伙,如同她所说,我在各种方面都算被她攥在掌心了吧。
不过这种事就该闷在肚子里,就算她打算说出来——说出一部分,作为威吓我的工具,那也只不过是为了防止我想伤害她,她是不会用那种东西强迫我的。
不是坏人。
都做了这么多安排,如果她真的为了一个手环能不择手段,东西早在她手上了。
换句话说,她不是那种人。
私家侦探比起恐吓或杀人,谈判手段跟名声才是更重要的。
手环她大概是真的想要吧。但她会通过正当的交易取得,而且比起手环,对我这个拥有者本身更感兴趣的可能性更大。
好吧,我也许是和平白痴,但还不至于是笨蛋,而私家侦探当然也不是笨蛋。
也许情况她都料到了,那么事情就变得有趣了。
她有她的制约,因此她不会伤害我。而她把这些都摊在阳光下,这代表她同样有把握,有着既能在交易上取得那个手环,同时还能跟我保持关系的办法。
果然,就像我想的那样,私家侦探耸了耸肩,并没有威胁我。
“我想要的东西就一定会拿到手。”
这么说了之后,就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了。
回到事务所,她再次打开见面时她从那里跑出来的那个通风口。
“总之先进来,外面冷死了。”
我莫名想到“请君入瓮”这个成语。
“......是说,为什么不用前面那个卷帘门?”
通风口的管道虽然很大,不过对于成年人体格的我来说还是有点碍手碍脚。
然后我听到了我一直很想知道的答案。
只见耸耸肩:“卷帘门马达坏了,懒得修。”
看来这家伙虽然很厉害,但本性还是我认识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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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通风管道钻进去之后,就像溜滑梯一样滑进了私家侦探的事务所的地下室。但是因为这里的重力非常小,下滑力道不足,我不得不像虫子一样蠕动身体,才费力的进到里面。
看来这是一栋两层“建筑”。虽然外表看来就像是用水泥随便灌出来的一坨团块,不过内部却好好的建造成正常房间的样子。
事务所的内部很小。
我们所在的地下室就只有二十几坪,扣去浴室和一个小小的厨房吧台,剩下的部分都是的卧室。
这里灯光昏暗,满是赛博朋克风的光污染设备,地上则是各种绊人的线材。地上的线材缠绕在一起,因为环境阴暗所以看不清楚,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上面还黏了头发跟灰尘。
要是在标准重力环境下,这样随便走走都有可能绊倒。但是这里的重力很低,所以走起路来轻飘飘的,就算绊倒了大概也摔不痛。
进屋之后就随意地把我给她的外套扔到床上,全身只穿条内裤。
然后她就这样从内裤里拿出一条项链挂到脖子上,那是一枚穿着红绳的中国古钱。
“喂,妳刚才是从哪里拿出来的?”
“这是重要的东西,我从来不离身的。”
“谁会把重要的东西放在内裤里?给我好好穿衣服啊!”
“真是死板啊。”
抓了抓头发。
“好了。你要是想喝什么,厨房有咖啡机。我要去洗澡了,你自便,别乱动我的东西。”
说完不等我回应,就进入浴室。没多久,门内传来蒸汽喷出的嗤嗤声。
大概是蒸汽浴吧,我心想。
虽然在原本的世界,为了节省水费开销,地球上一些最底层的人也洗蒸汽浴,不过这种设备最早其实是开发给月球港这种低重力环境使用的。
喷出的高压蒸气能很好的冲掉体表的汗水与皮脂,同时适当的温度也有助于血液循环,最后漂浮于空气中的水蒸气会在风干时一同吸走回收利用,是既环保又高效的洗浴方式。
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泡澡就是了。
我一边回想着蒸气浴的相关知识,一边打量着的房间。
虽然是花季少女的房间,不过这里真是有够乱的。
房间的一侧放着一张双人床,不过只有一只枕头,被子胡乱的堆在上面,还随便的扔了不少衣服。床的上方是一片长方形的发光板,是光合成用的设备。
房间的另一侧则是一张型的大桌子,上面摆满了各种器械。有枪支弹药,也有各种电子产品、开发板、遥控器,以及焊台等工具。
有一台短距投影仪摆在桌上,投射出的画面是外部几台摄影机所拍摄的画面。旁边还有一个全息投影机,不过画面被关个干净,什么都没显示。
我看了看桌上的开发板,虽然鳄鱼夹和杜邦线很好辨认,但板子没有一种是我认识的。
我又看了看一旁的手枪。
这是游戏里没有的型号。我也不清楚是比较早的东西,还是自己改造的。一旁还有打开的子弹以及一个烧杯,里面满是胶质火药。
这些东西因为看也看不懂,我也没有动的欲望,于是转过头来看向床的那一侧。
床边的墙上挂着一面大镜子,我猜这可能是光合成时集中光线用的。不过要我说,在我床边放面镜子,我绝对会睡不安稳。
看着镜子里映出的陌生脸孔,我觉得有些新奇。
潜行游戏是第一人称视角,因此很少有机会看到自己的模样。但潜行游戏都有自由度很高的捏脸系统,<星河无边>自然也不意外。
映在镜子里的样貌是一张棕发帅哥的脸。脸上没有丝毫皱纹,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看起来只有十八岁。
在游戏里,大部分人都会把身高与性别设定成符合现实中的样子,以免出现适应不良的情况,但脸的话想怎样捏就怎样捏,全凭个人喜好。
因为人终究是视觉动物,因此我的外表被设定成我想象中的精英宇航员模样。年少有成,神色刚毅,虽然年轻但又没有青少年的雉气,大致是这种感觉。
不过其实这样的模样在游戏中反而很不显眼。
游戏嘛,只要你想,谁都可以是帅哥美女。然而就因为俊美的外表太过普遍,因此一些品味独特的家伙反而变得很醒目。
例如我副官之一的亚瑟王就是个满脸胡渣的秃头大叔,而担任参谋的阿米巴原虫则选择如同蜥蜴的“安格人”作为自己的种族。
不过以现在来说,长得帅不一定是坏事呢。只是这样的脸在现实中有点显眼,反而不太方便。
正当我纠结着自己的容貌而想要凑近观察时,我绊到了地上的一条线,整个人缓缓向镜子扑倒。
我反射性的用手撑向镜子,但镜子却被我一推,整个转了一百八十度,露出了墙内的那一面。
转出来的那一面是与这个房间完全不相干的东西。
那是两个木制的佛龛,样式简洁没有多余的装饰。虽然这东西在我们那时代也不多见了,但偶尔还是能从一些游戏或者老动画里看到,因此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因为佛龛的门是关着的,我看不到里面的东西。
可就像的那枚中国古钱的项链一样,这里面有某种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事物。
翻开镜子的我第一时间四下张望,然后静静的站着不动,等了一会儿。
似乎没有要从浴室里出来的趋势。
这里毕竟是她的老巢,我觉得她可以监视我,可是似乎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么一来我又开始犹豫了。
我看了看摆在桌上的手枪。
谁都有自己的底线和不想被窥探的一面,这样随便偷窥别人的隐私非常不好。可那是她的疏忽,当她邀请我进来的时候,她就应该把这种风险计算在内。
没错,我就是风险。
我决定偷看一下。就算这附近可能有针孔摄影机,又或者某种警报装置,我还是忍不住好奇心想要打开——姑且把枪拔出来,并做好防御准备。
我打开了第一个佛龛。
里面放着一个用国际语写著名字的木牌、一副黑框眼镜,以及一张照片。
木牌上写着的名字是“伊森.林”,而照片里则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亚洲面孔老人与一个黑发少年的合照,老人的脖子上还挂着一枚中国古钱项链。合照的背景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事务所。虽然外表稍有不同,也没有那个卷帘门,不过一旁的巨大管线我不会看错。
我用食指和拇指夹起照片的边边将其拿起,看到背面写着“与陈辛相遇”。
我将照片小心奕奕地放回,又打开了第二个佛龛。
里面同样放着木牌、照片,以及一个像是钩索一样的奇特道具。
木牌上写着的名字是“陈辛”,这次是华人的那种姓氏在前的写法,同样是用国际语写的。
照片里是一个胸口挂着华夏古钱的中年男子,以及一个女孩的合照。女孩两眼直直望着镜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空洞洞的仿佛在发呆一样。
如果闭嘴不说话,看起来就是这副模样。
照片背面写着“与机器人摄于”。
我仔细的品味这段文字。
是的,这已经很明显了。
然而这个“机器人”是用国际语写的。在国际语里,这就是指机械、或者机器人的意思,没有其他含义了。
其实是个仿生人?
但和照片比起来,她看起来确实有长大......虽然没多少。
那么她的名字就是这样的,谁会给自己的女儿取名叫机器人?
话又说回来,比对照片上写的年份以及手环终端上显示的时间,若合照时的年龄是十岁,那她现在应该已经快二十了......
就在我沉浸于思考时,我身后突然想起的声音。
“看来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啊。”
“哇啊!”
我慌忙转身过去,发现正一丝不挂的站在我身后。
也许上半身没有穿勉强还能用没有发育的借口搪塞过去,但是连下半身都没穿,那就完全出局了。
现在的她,全身上下只挂着那枚中国古钱,暗色的铜钱与红色的绳子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特别显眼。
我呆愣在原地,但她却一把抢过照片,放回原处之后将镜子转回原样。
“呃......刚才那是......”
“每个人都有故事,但不关你屁事。”
用低沉的声音在我腰后用力推了一把。
“这次先放过你,再乱翻东西就杀了你。现在给我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