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死局?
这是一座前堂后院的大宅子,
白墙黑瓦,
后院西北角还有一张石桌,几个石凳子,前堂则布置了一套桌椅,是待客的地方。
赵灿带着玉姬,穿过前堂,径直往外面走去。
赵家世代卖粮为生,如今在汤阴县已繁衍代人,积攒下了不菲的家业,除了一座小院子外,还有一间地处闹市的粮铺。
在玉姬的带领下,
赵灿往汤阴县南城区而去,赵家粮铺就在那里。
欠了官府的钱,跑肯定是跑不了了,
那就只能想办法还钱了。
而赵家粮铺,则是赵灿最后的希望。
赵灿前世毕竟是个身家数亿的企业家,有丰富的十几年经商经验,眼下既然还有个粮铺,本能地就想尝试一下,看能否转危为安。
赵灿不动神色,脑海中却是迅速回忆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三月初,
赵灿的父亲赵元得到北地缺粮消息,收购了一批粮食,带着赵家佣工北上,准备去缺粮的京东东路售卖粮食。
赵元不在,偏偏赵灿又是个书呆子少年郎,赵家粮食铺一应大小事务都落在了管事赵虎身上。
相安无事了两个月,
直到几天前,赵虎偷偷瞒着赵灿,与汤阴县负责青苗法的提举官签订了贷款协议,贷款一百贯后卷款跑路,才将赵家逼上了绝路。
所谓青苗法,就是官府主持下的一种贷款,双方约定好贷款本金,利息,归还时间,到期后必须本利全清。
一百四十贯.....在这个人均月收入不过的北宋,这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数字了,若是赵元没有北上,赵家咬咬牙也能拿出来。
可现在,赵灿只能寄希望赵家粮铺了!
“实在不行.....就只能卖粮铺了,坐牢肯定是不能坐牢的。”
两炷香后,赵家粮铺到了,
赵家粮铺坐落在汤阴县最繁华的东华街上,这里人流攒动,每日的交易额很是惊人。
随便一间店铺,也是价值不菲,均在两百贯以上。
进入店铺,两个穿着褐色短褂的工人映入赵灿眼帘,
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一个身材魁梧,面色坚毅,一个瘦削似竹竿,尖嘴猴腮,一看就是油嘴滑舌之人。
“小郎君来了!”
徐庆和孙丙急忙拱手作辑。
“其他人呢?”
赵灿眉头微皱,他记得赵家粮铺有十几个工人干活,除了被赵元带走大部分人北上外,还留下四个工人帮忙。
怎么现在就剩两个了?
“小郎君!”尖嘴猴腮的孙丙义愤填膺,大声道,“那两人跑了.....说是怕被小郎君牵扯到.....太没义气了!”
“哦?”
赵灿眉头一挑,道:“那你俩怎么不跑?”
“我俩深受阿郎大恩,岂可弃小郎君不顾。”孙丙儿一脸正义,又扭头冲身后喊道,“徐庆!你说是不是!”
“丙哥说得对!”身材魁梧有力的徐庆点点头,表情颇有些无奈。
“放心,赵家垮不了!”
粮铺有些冷清,只有三三两两几个妇人在购买粮食,很是小心谨慎,
米堆上插着一根歪歪扭扭的木牌:
【今日粮价,一斤三十钱】
“粮价又涨了?”赵灿眉头一皱,
北宋末年,
管家宠幸六贼,朝堂昏聩,天下渐渐民不聊生,民间物价飞涨,
尤以粮食价格上涨的速度最为惊人,
一斤米的价格,已经从仁宗时期的七八钱,上涨到了现在的三十钱,偏远或者北地粮价更高。
按照宋朝一斤十六两来算,这个价格算高昂了,要知道现在一个普通百姓,日收入也就百钱左右。
像徐庆和孙丙干活卖力又勤快的赵家粮铺老工人,每日工钱也才一百二十钱,放眼汤阴县已经算是不错的收入了。
可面对一斤三十文的粮价,依然很是吃力。
“这就是北宋末年啊.......”
赵灿在心中感慨一声,来到前台翻出赵家粮铺的账本。
账本是繁体字,赵灿看得很费劲,
看了半天,
赵灿才弄明白,眼下自己赵家粮铺还有多少钱——杂七杂八的,大概在二贯左右。
赵家是小富之家,资产本就不多。
赵元北上售卖粮食,花费了大半家产,又被赵虎卷走了几个月的收入,此时已是所剩不多了。
粮价疯长,收入渐少........就算库房粮食足够,赵灿大概也只能筹齐三四十贯的资金,这跟要求偿还的一百四十贯可相差甚远啊。
死局?
赵灿眉头紧皱,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赵家被抄家,全家打入大牢的结果了。
运气好,
关几年或许就可以出来了,勉强苟活度日,
运气不好,自然是直接成为刀下冤鬼,重新赌一把投胎。
这边赵灿盯着账本发呆,
那一边,孙丙眼珠贼溜溜地转着,瞥了一眼赵灿,小声冲徐庆嘀咕道:“小郎君装得还挺像啊......搞得好像在想办法解决赵家危机一般。”
“哼!人情世故一窍不通,见人只会傻笑!跟阿郎比真是差远了......徐庆,你说是不是。”
“是.....”徐庆闷声附和一声,手中的动作丝毫没停,做事很是麻利。
“臭小子,别以为小郎君在就干活如此卖力!别把我比下去!”孙丙恼怒地瞪了一眼徐庆,正准备说话,耳边响起了赵灿的声音:
“带我去库房看看!”
“好的,小郎君这边请!”
孙丙抢先带着赵灿前往粮铺后院,那里有几个大库房,塞满了各类粮食,有大米,小米,小麦,高粱。
“这里有多少斤?”
“各类粮食大约在3000斤左右!”
赵灿盘算了一下,按照现在一斤三十文钱的均价来算,这库房中的3000斤粮食,勉强可以给赵灿提供90贯的收入,这还是在全部卖出去的前提。
加上前台的二贯,跟一百四十贯也是相差甚远啊.......
赵灿皱着眉头离开了赵家粮铺。
“徐庆,你看,这个小郎君看了眼库房就装模作样地走了!”
赵灿一走,孙丙就恢复原样,懒洋洋地靠在墙壁上,嘲讽刚刚的赵灿。
徐庆没吭声,却是叹了口气。
孙丙看着冷冷清清的粮铺,忽然也叹息了一下:“青苗贷.....沾了这玩意就没几个人能阖家欢乐的,我隔壁邻居借了二贯,到期后却要还三贯多!嘿,小郎君难了!”
...............
回到了宅子,
赵灿刚刚坐下没多久,门外就响起了一道大咧咧的声音:“永辉兄!听说你受伤了,小弟来探望下你!”
话音落下,
一个面冠如玉,一袭白衣,头上插着一朵红花的青年走了进来,
他看到坐在前堂沉思的赵灿,眼前一亮,嘻嘻哈哈地坐在了赵灿对面,
挽起袖子,冲一旁的玉姬笑嘻嘻道:“玉姬妹妹,为何如此僵硬?可否给我筛两碗果酒来?口渴的厉害!”
“呸!谁是你妹妹,不要脸!”
玉姬白眼斜睥了这个放荡子一眼,转身进了内院。
而此时,
赵灿闻声抬头,注视着面前的不速之客,
汤阴县浪荡子,王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