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斩草除根
恒亲王站在临近门口的位置,胖胖的脸庞上还有惊魂未定之色:“这片猎场占地足有上百顷,野物再多也并不稀奇,但微臣跟随宣宗、英宗围猎多次,如此一片林子里有如此之多的狼、同时发疯,却也从未见识过。”
白尘缘疑声道:“恒亲王是怀疑这些狼都不是林中所长?”
恒亲王点了点头:“我是这样猜测的。这些狼,看似疯扑疯咬,但微臣问了许多人,大多人都是与之擦肩而过。就连微臣也是,当时吓傻了,跑也忘了,却奇怪地并未受到袭击。”
司倾禾拱手道:“恒王爷所说下官也有察觉,这些个畜牲似乎都是有选择性地扑人撕咬。”
恪郡王“唉”了一嗓子,眼神微暼着,倨傲而张扬的姿态倒有些像当年的礼亲王。
大约是自家女儿与白尘缘的小儿子有了婚约,妻舅又将迎娶温贵妃娘家的某位侄女,是以,自以为在宗室之中有些不一样的地位了。
不赞同的一摆手道:“畜牲又不认人,怎么可能如你们所说的还有什么选择性。”
其实为什么狼群追着人撕咬,但凡在刑名衙门读过卷宗的多多少少也有些猜测了。
但是这话也不那么好听。
虽然司马渊的人伤的不多,也没真死了哪个,可以很肯定他早就看穿了皇帝的算计,还将计就计了一把,让皇帝也折损不小。
可皇帝多疑,谁也不敢出言说话,免得再被怀疑他们是不是和司马渊有什么勾结了。
知意支着含庭的手臂微微后仰着,站得很是闲适,懒洋洋看着那来个人你小心瞄我一眼,我悄悄瞄你一眼,都没说话。
她倒不是怕被皇帝怀疑,反正说不说自己都是怀疑的对象。
只是懒得说话,只想当个看戏的。
皇帝眉心微微拢起,扫过一众人。
最后开始点名了。
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知意了。
“你断案手段凌厉,你可看出有什么可突破之处?”
知意一开口先打了个哈欠。
含庭:“……”
江以恒、周顺:“……”
其他人:“……”
知意很豪爽的拿衣袖擦了擦逼出来的眼泪,拱手说:“臣失仪了。”
皇帝摆了摆手。
知意缓缓道:“臣在刑部调阅过一些案宗,看到有地方官员断案常以驯化过的狼犬为助手,因为它们的嗅觉比人要敏锐千百倍。常能以凶手遗落现场之物追踪到凶手,或是以失踪者常用之物与之轻嗅,便能将人、或尸体找回。”..
恪郡王颇为不屑地掀了掀嘴角:“熟悉的味道,又如何能使狼群追着那么多人撕咬?”
知意白了他一眼:“把你绑起,来天天打你一顿,你得了自由会如何?”
恪郡王梗着脖子瞪她。
而其他官员却已然接了口:“报仇!”
紧接着开始琢磨关键信息:“气味、殴打、报复……”旋即了然,“原来是这样!公主果然机敏聪慧!”
白尘缘看向皇帝,拱手道:“陛下,怕是有人借职务之便,行祸乱朝纲之实啊!”
恪郡王眯眼盯着知意,冷笑道:“这么多人都猜不透的事,偏你就猜到了,怕不是就是你所为吧!”
皇帝的眼神落在知意的面容上,就如同一片如云里混杂着薄薄的碎瓷片,闪烁着幽微的寒烈光影。
知意似有所悟,恍然道:“原来刑部、大理寺、刑名衙门里,全是杀人犯在当差。”
江以恒几个刑部当差的忙摆手道:“公主,这话可不能乱说。”
知意指了指对面那张招人厌恶的脸:“他说的,会查案、会推测就是凶手,你们查那么多案子不就因为案子是你们做下的吗?”
刑部的几位:“……”就无语。
知意扯闲篇很在行:“所以,你是在讽刺陛下识人不清、任人无能?”
“你放肆!”恪郡王想学礼亲王的跋扈,却没有礼亲王的胆大包天,面上一慌,呵斥着道:“少在陛下面前胡说八道,本王何曾这样说过!”
知意又岂会怕他,阴阳怪气道:“但凡能有机会读一读刑名衙门里的卷宗,就不会说出这么没脑子的话。哦,我忘了,你没这脑子进去刑部、也进了不了我的大理寺,否则一大把年纪了怎么就只混了个吏部侍郎的差事。还是陛下圣明啊,知人善任,没叫你去祸害无辜者的性命前程!”
司马渊看了她一眼,微微扬了扬眉,大约是在替礼部尚书无语:“……”
恪郡王眉心突突地跳,恨不得上前撕碎了她:“你!”
皇帝不耐烦听这些,冷声打断了道:“行了!查案帮不上忙,就会在这里吵吵吵!”
恪郡王不服气,但是皇帝面前也只能伏首称错,眼珠子一转,又道:“既然她这么厉害,陛下不如就把案子叫她来查!倒要看看她有多能耐!”
知意嗤声道:“本宫能查案能打仗,能耐天下人都知道,也只有没能耐的人倒是比狗叫得大声。”
恪郡王爆瞪着他的眼,恶狠狠盯着她。
事实上,这种会给皇帝冲在前面的酒囊饭袋反而是皇帝最为喜欢的臣子类型。
看了他一眼,也没再数落他什么。
而皇帝一心想坐收渔翁之利,自然会想办法把他们夫妇两牵扯进去。
知意要给四皇子治伤,但是含庭无事无职啊!
皇帝一副委以重任姿态道:“这件事就交给你来查办,务必查清幕后黑手!胆敢在猎场如此行凶,不论是谁,朕必严惩不贷!”
含庭也不推拒,拱手应下了:“臣一定尽力查办清楚,给死伤者一个交代。”
知意紧着便道:“这有能耐的被委以重任,战战兢兢。没能耐的倒是一副猖狂模样,多不公平。王爷一人查案多有不便,且此案瞧着也颇为繁琐,不如陛下就把恪郡王和刑部的官员指给王爷差遣吧!”
皇帝随手一摆:“准了。”
知意笑吟吟的,满意道:“谢陛下。这样挺好,这要是查不出来,还能拖着个没能耐的一起受罚。”
恪郡王额头的青筋如狰狞扭曲的蚯蚓,丑陋至极。
显然是不想再听知意在跟前叽叽歪歪了,皇帝叫了退下,只留下了白尘缘和柳鑫歌几人。
出了王帐。
含庭带着妻子回去安置,走了两步,回头道:“武烈县的官员就交给恪郡王来审问,务必明日一早把口供呈交上来。”
恪郡王没打算当什么帮手,一副不受人指挥的高傲姿态,不屑地横了他一眼:“管好你自己吧!我是有实权的礼部侍郎,你又算什么?”
恪郡王的妻子笑吟吟地走了过来,一副端庄娴熟的样子,语调也是平平的,但怎么听就怎么不舒服:“郡王可别不敢这样不敬,人家是亲王,您是郡王。”
知意懒然的眼眸觑了她一眼:“恪郡王府倒是有个会说人话的。要说算什么?案子是他主审,你是胁从,本宫是正二品武将,你不过三品文官,凭……”她一顿,在恪郡王妃的耳边细声道,“凭这会子我杀了你们全家,皇帝也不敢拿我怎么样!你们以为自己凭的什么在我面前阴阳跋扈,恩?”
恪郡王妃可比那大老粗要懂得不动声色地拿捏姿态,温和地福了福身:“公主教训的是,您自然是尊贵的。可谁又能保证自个儿一生一世都尊贵呢?”
知意弹了弹指甲,浑不在意道:“人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本宫便一定会在自己迈向河西之前,斩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