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一命抵一命
陆元明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颤抖，「当年是我的错，是我对自己的医术水平太过自信，看轻了这场手术的难度风险，又高估了高卢医院的情况，一切的罪责又我来承担。」
顾苒闻言嗤笑一声，「陆主任，这话说完了。最该承担责任的时候你权衡利弊选择做个懦夫逃避现实和责任，六年过去了，你说来补偿我，我想问您，您能补偿给我什么呢？或者说，陆家能补偿给我什么呢？」
厉之衍感受到了她身体轻微的颤抖，揽着她的肩膀又紧了紧，用无形的力量告诉她，只要他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我当年怀着双生胎，如果不是我妈妈手术出事，两个孩子不会早产、更不会因为我身旁没有家属、亲戚朋友被人偷走一个孩子。」
顾苒声音冷淡，。尾音却抑制不住的颤抖，藏着刺骨的恨意，「医院把手术的所有责任都推到了我母亲身体不好上，我从生产到小星两周岁都在和心理医生打交道，失去母亲的痛苦和自责到今天没有减轻半分，你们拿什么补偿我？」
陆元明脸色胀红，这是他这辈子最窘迫的时刻，没有之一。
他在华国心内科、乃至是世界心内科都享有盛名、在医学界的地位更是堪比泰斗，不论是患者还是同行看见他都要客客气气。
可眼下，他居然在还顾苒面前低下了他骄傲的头颅。
「这都是我的错，我原本是想和你解释说清楚的，但是我怕……」陆元明有些无奈的解释，可话说道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顾苒闻言嗤笑道，「你犹豫了，你在真相和你的前途、家族的名声之间选择了后者。」
平时为人谦和、彬彬有礼的陆元明忍不住说道，「我当时还有两个课题马上就能拿到国家的帮扶基金了、还有学生和实习医生要带，一旦我出事了，我的医院乃至于整个团队都彻底玩完了。如果课题研究申报下来了，能救活更多心内科的病人……」
顾苒冷冷一晒，原本平和柔顺的眉宇之间竟然带了一丝戾气，「陆主任，您这是在道德绑架我吗？我妈妈一个人的命和其他患者的命之间做选择，你只能选择牺牲掉我母亲救更多人。」
「你接下来是不是想说，舍小我为大我？身为华国人要有牺牲精神和奉献精神？」
陆元明嘴唇动了动，片刻之后才发发出声音，「我当时是存了私心，没有在这件事上立刻给你一个说法，我清楚手术失败带给你的痛苦，当时只能从经济方面弥补，我给你留下了一百万，让医院转交给你，希望能暂时帮你度过困境。」
顾苒闻言笑的更加讽刺了，「那您可真是好心办了坏事，我不仅没有收到一分钱的补偿金，还因为医院接二连三的骚操作差点在哪里丢了半条命。」
陆元明大手猛的搓了搓脸，「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对你造成的伤害不能撤销。我现在只希望能对你和你的家人进行一点补偿，虽然不多，但这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他略显老太的脸颊被搓的通红，「我会接受法律的制裁和人民的审判。给你和你母亲一个迟来了六年的真相和公平。」
顾苒目光的灼热落在陆元明身上仿佛能给他烫出一个大洞。
「陆主任以为自己去坐牢了就算是负责了？就算是给了我和我母亲一个交代？」
陆元明愣住，岁月沧桑的脸颊上带着迷茫看向自家妻子王婉君。
可惜王婉君也没能明白顾苒的意思，片刻后她好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样，脸色突然惨白，身体不自觉的颤抖起来，看向顾苒的眼神瞬间变得惊恐起来。
「顾小姐的意思……是……是……是要一命抵一命吗？」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豆大的泪水从王婉君的脸颊上滑落，她难以接受自己说出来的结果，整个人瘫软在陆元明怀中。
而陆元明则是满脸淡然，好像是早就想到这个结局了。
他一边帮妻子顺着气一边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欠了人家一条命，间接性的害得顾小姐家破人亡，这个罪孽应该由我承担，可我已经逃避了六年，不能再接着逃避了。」
王婉君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道理她都清楚，可要她接受这个现实实在是太难了。
「孩子们都长大了，能够照顾你了，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公司交给老大，医学还有老幺，都安排好了，你跟着孩子们好好过。」陆元明眼眶微红，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jj.br>
顾苒看着这一对恩爱的夫妻有些出神。
她身边没有这样号的感情，不论是自己的父母还是周围的亲戚朋友。
好像她认识的所有人中，结了婚的都是在凑合着过日子，即便是某一对之间是有爱情出现过的，也在日复一日的柴米油盐中被消耗掉了。
像陆家夫妻这样念过半百感情依旧稳定的实在是少之又少，至少顾苒还没见过。
「两位未免有有些太悲观了，我还没说要陆主任的命吧。」顾苒目光中带着一丝深意。
厉之衍闻言便知道她想做什么，「小苒还没说要你们做什么，二位何必如此惊慌。」
「再说，二位今天来找小苒，不就是为了保住陆家人的性命么，放心，小苒不是他们不会狮子大开口的。」
厉之衍话说的太直白，陆元明心头涌出一股寒意，这个看起来年岁不大的厉氏集团总裁给他造成的压迫感竟然比同年龄段的人更可怕。
王婉君闻言平复了一下情绪，低声说道，「做错事就该承担后果，这一点我们也是想到的，即便是顾小姐想一命抵一命，我也是能明白的她心情的，只是我和元明少时夫妻到这里也有三十多年了，我没什么本事，都是靠他护着我的，他是我后半辈子的指望和靠山，突然间……这样我有些失态了，不好意思。」
王婉君知道顾苒不是想要陆元明的命便松了一口气，「我也曾经经历家破人亡，不敢说和顾小姐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