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山河壮兮,怎敌你鲜衣怒马3
淮炀侯府。
浮鸾一听婢子禀报说淮炀侯下了朝归府,便殷勤带着婢子将早已备下的茶果点心送去了前厅。
她给浮震元递上茶盏,小心翼翼地探问:「爹,事情怎样了?君上可有对那威远将军大加斥责将人给拖出去大刑伺候?他竟敢让君上收回赐婚的旨意简直就是……」
然而,她却是一点点噤声于浮震元垂眉耷眼的脸上。
「爹,您倒是说句话啊!」浮鸾倏地慌了,一张优雅的美丽容颜上闪现局促,「不会的,君上早已为我与何大公子赐婚,金口玉言怎可能由得威远将军一句话就反悔?这威远将军当自己是谁了?」
浮震元也满是不解:「按理说这样的事儿,君上理当勃然大怒。可今儿个的君上似与往日有些不同,听后竟只是含笑以对,又有御史提及了旁的事儿,这事儿就这么岔了过去。」
「那如今究竟是怎么个章程?君上那边不申斥威远将军,这不是愈发助长他嚣张的气焰吗?竟不将圣旨放在眼里!」浮鸾也委实揣摩不透当今君上的态度。
「我们府上已经没了一个妍儿,君上赐婚不就是为了安抚我等吗?这会子难不成真想收回成命沦为天下人笑柄?我们府上死了一个女儿还不够,还想赔上我另一个女儿的终身幸福不成!?」人未至声先至,珠帘被掀起,蔡氏在婢子的伺候下怒气冲冲地走了来。
雍容华贵的女子,因着经历了丧女之痛,这阵子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一些,精力也有些不济。如今还得操心另一个女儿的终身大事,护崽之心,令她毫无顾忌口不择言。
淮炀侯忙将人拉了过来坐下:「夫人稍安勿躁。此事君上并未当下便处置。而且何太傅那头也不会同意君上如此朝令夕改的。」
「若非怕惊扰到妍儿的在天之灵,我当真是想与何太傅府上抓紧走完这亲事的流程,也省得夜长梦多。」一想到那虎视眈眈的威远将军,蔡氏便一阵发憷,「这刘罡正明明都已经和旁人议亲了,怎又惦记上我家鸾儿了。一个鳏夫长成那般德行,府里还有个比咱家鸾儿小不了几岁的女娃,竟还敢肖想我家鸾儿!仗着当年他助君上上位的那点子功劳,又仗着他对咱们家的那点子恩情,竟挟恩求报至此!欺人太甚!不可理喻!」
浮鸾哭求:「爹,此事您可不能妥协!我是万万不会嫁那威远将军的!他若真敢挟恩求报让您绝了和何家的亲事,我就去和他拼命!大不了我追随妍儿而去!在地底下和她继续去做一对好姊妹!」
这话简直就要了蔡氏的命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诛心之言呢!你是想让你爹娘再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吗?不过就是这点子事,犯得着那样惊慌失措吗?我淮炀侯府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但也不会被人拿捏住了恩情如此作践自个儿闺女!你且宽心,娘和你爹决计会与刘罡正仔细说道清楚的!」
里头三人因着亲事而愁闷不已,外头恰巧听到的小侯爷蔡昱漓长长一叹,转了步子,径直吩咐人备马出府。
然而,他想要去一趟威远将军府的行程还未成型,宫里便来了人,命他速速进宫襄助太医院御医们。
「这一去恐需在宫中多待些时日,小侯爷还是让夫人为您收拾了行囊才稳妥些。」传旨的小喜子贴心地建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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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末,金桂香远,秋意深浓。
今儿个是老君后的千秋宴,酉时正于宫中开宴。原本的朝会免了,众臣携家眷需提前准备好贺礼出发。
日头逐渐西斜,首辅府的后宅却才开始有了动静。
青丝垂落的女子只拢着一件薄薄的衣衫,伺候汪首辅起身穿戴。
因着悼念亡妻,汪首辅已经一月不曾进后宅了。这类消息传至民间,百姓们自是感佩首辅大人对其夫人的情深义重。好不容易挨过了一月,汪首辅再次踏足姬妾处,一夜鞭挞,只觉软玉温香无一处不酥无一处不麻,只恨不得沉浸在这美人乡溺死在这副美人皮囊中。于是,便又有了这白日宣Yin之举。
「大人,妾身什么时候才有资格陪您一起去赴宴呀?」天家赐宴,官员正房及正房所出的子女才能资格赴宴。妾室,自然是不配入宫觐见各位圣人的。
汪首辅贪鲜,宠爱的妾室更换得频繁,汪夫人死后,后院的女人们自然是挤破了头皮想要抢这个被扶正的机会。
耳畔的吴侬软语让汪首辅当即又酥软了身心,他随口应付道:「结发二十余年的夫人一死本官就将妾室扶正,那本官成什么人了?你应该也不愿被人传成什么媚惑夫主的狐媚子吧?若你这恶名在外了,将来即便将你扶正了,你也会抬不起头在后宅中更是树立不了威信了。」
「那我……不急便是了。」女子吐气如兰,在汪首辅低眉顺眼,俨然一副娇软听话模样。只不过脸上却有着委屈的神色。
「也罢,这府中也不可一直没有主母。本官便暂时将这中馈之权交到你手上。」汪首辅又给她丢了一颗甜枣小意安抚。
霎时,女子眉眼舒展,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印了个吻。若非赴宴的时辰不能耽搁,汪首辅委实是不愿撒手了。只不过,他却在穿戴妥当离开妾室的院子时,胸口猛地一阵剧痛。
随侍的护卫眼见他停步,忙问道:「大人,可是有什么不适?需要请大夫瞧瞧吗?」
突如其来的心悸之感令汪首辅剧烈喘息。他抬头看了眼天色,犹豫了片刻,吩咐道:「时间来不及了,你这便去带上两个府医。在入宫的路上为本官问脉。」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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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老君后千秋宴,宫中热闹非凡,各个司局都忙碌得紧,一个个都严阵以待,生恐在这喜庆的日子里犯下什么大错搞砸了寿宴,惹得上头的主子们不痛快。
尚寝局里,李尚寝进行了例行的训话,又郑重道:「老君后的大喜日子,必定是要抬举后宫的娘娘们的。君后娘娘最受老君后喜爱,今夜伺候君上的,最大的可能便是君后。虽这侍寝的事儿还未宣到咱们尚寝局,可咱们需得提前备起来。今夜非同以往,恐怕君后娘娘那边还会有一番交代。我这便去广宁宫走一趟问问娘娘那边可有特别的需求,尔等谨守本分,都好生准备着。」
众人连声应喏。
然而,李尚寝前脚刚走,浮婼后脚也离了尚寝局,与小喜子在约定的地点碰了头。
「浮娘子,那位刘小姐已经入了宫,被奴才派人引到了西边园子的长廊处。」小喜子有些担忧,「她虽然还未及笄,但好歹是威远将军的独女,这般算计她,是否会不妥?」
「既然担心,还为我办这个差事?」
「奴才只知道您是为了君上。即便不为了君上,奴才也会将您交代的事儿给办得妥妥的。」
浮婼展颜一笑:「谁说我是为了君上了?我只是为了我自己。」既然周钦衍一味护着孙袅袅,她便亲手揭开她的假面。
只不过,做这种事儿总得承担一些风险,她需要个小小的助力。
小喜子被她打发走了,浮婼却并未循着小喜子所说的地儿去寻刘芷薇,反倒是找了个能轻易便窥见那地儿的极佳位置打算暗中等待。
然而,她前脚刚藏匿起了身形,后脚便有一人紧随着她过来,一把将她给揽了过去。
「在这儿做些什么偷鸡摸狗之事呢?瞧这点出息,就知道躲躲藏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