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丢掉了
江晚灵还欲再问清楚事情是怎么回事,外头来接她的香客却已经在催促了。
时间不等人,她没办法,只得朝他道:「空智大师,后会有期。」
天空渐暗,落日踏着晚霞而来。
夕阳下马车徐徐转动,载着她奔向前世恋人。
而在她身后,空智大师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
情之二字,实在毁人啊。……………………………………
陆少卿做事显然很靠谱,她这一路几乎没受到什么盘查,就已经顺利进到了东境。
六月的清晨和风细腻,在漫天五光十色的朝霞掩映下,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站在大帐门口,朝她温柔一笑。
他人还好好的。
没有被折磨也没有变的残缺,依旧腼腆执拗却又多情,还是当初她初见他时的模样……
江晚灵目光近乎贪婪的盯着他看了许久,不知怎么的,看着看着,慢慢就红了眼眶。
「晚晚,你这是怎么了?」
见她甫刚一见面就哭,陆少卿有些慌了神。
「可是谁惹你了?」
他忙走过去想要安慰她,结果刚一伸手却又似乎意识到于礼不合,手硬生生的顿住了,只急的在她身边一直打转转。
「晚晚,你……可是在怪我当初拿孩子逼迫你了?」
他愧疚不已的道:「对不起,对不起晚晚,我……我只是当时被仇恨蒙了心,但我真的没有想过让你死……」
「对不起……对不起……」
他明明不停道歉,却没想到江晚灵依旧越哭越凶越哭越厉害,直到最后,竟然变成了毫无顾忌的嚎啕大哭。
陆少卿自从认识她到现在,还从未见过她哭成这般,那让人心痛又绝望的模样,仿佛是要哭尽半生悲凉。
「晚晚……」
他正要手足无措的伸手用袖子去拭她的泪,结果手才刚伸出去,他身子就顿住了。
怀里属于女子的温软身躯紧紧拥住他,让他从头皮到脚后跟都疯狂颤栗了起来。
在历经无数艰辛后,终于被所爱之人充满依赖的紧紧拥抱是什么体验?
陆少卿只觉得,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却实在是让他异常……享受。
「少卿……」在满脑子炸开的烟花中,他听见怀中人上气不接下气哽咽道:「你这一辈子……一定一定……永远都要好好的。」
这句话虽然说的没头没脑,但因为陆少卿向来宠她,此刻依旧是毫不犹豫的应了。
「好,晚晚,我一定听你的,永远都好好的。」
「不许光在嘴上答应的好好的。」
江晚灵抬起头来对他郑重其事一字一顿的严肃道:「从今以后,你不能再为我涉险,也不能再为我做傻事,你要好好活下去,健康快乐,永远,永永远远的好好活下去。」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陆少卿都在用尽全力的救她……
甚至上辈子……他还搭上了自己。
如此浓烈而诚挚的爱,如何会不让她动容!
「晚晚,你说这些我都应你。」少年低头眸光微软有些担心的看向她:「只是,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了吗?」
对于他这个问题,江晚灵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回答。
一方面两人前世的遭遇实在太惨,说出来也不过是徒增仇恨,同时另一方面,她也不想对着他这样一个风光霁月的少年说起当日那凄惨一幕。
这对于他而言实在太过残忍和耻辱,否则当日两人相遇之时,他也不会选择当场慌乱离去。
有些悲惨痛苦的记忆,能够忘记才是最好的,而记得,只会徒增痛苦罢了。
「没事。」
想到这些,江晚灵勉强将眼泪拭干对他道:「只是睡着的时候一不小心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你为了救我受伤死掉了,所以醒来之后一直很难过。」
闻言,陆少卿先是一怔,随即十分温和的笑道:「晚晚做梦都还能梦见我,倒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没想到三年不见他居然还学会打趣人了,江晚灵气哼哼的白了他一眼。
「没必要受宠若惊,毕竟我连大黄都不止一次的梦见过呢。」
陆少卿原本勾起的唇角僵了一下。
大黄是以前他们村里的流浪犬,两人之前总是会经常喂它,那狗儿乖巧颇通人性,江晚灵一直很喜欢它。
想她居然拿他跟大黄作比,陆少卿无奈却又宠溺的叹息了一声。
「你这丫头,这张利嘴倒是越发厉害了。」
经历了这一番插科打诨,江晚灵也终于将情绪缓和过来。
而收拾好心情的她,这会儿才发现自己居然刚吃了人家豆腐……
陆少卿一向克己守礼,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两人都很少有亲密举动,像今天这样这般紧贴着拥抱的行为,绝对是两人相处这么久以来的最大尺度了……
「咳咳……」想到自己方才居然干了这么禽兽的事情,江晚灵尴尬的低咳了两声。
她以拳抵唇,颇有些欲盖弥彰的道:「外面风大,我们先进去吧。」
她说罢先他一步进了帐子,而她身后的陆少卿摸了摸自己依旧跳的极快的心脏,内心惋惜的红着脸跟了上去。
晚晚的情绪收拾的也太快了点。
他还想再抱一会儿呢。…………………………………………
金碧辉煌的景德皇宫,傅景修刚沐浴完,从浴池中缓缓踏步上来。
他擦完身正准备换上睡衣,却突然发现他常穿的那套衣服不见了!
那套睡衣是江晚灵给他留下的唯一一件东西。
这让他脸色当即一白。
「来人!」
被唤到的两个守在浴池外宫女闻言慌忙小跑进来。
「陛下……有何吩咐?」
傅景修勉强耐下性子。
「朕原来那套衣服呢?哪儿去了?」
两人面面相觑片刻,其中一人似乎知道内情,此刻跪地大着胆子道:「陛下,上午太后娘娘来了您的寝宫,她看到陛下的寝衣已经破了,就下令让人给丢掉了……」
傅景修怔了怔。
丢……掉了……
这三个字几乎让他瞬间就被抽去了精气神。
那是晚晚留给他的唯一东西啊!
她怎么能丢!她……怎么能丢……
当初明空寺的和尚带走了她的尸体,他直到如今,就连她的骨灰都没有。
而今天……他居然就连她给他的唯一一件衣物也没有了。
何其……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