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幸好
魏淮远的手脚都是颤抖的。
整个神志都在恍惚，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害怕。
当天，大半个消防队都出动了。
大雨滂沱，土路早已泥泞不堪。
魏淮远他们来到现场时，滑体的山坡把整个道路掩盖，垒起来的泥土把客车掩得严严实实，早就看不出形状。
消防队在极力救援被困的乘客。
魏淮远飞奔过去，脚下一踉跄，直接跪在地上。
所有有关于许苒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往他脑海里冲。
他不敢看，也不敢想，许苒被人挖出来、早已没了气息的样子。
魏淮远慌得不能自己，徒手拼命挖那被掩埋的泥土。
雨势越来越大，打在泥土上，顺着泥土小沟蜿蜒而下，流至地面。
雨水打在雨衣上、脸上，刺疼，但男人仿佛没有知觉，即使十指已经被挖得流出了血，仍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张余扑在他身侧，大声喊：“淮、淮哥！你别这样！还有希望，真的还有希望！”
魏淮远置若罔闻，继续挖。
“淮哥，你别这样了！我求你了！”
男人挥掉他的手，泪水混杂着雨水滚下，红着眼眶：“还有什么希望！张余，这种情况，你我都很清楚，希望很渺茫！”
“不是，淮哥，你听我说！”张余握住他双肩，稳住他的情绪，“我们了解到，客车的车窗当时紧闭，虽然掀翻，但泥土没有被灌入进去。里面有空间，说明上面的乘客还有生还的可能！我们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客车挖出来的，才能救下许苒！”
男人眸色一恍，看着张余。
下一秒，他似是想到什么，看了眼被掩埋的泥土。
被调来这儿大半年，魏淮远处理山体滑坡等突发事件已经非常熟练。
他能根据山体滑下时动态轨迹，精准地找到遇难者被掩埋的地点。
好在客车是个大物件，即使被掩埋，凸起的地方也很明显。
“后面的挖掘机，快！客车在这里，迅速沿着这一圈往外挖！”魏淮远跑到后面，冷静地指挥挖掘机人手，对着中间凸起的方向往里挖。
一个小时后。
“我们挖到客车了！”
有人喊道。
魏淮远立即跑过去，徒手掰开紧闭车门，却发现车门被撞变形，徒手掰不开。
他一脚踹在上面，“砰”的一声，车门被撞开。
魏淮远弓着身体钻进，后面也跟着张余等人钻进去。
司机已经被撞昏迷了，额头流着血，后面的乘客也有不同程度的撞伤。
有些乘客昏迷，有些乘客的意识已经迷糊。
许苒呢？
许苒在哪儿？
魏淮远从前座找到后座，终于在后座的角落里找到许苒。
许苒脸色苍白，已经昏迷了过去。
她额头被撞伤，血液沿着她的眉骨、鼻梁蜿蜒而下，最后停在她唇上。
那条红色血痕，像是有人把她的脸从中间破开，看着触目惊心。
心头刺痛的感觉，瞬间麻痹了他的四肢五骸。
魏淮远整个心脏在此刻，仿佛停止跳动。
他怔在原地，伸手，才发觉手抖得厉害。
他不敢去确定，也不敢去承认，她是不是出事了。
魏淮远用尽了全力，才把手指探到她的鼻下。
气息很微弱。
好在，还有气息。
魏淮远眸色一紧，迅速把她抱起往外跑，声音慌张：“救护车！救护车在哪里？！”
“淮哥，救护车进不来这里！”张余也背起一名乘客，“我们只能分批把受伤乘客送去医院！”
-
许苒已经被医生推进了抢救室。
魏淮远站在抢救室门口，全身湿透，裤脚往地上滴着污浊的水，双手还维持着抱着的姿势，双目无神地望着那缓缓关上的门。
四周的声音好像都在这一刹那，全部没了。
魏淮远耳鸣得厉害，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整个身体突然一跌，跌坐进了旁边的休息椅上。
他翻开沾满泥巴的手，静静地看着。
混杂在里面的血腥味很浓，刺激他每一条神经。
那是许苒的血。
男人勾着双肩，就这么坐着，整个人陷入极大悲恸情绪之中。
许久。
他双手抵额，垂着脑袋，双肩微颤，低低的呜咽声缓缓溢出。
对不起。
对不起。
……
-
抢救了三个小时，许苒才被推出来。
医生的话在魏淮远耳边响着：“伤者因长时间缺氧，陷入昏迷状态。伤者有轻微的脑震荡，身上有多处擦伤，导致失血过多的伤口是大腿内侧和额头那两处。经过抢救，伤者已经脱离危险，但还需要进重症室观察。如果伤者能在明天醒来，便没什么危险了。”
最后，许苒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魏淮远在外面，守了她一夜。
“车上乘客包括司机，一共七个人。其他乘客伤势较轻，经过治疗，均已经醒过来。司机的伤比较重，目前还陷入昏迷，但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张余走过来，跟他汇报这次事故的伤者情况。
魏淮远精神恍惚，依依不舍地把视线收回来，转身，坐在外面的休息椅上。
他双手撑着脑袋，深呼吸几口，抬眼问：“当地已经无数次提醒，气候恶劣之时，车辆不能往东南方向那条路通过……”
抬眼，男人眼里透着阴沉的凉意，扯着青筋喊：“司机是不是想找死，这种天气就出车？！”
“淮哥，你别生气。”张余拍拍他肩膀，神色凝重，“我们被调来风山县也有大半年了，你又不是不了解当地客车。有些司机胆子就是大，不怕死，也无视规定，为了钱，什么天气都出车。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司机逃不了干系。”
魏淮远闭眼，沉默着。
他深呼吸一口。
许久，男人才慢慢睁开眼。
“幸好。”
她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