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愿愿,剜心头血疼吗?
玫瑰庄园的客厅内。
酒红色的复古沙发上,叶妄野修长的双腿懒散交叠,他仰首看着水晶吊灯,总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忽而便听零碎的脚步声。
叶妄野抬眸,便见一抹红色裙影,叶愿欢赤着足从楼上下来。
他掀起眼帘睨了眼,唇瓣轻挑,“怎么?不在楼上陪你那位吸血鬼老公?来找哥哥要心头……”
然而他话音未落便蓦然顿住。
叶愿欢脸色极白,她用力强撑着楼梯扶手缓缓下楼,胸前的伤口逐渐将红裙洇湿,忽地滴落下来一滴血珠。
“吧嗒——”
恰好落在她莹白的脚背上。
叶妄野眼瞳骤缩,看到叶愿欢胸口极深的伤,他蓦然起身箭步流星地冲过去。
“叶愿欢!你疯了?!”
刚剜过心头血的叶愿欢忽一腿软,她差点便要软着身倒下去,叶妄野却立刻眼疾手快地将她给接住。
见此情形不需猜便知发生了什么。
叶妄野用舌尖轻抵着后槽牙,“谁让你自己剜自己的心头血了?”
叶愿欢轻咬着唇瓣没有应声。
她脸色惨白得骇人,额上和鼻尖上都沁着冷汗,叶妄野立即将她打横抱起,转身大步将她放到了沙发上。
他曾为叶愿欢剜过心头血,知道刀扎进心头有多痛,更知道他妹妹自幼娇生惯养,连尾巴尖掉了几簇毛都要哭鼻子。
如今竟……
“不是说了需要心头血的话喊我吗?”叶妄野双眉紧蹙,他虽嘴上嫌弃,但也断不可能同意让妹妹剜心的。
叶愿欢闭上眼睛轻摁着胸口,“谁稀罕要你的心头血?我家鬼鬼就算要喝心头血,当然也只能喝我的。”
叶妄野:“……”
“你真行。”他被气得额角直跳。
随后立即摁住她的脉搏,所幸剜心头血不至于丧命,她的十条命都还在,只是伤了元气恐怕要休养很久。
最主要的是……
“呜。”叶愿欢吸了下鼻子,委屈地将脸埋进沙发上的抱枕里,“但没人告诉过我剜心头血居然这么痛的啊。”
她紧紧地揪着手边的抱枕。
许是真的太痛,指尖都恨不得抠进棉花里,指节隐隐泛着冷调的玉白色。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叶愿欢娇嗔的嗓音里夹着几分哭腔,“虞女士说得没错,这种事果然还是应该坑哥,早知道我就剜你的了!”
叶妄野:“……”
对妹妹的心疼烟消云散。
他狭长的狐狸眸微眯,“你准备让老子怎么办?给虞女士知道我让你剜了心头血,她指定把老子那九条尾巴的毛全都薅秃!”
他们叶家的传统,重女轻男。
只有叶愿欢这只母狐狸像亲生的,他跟老大都跟被捡回来的一样。
叶愿欢没应,她抬起眼眸,狐狸眸里水雾泷泷的,“好痛……”
叶妄野的心当即又软了下来。
但妹妹终究长大了,男女有别,剜心的位置比较敏感,他不方便触碰。
叶妄野没好气地伸手扯着她的脸蛋,“你上辈子就是老子的祖宗!”
叶愿欢轻轻地吸了下鼻子。
叶妄野狐狸眸微凝,稍蛊惑片刻,窝在抱枕上的女人,便忽地变成了一只摇曳着十条毛茸茸大尾巴的小红狐。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扒拉了两下,将那只小狐狸给翻了过来,“在这待着。”
叶妄野说着便要起身。
但叶愿欢却伸出毛茸茸的狐狸爪将他摁住,抬起狐狸脸水盈盈地看着他。
叶妄野眉目间尽是烦躁与无奈,“老子去给你拿医药箱,待着别动。”
“喔。”狐狸爪这才乖乖收了回来。
叶妄野去将医疗箱找来,给小狐狸胸口的伤上了药,难得温柔地给她包扎好,然后又将她给翻了回来。
小红狐重新变成狐狸美人。
只是那十条尾巴没力气地耷拉了下来,绵软地落在沙发旁边。
叶愿欢很快便在沙发上睡着了,叶妄野弯腰将她抱了起来,送到楼上的次卧去,顺便打电话喊了聂温颜。
……
卧室里暗无天光。
即便已是阳光明媚的晌午,但被拉紧的窗帘却隔绝了所有光线,容淮的睫毛微动两下,缓缓睁开眼。
“醒了?”散漫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叶妄野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慵懒地翘着二郎腿斜眸睨来,狐狸眸里写满了不爽,以及守他整夜守得不耐烦的心情。
要不是那只小狐狸让他……
他绝对不可能坐在这里,盯一个男吸血鬼盯了一整夜。
“嗯。”容淮嗓音微哑。
吸血鬼的自愈能力本就极强,再加上叶愿欢那滴十尾狐心头血,他醒时竟觉身上的伤口好了大半。
虽然血痕处还隐约有些痛感,但被激发出来的嗜血性、以及四十几道雷刑裂骨般撕心裂肺的痛都尽数消失了。
容淮不由得轻轻蹙起双眉。
虽然他知道吸血鬼自愈能力强,但强到这个地步却是不正常的……
“愿愿呢?”容淮撑着床缓缓坐起身,轻掀了下眼皮环视着卧室。
叶妄野正恣意散漫地剥着橘子。
听到他提及愿愿,他眼皮轻掀,但顿了片刻后又平静地将视线收敛,“她说怕晚上睡觉不老实,碰到你的伤口弄疼你,所以昨晚自己去次卧睡的。”
虽然理由合理。
但容淮总觉得不太对劲。
他当然不喜欢他家愿愿过于为他忧心,但昨晚竟没陪在自己身边,而是乖乖去睡觉了,总听着不像她的作为……
“我去看看。”容淮掀开被子下床。
叶妄野将橘子瓣丢进嘴里,也懒散地跟着起身,亦步亦趋地跟过去。
容淮顿了下脚步,回身。
叶妄野慵散地撩起眼皮睨他,“怎么?老子的妹妹老子不能也顺便看两眼?”
叶愿欢那里有聂温颜陪着。
她昨夜疼得厉害,剜心的伤很深,引起了高烧,聂温颜帮她脱了衣服用毛巾擦拭身体帮她降了降温。
叶妄野不方便呆在那,那只小狐狸又醒了就问容淮,非要他帮她去隔壁盯着,他这才不得已守了容淮一夜。
虽然聂温颜发消息告诉他,叶愿欢的烧已经退下来了,睡着了,但他终究一整夜都没亲眼见着妹妹的情况。
他也没有非要看。
主要是怕虞女士薅秃他的狐狸毛。
“没什么不行。”容淮语调淡缓。
他不着痕迹地敛下眼眸,狭长的桃花眸有些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觉得唇齿间似有清甜的血香。
隐约记得昨天晚上……
似乎有人给他渡了血。
忽然想到什么,容淮眼眸微睨,瞥了眼叶妄野的胸口,仔细打量。
察觉到他的眼神,叶妄野毛骨悚然地护住了胸口,“你往老子哪儿瞅?”
容淮平静淡漠地将视线收了回来。
启唇时口吻淡淡,“我对你没兴趣。”
胸口没伤。
不是叶妄野的心头血。
而次卧的叶愿欢也早就醒了,她嫌弃地将碗推开,“不喝,太苦了。”
“苦也得给我把它干了!”
聂温颜单手端碗,没好气地看着她,“不知道剜心取血有多危险是吧?你昨晚高烧了好久都不退!要不是我在你旁边守着,你现在说不定就是狐狸干了!”
“怎么可能。”叶愿欢唇瓣轻撇,“最多就是丢条命少条尾巴而已……”
她有十次的机会可以死呢。
聂温颜简直要被她气死,“我不管,你赶紧给我把药喝了,不然我把你二哥叫过来,让他捏着你的鼻子灌啊!”
闻言,叶愿欢表情微僵。
小时候她不愿意喝药的时候,叶妄野就箭步流星走到她面前,不由分说地捏住她的鼻子,强行把药给灌进去。
还恶狠狠地威胁道——
“以后再不给老子乖乖喝药,老子就把你尾巴尖尖的毛给薅秃!”
叶愿欢:!!!
她有些不情愿地撩起眼皮看向聂温颜,踌躇着实在不怎么想喝。
但这时听到外面窸窣的脚步声。
叶愿欢的狐狸毛瞬间炸起,立即辨出是容淮的脚步,“快把药给我!”
她立即从聂温颜手里夺过药碗。
可端到面前,就被扑鼻而来的苦味儿呛到,但是为了避免让容淮发现她喝药,她还是闭上眼睛捏着鼻子……
然后深呼吸着做了下心里准备。
抬头便立刻将药喝光!
“咔嚓——”
卧室的门在这个瞬间被推开。
叶愿欢立刻将碗给藏了起来,口中的药还没来得及吞下,她慌忙囫囵吞枣似的,瞬即被呛住,“咳咳咳……”
容淮刚进来便见她剧烈咳嗽。
他立即箭步流星走到叶愿欢身边,弯身坐在床沿边轻抚她的背,“喝这么东西喝得这么急?呛成这样。”
叶愿欢紧闭着嘴巴摆了摆手。
她小脸都皱成了包子,苦味在唇齿间肆意弥漫着,味觉的感知格外强烈,但她却不敢张嘴讨什么糖吃。
生怕被容淮发现自己喝的是药。
聂温颜在旁无奈耸肩,叹着气感慨道,“喝的是心虚吧。”
叶愿欢睁大狐狸眸瞪了她一眼。
聂温颜噤了声不再说话,然后无奈地站起身来,“你们小两口慢慢温存吧,我就不呆在这里吃狗粮了。”
她说着便准备离开卧室。
结果抬步却差点撞到叶妄野的胸膛,小雪貂旋即尴尬了一瞬,她躲闪着眸光准备绕开他走过去。
但叶妄野却用指尖抵住她的肩头,随后慢条斯理地躬身与她平视,“都准备以身相许了,小雪貂见到哥哥怎么还躲啊——”
聂温颜:“……”
她没好气地抬手拍了下他的脑瓜子,“别贫!先跟我出去!”
聂温颜说着便攥住叶妄野的衣领,转身将他往外面拉,某只男狐狸精动作慢吞吞,但却任由小雪貂给拉着——
“着急出去干什么?”
老子分明是顺道来探望妹妹的。
还没瞅见呢。
但聂温颜却转眸瞪了瞪他,“要你管那么多?别问废话,走。”
怎么能耽误她姐妹的甜甜恋爱呢。
就算是亲哥也耽误不得。
于是,又没看成妹妹的叶妄野,心甘情愿被自家媳妇儿给拉走了,对妹妹的关心和挂念又被抛到九霄云外。
叶愿欢缓了好久才适应苦味儿。
她抬手掩了下唇,心虚地闪着眸光,“你怎么来了?醒了不在床上躺着休息,跑过来找我做什么嘛……”
她本来差点就能逃掉那碗药了!
容淮察觉到叶愿欢脸色有些不好,他伸手轻抚着她的脸颊,指腹慢条斯理地摩挲而过,“醒了没看到你。”
所以便忍不住想要来找她。
叶愿欢嫣然地弯起唇瓣,“我又不是病号着急见我做什么?”
她撒娇似的窝进容淮的怀里。
窝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看他身上的伤,寻了处没有伤口的地方轻枕,几乎没敢用力,“昨晚太困就睡着啦。”
“怎么?”她抬起脸蛋看着容淮,“容鬼鬼大人一夜不见就想我了吗?”
闻言,容淮敛眸轻笑了下。
他双手捧起叶愿欢的脸蛋,低眸轻轻地吻了下她的眉心,但在凑近她的那个瞬间,却敏锐地闻到了些许血味儿。
容淮的眸光微滞一瞬。
身为吸血鬼,他对血的味道极敏感,更对叶愿欢的血味儿尤其熟悉。
这不是自己身上的血味。
而是裹挟着些许清甜好闻的香。
其实血液的味道并不甜,但对于吸血鬼而言,在品尝或问道心爱之人的血味时,求爱的信息素会麻痹他的大脑,让他觉得这血的味道似乎是甜的。
“受伤了?”容淮眉梢轻蹙。
叶愿欢狐狸眸里漾着的笑容休止,方才装出的娇媚里明显对了写心虚。
她佯装冷静地抬眸,仍弯着唇轻笑,“你在说什么?受伤的不是鬼鬼吗?”
但容淮并没有理会她的伪装。
直接精准地将眸光落在她的胸口处,伸手便直接扯开了她的领口!
“容鬼鬼你干嘛!”
叶愿欢立刻伸手想要捂住胸口,可容淮却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果然看到,叶愿欢的胸口贴着绷带,那白色的绷带还在不断地洇着鲜血,容淮瞬间明白自己伤势恢复极快的原因。
他狭长的桃花眸微眯,“愿愿。”
“啊……”叶愿欢心虚地微张唇瓣。
容淮抬起眼眸看着她,喉结轻滚,深邃的桃花眸里是无数复杂的情绪。
叶愿欢以为他要怪她了……
可并未等到劈头盖脸的责备,只觉得胸口传来些许微凉的触感。
容淮小心翼翼地揭开她胸口的绷带,指尖描摹着她伤口的轮廓,嗓音忽然很低很哑地问道,“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