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魔君
高台之上,沈知絮慵懒的半卧在龙椅上,玄色龙袍领口半开,露出了小片苍白胸膛,手持酒坛不停地给自己灌着酒,任酒水顺着下巴脖颈滑下也毫不在意,怀里还抱着一具穿着叶晚苏旧日罗裙的白骨。
叶晚苏暗骂了好几句小畜生,自己死都死了,这个欺师灭祖的玩意儿还弄了具白骨来膈应人。
不过这满大殿倒也就那具白骨算是真的。
沈知絮摆了摆手,带着几分醉意道:「都到了吗?」
「回魔君的话,都在这儿了,这回啊,有个模样极周正的,定能保陛下满意。」
沈知絮挑了挑眉,笑道:「哦?包本尊满意?本尊若是不满意,就把你的头拧下来,做成球,给师尊踢着玩儿解闷儿,哈哈哈。」
叶晚苏眉心跳了跳,恨不得立马上前给这个吊儿郎当,坐没坐相,站没站像,还败坏自己身后名的小畜生两巴掌。
沈知絮拿着酒坛,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长袖一挥那原本白骨穿着的流光裙就搭在了臂弯上,他赤着脚踩上了满是鲜血的汉白玉台阶,鲜红的血渍染上了他的赤足,殿内忽明忽暗的烛火将高悬的白幡影子印在他俊美的脸上。
宛如从地狱爬上人间的修罗。
叶晚苏偷偷看着,心里也是咯噔了好几下,纵使眼前这人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徒儿,可三千年终归还是太久了,久到她觉得这人实在是太陌生了。
沈知絮终是在她面前站定,微微俯下身子,侧头,语调玩味道:「你是醒着的吧!还要装到几时?」
此言一出,不光是叶晚苏,就连京兆府尹都吓了一哆嗦:「陛下!不可能啊陛下!」
沈知絮站直身子,笑着看向京兆府尹,长臂一抬,手指轻转,京兆府尹就瞬间双脚离地,双手紧掐着脖颈,满脸通红青筋直冒,断断续续的不停求饶。.
叶晚苏看着小畜生满是享受的神情,简直忍无可忍,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京兆府尹肥胖的身躯哐的摔在了地上。
而他的脑袋竟是生生被自己拧了下来,在沈知絮脚边滚了几滚,沈知絮笑着问叶晚苏道:「开个玩笑,师尊可觉得有趣儿?可解了闷儿?」
叶晚苏心里又是一咯噔,小畜生这是看出什么来了?下一刻,那条流光裙就换到了她身上。
「真漂亮,也只有师尊能将这裙子穿出如此风采。」
边说着,沈知絮手中的酒坛落地,酒水四溅,叶晚苏几乎是下意识想向后躲,却动弹不得,只能由着沈知絮慢慢逼近,感受到他冰凉的手指划上自己的脸颊,然后慢慢摩挲着,虔诚的像是在品鉴什么稀世珍宝。
叶晚苏遍体生寒,昔年山崩于前,她尚能面不改色,面对穷凶极恶的魔尊厌山,不过就是一战。纵使是最后命殒东海,她也觉得不过就是一死罢了。
可看着眼前喜怒无常,自欺欺人,神情委屈又偏执的沈知絮,她却怕了,慌了,不知所措了。
自己养大的如玉少年郎,脚下沾了鲜血,手上染了无数苍生性命,纵使口中说着想念的话,却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沈知絮看着她眼中的自己,手不禁发颤,向后踉跄了两步,突然带着哭腔哽咽道:「你的眼神真像她,以前本尊犯错时,被她这样一瞪就怕得不行。怕她不要我,怕她嫌弃我……」
叶晚苏觉得,沈知絮疯了,一定是疯了,这个念头在他吻上自己唇瓣的那一刻被放到了最大。
小畜生究竟是什么时候对自己存了这样大逆不道的心思!
欺师灭祖,真是欺师灭祖。
若非自从进了这大殿,周身力道使不出半分,叶晚苏是真想狠狠揍他一顿。
良久,她像个木偶般被打横抱起,脸贴在沈知絮的左侧胸膛上,尚能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
只是如今的沈知絮实在是冷极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挥之不去的寒意,棱角分明的脸已没了少年模样,衣襟上却还染着她旧日喜欢的桂花香。
叶晚苏还依稀记得,自己散魄沉海那天,模模糊糊中瞧见沈知絮跪于东海岸边的悬崖上哭得肝肠寸断。
那时她就想,自己身为这三界中唯一的真龙,生来便是神灵,孤孤单单万年,死后能被这么个徒儿惦记着也是值了。
于混沌之中飘的这数年里,她曾千万次想过若有一日能重回世间,再与沈知絮相见该是怎样一番情景,只是这千万次中,她没有一次料到再重逢会是此般光景。
红罗帐里,暗香浮动。
「师尊,师尊……」
叶晚苏听着情动的沈知絮满是虔诚的一遍遍唤着自己,是真想踹他!
可奈何动弹不得,只能强压怒火,任由小畜生越来越过分,越来越肆无忌惮。
「师尊好狠的心啊,徒儿等了您三千年,寻了您三千年,您为什么就是不肯回来!」
「三界有那么重要吗?苍生疾苦又关您什么事呢?他们的命是命,您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魔尊厌山为何能冲破封印?不过就是所谓仙道正途玩崩了的一场交易,尤其是那个林北音,真正背弃仙道的是他!是他!」
叶晚苏眉头紧锁,感受到她浑身的僵直沈知絮安抚似的亲吻了一下她的耳垂,激昂的情绪突然低转,温柔呢喃道:「不过没关系,师尊放心,徒儿是不会让他好死的。连带着道貌岸然不值得师尊守候的三界,徒儿都将它们毁了,您瞧如今的人间,山河破碎,长阶血流,四野哀嚎白幡高悬,都是他们该付出的代价。」
泪水顺着叶晚苏的脸颊滑下,沈知絮轻轻将其吻去,一遍遍低语着「师尊,我爱你,徒儿爱你。师尊……」
细密的吻铺天盖地的落在叶晚苏身上,听着沈知絮越发粗重的喘息,感受到他肆无忌惮的侵略占有,叶晚苏想闭上眼睛却也做不到,只好瞧着这小孽障大逆不道。
她盯着沈知絮胸口处那道蜿蜒至肋下的疤,看了好久,心痛难以自持,自剔仙骨该有多疼啊!
这一夜,叶晚苏觉得自己怕是流了上下两辈子最多的眼泪,看着沈知絮事后餍足的抱着自己睡着的模样,自责的心绪越发庞大,终是堵得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