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一 故地重游

日子似乎一下子回到了从前，当初的寝屋，当初的鬼女，只是，我再也不是当初的我了。

阿三很识趣地没有主动问起我的过往，仍如当初那般侍候着我，而我也压下心中的那份牵挂，安静地等着某人的归来。

“莲差，我今儿特地出去打听了下，听得候在阎罗殿的鬼男阿木说冥王大人近一两日就会回归冥界了。”

我执笔的手微微一顿，桌案上的白纸中央立即出现一抹炭黑圆晕，遮盖着原本娟秀的小字。我叹了叹气，放好狼毫，移开镇纸，拾起案上纸张，一把揉成团，往侧轻轻一抛，把它准确地掷入纸篓。

“莲差？”阿三飘忽着向前，停驻在我的面前，满面疑惑。

我摇了摇头，重新铺好纸张，再次誊写金刚经。

“莲差你今天已经誊抄了它好几遍呢，还是歇息一下吧，我带你去散散心，如何？”阿三轻如柳絮般的手轻轻扯了扯我的衣袖。

不忍拂逆她的好意，我只得放好纸笔，随她而行。

看着越来越近的巨石，我神色漠然地扫了阿三一眼，她这又是何必。

阿三讪讪地道：“莲差有所不知，自你走后，冥王大人总是时常一个人呆坐在这里，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若不是阎罗殿有事，估计他连夜晚也只怕是待在这儿的。”

我不语，只点点头。

这三生石依旧未变，巨型碗面上依然光滑如镜，映照着我与阿三一前一后站立的身影。这让我想起某段记忆，那时，站在这里的正是我和木止，而他竟然玩忽职守地带着我闯入这三生石里，只为一窥当初我与他的前世过往。

木止，其实是个执着的人呢。这种人，可敬，也可悲。若他所执着的终是想要的结果，必是皆大欢喜；否则，只怕比常人伤得更甚。

“莲差，我过段日子就可摆脱鬼女身份，进入轮回，转生为人。到时，这三生石上便也会有我的印记。”阿三目光灼灼地看着三生石，满眼希冀。

我点头算是作答。是了，在六界中，鬼女男不只身份卑微，更兼魂魄不全，只有得到主人的许可，他们才能有机会进入轮回，转生为其他类种，或为人，或为物，或为妖，或为魔。而卑微的他们，只有转世后才能在三生石上留的些许痕迹，记录他们的辛苦历程。

手不由贴上巨型碗面，可在即将接触的那一瞬间我及时清醒，我始终不能忘记初见三生石的那次好奇之举；而我再也不想品尝那头痛欲裂、痛彻心扉的苦果。

下一刻，我转身，朝忘川河而去，阿三只得跟上我的脚步。

河岸边，红花绵延，一路迤逦。我信手扯了一把曼珠沙华，轻轻摘下几片花瓣，放入嘴中细细咀嚼。这味道，除了苦涩还有一股难言的腥臭，大概是这花自根部就吸收了忘川河水之故，也不知梦里的那位少女怎么可以吃得满嘴都是？！

回眸，只见阿三愣愣地瞪着我，像是见到怪物般。

“莲，莲差，你，你怎么吃这花？！”良久，她惊恐道，视线四处张望，像在侦查着，怕有什么东西偷窥般。

我一口吐掉嘴中的残渣，看了看手中依然开得艳丽的红花，一把把它尽数塞入阿三的手里后，继续朝前而去。

“莲差，这花不可以随便送人的！！啊！！”阿三气得在我身后大叫，而我则憋着笑，神情依旧淡然。

我知，这红花是冥界定情之物；也知，这花得一人许可后方能采摘。可我天生反骨，随性而为，他又能奈我何？！

是时候让你们见识我的无赖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