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六章 一个时代的结束
老话讲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封清已经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他这一辈子有过风光,也有过落寞,最难的时候,封家要为了一口吃食挣个你死我活,那几年好些人被迫撵出了封家。
封清知道自己即将到头,他其实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他与封羽在床前交谈,这一生做过两件让他非常后悔的事情,第一个就是白曼曼和张满月,没想到他们还有个女儿,说到张满月,封清的脸上挂出了笑容。
大概最简单的梦是能让人笑的最开心的,张满月的故事是悲剧的,白曼曼后来也不知去到了哪里。
早年封清曾算过一卦,说他命里孤煞,到头来孤苦伶仃,无儿无女老无所伴,但好在有封羽送终,死后一埋,一了百了。
封清与白曼曼的情感是什么样的,外人无法知悉,如果白曼曼没有那么深的执念,或许能像普通人家一样的过日子,他最对不起的是张满月,「当时在海底墓死的该是他才对,二十多岁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她才知道了她的父亲,还没有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封清剧烈的咳嗽了两声,上气不接下气,封羽安慰说:「爹,别说了,休息会儿。」
「除了张满月,还有你二叔,我早知道了他的身份,如果早把话说穿,他可能不必要去以身犯险,最后死在了缅甸。」
封羽听的出话中悔恨,老爹和二叔的兄弟情也是外人所无法明白的,封家从清末的清贫如洗,要靠盗老祖宗留下的墓维生,到现在站稳脚跟,是兄弟二人一点点做出来的。
最难的时候封家上下拿不出一个铜子来,家里人饿的只能吃地菜,想起那段岁月才是叫人难以忘记的,贫苦却没有纷争,人的相处不就是这样简单纯粹么,后来有钱有权,人心贪婪,人们间开始互相算计。
再后来封家无后,算命的看过是报应,不能怪兄弟二人,好在封门贵有个私生儿子,其实封羽进封家那会,封清是想让封羽认封二当爹的,无奈为了让封家人信服,长子为大,只能跟着封清来。
「羽啊,你爹我活着的时候遇事犹豫不决,你爷爷去黑水山的时候,我要是果断一些,你的路说不定会少走很多,这点我佩服老二,他事后一个人去过,打那时起我就知道,他有异心,但你爹我没有挑明,现在想想,其实二人心照不宣,以至于我们后期的关系变得微妙。」
封清的脸色越来越白,「现在,我就要去见你二叔了,没有讲的话等着在地底下去说,我们兄弟俩又能见面了……」
人说着便昏了过去,大夫看后说就是今天晚上了。
封羽半步没离开,他没想到老爹会走的这样匆忙,等来了孙子一刻也不想多留,他对人世已没眷顾。
后半夜的时候,封羽靠着桌子眯了过去,忽然就感觉到了一阵冷风吹了过来,他被激醒后去看老爹。
封清睁着眼睛,嘴里说:「来了来了,是老二来叫我下去。」
说完话,他凭空大喘了两口,人便撒手人寰了。
封羽叫了声爹,再没有得到回应,他的心里很是难过,他不想老爹竟然这么匆忙的就走了。
封家连夜里挂起来白灯笼,现在是特殊时候,封清让丧事从简,找口棺材往后山上一埋就行,他去见祖宗时,算是有个交代。
尽管如此,该有的还是不能少,封羽做到了尽量低调,可来吊唁的一个没少,最先来的是王舒秀的父亲,阿雅姐姐的婆家人也来了,还有封家各大铺子里的掌柜,京城里的名门也都纷纷而至,封家大爷到底生前是位人物。
第二天的时候,吕广成和张秀贤到了,按照规矩,棺材第三天就要下葬,他们赶的还挺是时候。
吕广成还是老样子,一上来就老泪纵横,演戏这方面他还是有一套,他与封清年纪稍小几岁,孑然一身,无儿无女倒也习惯。
吕广成哭的很是伤心,封羽没见过他这样,或许用不了多少年后,他也会和老爹一样躺在那里。
张秀贤老娘死后,心情一直不好,他是个出了名的孝子,张秀贤跟封羽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该走的谁也留不住,节哀顺变吧。」
封羽问张秀贤:「你小子怎么想的,什么时候找个媳妇来管你,你老娘到死也没能见上孙子,丫儿这个年纪了,还等什么?我这正有个合适的人,要不改天你们见见?」
张秀贤似乎妥协了,他老娘一定在走前让他赶紧找个媳妇,「随你安排,丫儿现在什么也不干了,那城防营也解散了,是时候享享清福了。」
「你他娘的钱下辈子也花不完,不生几个儿子可惜了。」
「你儿子呢?听说是个儿子,让我瞧瞧看,我要当他干爹。」
「***个头,孩子在后头,等晚些了再去看。」
来封家吊唁的人有很多,封羽忙的照顾不暇,吕广成走了还有王广成李广成一样的角色,封家这些年结识下的人有很多,封清的死是大事情,他们来的目的,一是为了表示哀悼,二是为了与封家继续保持关系。
第三天时,封清的棺材起棺埋进了后山上,坟土盖上的那一刻,封羽心里明白,属于上一辈人的时代结束了。
封家人一代又一代,燕山上的老坟长出了新草,自打观山太保一门在燕山定居后,他们自己可能也想不到会延续至今,这是不断努力出的结果,是顺利历史的发展所产生的必然趋势。
也许再过上几十年几百年,后人再去看封羽时,他们会不会有一种信服的心态呢?
都说与世无争是修心的最好境界,封羽到了这个年纪算是看明白了,人只有放得下,才可以释然,这是他在明白了佛母以及棺山人神族人所做后悟出的点,的确,当你处在雾中时,才会寻找答案,一旦从雾中离开,便可视其全貌,达到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