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珍爱生命,远离那货
“不是吧?这么轻!喏,这是五百两的银票,从明日起我也要去扬州城四处传播这王管家偷看隔壁寡妇洗澡的消息。要不是最近手头有些紧,我直接替王管家包月了。”却见秦老爷尚未回答,李天宇便已迫不及待地嚷嚷道。
“一切全凭大人做主。”虽说秦老爷也觉得此番判决有些偏轻,但是他终究不敢得罪眼前的这位大人,便只好扮作服气的样子说道。
“那五十下的杖刑可不可以交由我来执刑啊?”
“勿私赏以格公议,勿私刑以亏国律。若是交由李公子执刑的话,便是等同动了私刑。”
“好吧,勿念诗,听了直教人头痛。那便都依大人您吧。”李天宇有些失望地叹道。
“你们两个,将这王管家带回官府去执刑吧。”杜如晦冲一直守在一旁的两位官差下令道。
“是,大人!”说罢两位官差便架着那一脸颓然的王管家就此离去。
“李公子,今日你还真是令老夫大开眼界啊。不瞒你说,你是目前为止第二位让老夫拿正眼看待的小辈。”杜大人见手下的官差彻底离去后,当即冲李天宇赞叹道。
“哦,是吗?如此天宇实感荣幸。”李天宇假惺惺地客套道。
“李公子怎么倒也不问问那第一位是何人呢?”
“这有什么好问的,大人您要是早点遇见我的话,指不定谁还是这第一位呢。”李天宇没好气地说道。闹闹的,成为第一又怎样,难不成还给老子发个几百万两的奖金?
“是吗?那第一位便是当今圣上。”杜大人满含笑意地说道。
“纳尼?你,你竟然称圣上为小辈。不行,我得记下来,回头见到圣上了一定要如实禀报。哦,对了,我先收回刚刚说的那句话。”
“小辈便有如何?昔日高祖于太原领兵而起,微臣也是紧随其后,后来若不是二爷拿了高祖封赏的数万精兵换了老朽一人的话,老朽今日又岂能辅佐圣上左右。昔日圣上虽尚且年幼,可这谋略和见识却早已远远胜出众位兄弟,便说是胜过了高祖他老人家亦无不可。”杜大人似是忆起了昔日的峥嵘岁月,满脸感慨地叹道。
“杜大人您真当是宝刀未老、老当益壮、壮心不已、已然赢了。”李天宇见这杜如晦说起皇家旧事便如同喝茶闲聊一般,不禁心悦诚服地屈意奉承道。闹闹的,看来这老家伙还真是个老资历,不过他若是敢在皇城内这番言论的话,指不定会被拿了“功高震主”的名头给罢黜地连养老金都没得领了。
杜如晦听了李天宇的这番吊儿郎当的阿谀之词后也是忍俊不禁,旋即又正色道:“罢了。今日之事老朽亦有疏忽之过的,既如此,为了弥补秦老爷被无端地扣留了几个时辰,老朽还请秦老爷前往那金陵鉴诗会赏光一番。届时秦老爷只管报上老朽名号便是。”
“如此秦某深感大人恩德了。”秦老爷冲杜大人躬身致谢道。
李天宇见此却是有些不屑,那算哪门子的补偿,无非是借花献佛、以权谋私而已了。真要补偿还不如来个几十万两的银子会实在些。
其实李天宇不知道的是古代朝廷一向重文轻武、崇本抑末。商人们为了追逐利益难免会做出一些有背君子之道的伎俩。如此一来,身为统治阶级正统思想的儒家学派自然是要鄙视甚至排斥那些靠不义之财发家的商人了。虽然眼下这贞观大唐已经不再针对商人们不得穿丝绸而下狠手,但是真要让商界人士出席学术界的文化盛宴无异于痴人说梦。
“杜大人,您看为了这事儿小子也没少跟着忙前忙后,是不是也可以带上几十号人过去全报上大人您的名号呢?”李天宇虽是有些不屑,不过仍不忘这般厚颜问道。
“呵呵,只要李公子愿意,请便便是,不过请恕老朽爱莫能助了。”杜大人高深莫测地抚须笑道。
之后那杜如晦又命人找来了纸笔,亲自写了一封类似介绍信的信笺连同那一百两的银锭交于了秦老爷。
秦老爷原本还想推辞一二,李天宇却是一把接了过来,开口道:“秦老爷,既然这是杜大人的一片心意,又怎好拒之门外呢?给你就拿着吧。这样好了,我便先替你保管一下,待会儿下了这船后再还于你,免得一不留神掉船上砸出个洞。”
“李公子说笑了。今日之事还是多亏了李公子慷慨相助的,秦某在此还谢过公子了。”说罢秦老爷又冲杜如晦开口道,“杜大人,既然事已至此,那秦某便也不作滞留了。眼下秦某家中尚存些许琐事有待处理,还望大人行个方便。”
“秦老爷请便。”
于是秦老爷冲杜如晦抱了抱拳便转身朝船外走去,李天宇见势也连忙冲杜如晦抱拳喊了声“在下也告辞了,杜大人”,还未说罢便已转身迈步离去。
“李公子且慢!老朽尚有一些话语要同李公子相谈。”却见杜大人及时喊住了正欲离去的李天宇。那秦老爷闻言只是稍稍一愣便又继续迈步离去了,李天宇则转过身来望着满含笑意的杜大人不忍喟然一叹。
半个时辰后,李天宇终于趟着略显沉重的步伐走出了那船舱。就见他快要走到船头时,还不忘回头朝那船舱处颇为感慨地望了望,随即便长舒了口气不再犹豫地朝船下行去。
李天宇刚一上岸,眼看天色已然不早,便寻思着要不要赶在太阳下山之前打个车赶回家去。
“天哥!这边!”一道声音自身后传来,李天宇转身望去,却见一棵垂柳旁那秦玉龙正冲自己挥舞着胳膊。
闹闹的,我说呢,怎么可能一个个地都不留下来等我。原来李天宇刚自船上下来后,便迫不及待地朝四周望了望,然而令他失望的是,四周果然没有大家的身影,便连那先前停驻柳树旁的马车亦早已不见踪影。正待他寻思着要打个车回府的时候,却听见了这样一道的呼喊,循声望去才发现了秦玉龙正冲自己致意着。
“玉龙啊,你倒是聪明地很,知道偷偷藏在树后来侦察敌情。他们几个呢?”李天宇走到秦玉龙跟前,满含笑意地赞赏道。
“爹爹已经安排几位哥哥姐姐们上那鸿雁楼去了,他不想让那官家的人看到大家同我秦家交往甚密,便只安排了我留守此地等候天哥出来。对了,天哥,那位官老爷究竟什么来头啊?他有没有为难你和我们秦家?”秦玉龙冲李天宇解释道,同时也对那船上之人充满了好奇。在扬州便连巡抚和总督大人都能大过,究竟会是何方神圣?又怎会来为难秦家呢?
“说来话长了。边走边说吧。鸿雁楼是吧?我记得应该没多远。至于那个老家伙的话,玉龙你只要记住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有文化的老革命、老流氓。珍爱生命,远离那人。”李天宇想起先前杜如晦最后叫住自己后说的那一番话,不禁咬牙切齿道。闹闹的,老一辈的流氓卓然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也难怪这李世民大大会派杜如晦这样一朵奇葩过来了。
原来先前那杜如晦喊李天宇留了下来竟是当面拆穿了他的奇谋妙计。
半个时辰前。
“李公子,今日之事你是否很得意呢?”
“杜大人说的什么,小子却是有些不懂。”
“都现在了,李公子还准备继续装糊涂吗?我问你,那秦家老家被安然释放,王管家也被治了罪无端罚了五十大板。难道这些还不够你得意的吗?”
“杜大人这是说哪里话。那秦老爷原本就是含冤被捕,如今幸得大人您英明神武,秦老爷才得以沉冤得雪。若是换了旁人的话,指不定会轻信了那王管家的谗言,错杀贤良,落得千古骂名。说不准将来还被大家做成油条去炸了吃。”
“哼!我便问你,先前你同那王管家所要立下的军令状此刻敢同老朽再立上一道吗?”
“这,这怎么可以呢?杜大人您贵为圣上的左膀右臂,又怎能拿自己来同小子开这种玩笑呢?回头若教圣上得知了,他老人家定会降罪于我的。此事万万行不得。”
“哼!别以为你先前玩的什么把戏老朽便不知晓。不然你以为老朽会对那王管家那般从轻发落吗?我问你,先前那王管家若是真同你立下了那军令状,你认为你小子能有几成的胜算?”
“十成!”
“十成?哼!我看你小子是一成也没有。也亏得那王管家懂得个能屈能伸的权宜之道,不然他若是迎头而上的话,恐怕今日你这小命就要丢丧于此了。”
“哦?不知杜大人何出此言?”
“为何?哼!你小子少给我扮傻。你以为你骗得了众人,便连我也能蒙骗过去吗?若不是看那秦老爷果真没有表现出一丝的惶恐不安,老朽定要落实了秦家私贩商盐的名头。”
“杜大人真乃高瞻远瞩。小子好生佩服。不过大人又怎知我便一定会输呢?那秦家船夫所穿衣物皆是一些粗麻布,原本吸水性就差得很,而那盐化于水中也是有个极限的,就好比一坛水最多只能化掉半马勺的盐,反过来一坛盐水最多也就才煮出来半勺的盐。那而秦家二十位船夫身上的所能承载的盐水充其量才有多少,要想煮出来两斤以上的盐简直比登天还难。”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秦老爷会那般镇定。看来那秦家倒是已提前试过了。我道为何明明那将盐化于水后再煮出来的法子是出自秦家的,可他们却不曾用得。但不知今日老朽若将这王管家除掉后,那秦家会不会变得高枕无忧,为所欲为了。”
“照大人这么说,小子是不是也可以认为朝中那些提议圣上下嫁公主同吐蕃和亲的也是出于自身考虑,担心他日真若开战会被圣上派上了战场?”李天宇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不过心里却难免为之震惊。
“罢了,老朽也不同你争辩这些了。有朝一日,待你换作老朽站在这个位置后,你才会明白诸多事情皆乃事与愿违。即便你有这般头脑和心思也是枉然,单靠些心计和手段终究是远远不够,便如今日老朽就不曾为你言行心计所趋。而老朽今日之所以会不再深究,除了一些迫不得已的原因之外,最重要的也是不想你小子置身事内。老实说,老朽如今是挺惜你这般翘楚之才的。”
“慢来慢来!杜大人千万别惜才。不瞒您说,其实在下无非一届混吃等死之辈。对于杜大人这般‘居庙堂之高,则忧其,其人,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的名流楷模自是终生望尘莫及的。因此,还望大人切莫学了圣上那般垂青于我。眼下大人若再无他事,还请恕小子告急。”闹闹的,你这老家伙自然是以善断闻名天下的,话说天底下又有谁能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而左右了你的判断呢?
“是吗?李公子若真有不便,那便请吧。”杜如晦刚一说罢,便见李天宇只是朝自己拱了拱手,也不言语便转身离去。
“哦,对了,李公子出身扬州,不知可曾对那‘黑风寨’有所耳闻?”杜如晦冲李天宇的背影喊道。
“从未听过。”李天宇也不转身,而是继续边走着边挥了挥手道。
“回答如此干脆,却不问‘黑风寨’为何物。呵呵……”杜如晦望着李天宇离去的身影自言自语道。
而李天宇自走出那船舱后,竟发现已不由地出了一身冷汗。虽然刚刚自己似是成功唬住了那老家伙,不过却也不得不为那老家伙的缜密心思和超强洞察力所折服。我还道为什么那老家伙对王管家罚得那么轻呢?敢情他先前就早已看穿了老子的心理战。闹闹的,珍爱生命,远离那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