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3章 杨阜闯衙

成公英的府邸距离汉阳郡的府衙不远，甚至可以说府衙是成公英府邸的前院。

张闿从后堂进来，当即有人喊道：「大王驾到！」

随即张闿听见一阵窸窣整理衣衫的声音，当张闿和贾诩进大堂上时，但见马腾、贾逵和成公英齐刷刷跪在那里。

张闿道：「寿成将军，梁道先生，咱们都是老熟人，就不必如此。还有成公太守，都起来吧。」

众人起身入座后，张闿看马腾，虽然已经是五十出头的人了，但是须发仍旧乌黑油亮，额头上的皱纹很浅，双眉下的一双黑漆漆的眸子依旧是闪烁生光。

而贾逵则不是，气色还是十分好，只是看去老相了许多，才三十四五岁的样子，眼角竟然有了清晰的鱼尾纹。

这或许是他不太适应边陲生活所致。

仆役给众人都上了茶水，众人寒暄一阵之后，张闿直截了当的道：「这一次我为什么来冀县，寿成将军和粮道先生想必也应当知道了。你们说说，怎么办吧？」

马腾和贾逵互看了一眼后，马腾道：「大王，臣下以为，立刻在冀县当着百姓的面上，将他们两个斩首示众，以儆效尤，他们的家眷也全部发配，子孙永不叙用！」

「是不是太狠了一点？」张闿微笑着道。

「大王，乱世用重典，不将这股风刹住，不要说凉州，天下各地都会如此。」

「有点道理。」张闿故作沉思，道：「但是，我这里说杀不好，那样的话天下的百姓还以为朝廷没有法度，只用私刑，只凭我的一时好恶。这样吧，寿成将军、粮道先生，还有成公太守，你们三个来个三堂会审，将这杨胜和沈敬的罪名公告天下，然后再依法处斩，怎么样啊？」

马腾皱着眉道：「这个杨胜和沈敬公然篡改大王的令旨，那和篡改圣旨没有两样了。篡改圣旨就是死刑。」

「我知道是死刑，但是不将他们两个过堂之后依法处斩，不然天下人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被斩首，那杀了他们也没有用，也刹不住这股风。还是审一审吧。我记得有一本书里说过，好的法令，就是奖赏一个有功之人，让天下同心；处罚一个有罪之人，让天下人都不敢再犯法。这一回就用他们两个的人头来做这个典型吧。」

马腾还要说话，就在这时，一名衙役进来道：「禀报大王，冀县名士，杨阜先生求见。」

马腾和贾逵一听说杨阜来了，互看一眼，两人的脸都绿了。

因为杨胜、沈敬这事，确实牵连着他们，就是成公英，也牵连在内。

并且他们违法乱纪的事不止一宗，除了强迫百姓给他们耕种土地之外，他们还用自己的次等地，强行换走了老百姓开荒出来的肥地。

不愿意换地的，不愿意为他们劳作的，少说有五六十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至于造成冤案，那就更多。

所以，他们都只想让杨胜和沈敬快点被处斩，只有他们两个被处斩了，这些秘密才能永永远远不为人所知。

他们都知道，杨胜是杨阜的侄儿，如果不赶紧的杀了杨胜，一旦杨阜干预进来，再想杀就不那么容易了。

杨胜不死，再被一审，他们的违法乱纪之事就有可能被暴露出来。

张闿听了杨阜这个名字，微微一笑：「有请……」

「且慢！」贾逵叫住了亲兵，对张闿道：「大王，此时此刻，不益见这个杨阜。」

「为什么？」

「这个杨阜是杨胜的叔叔，他这一回来，那一定是来救他这个侄儿的。大王如果见了他，他开口求大王放了杨胜，大王放是不放？不放那就是扫了凉州世家的面皮；放了，那将朝廷的法度置于何地啊？」

张闿冷冷一笑：「世家大族？我会怕扫了他们的面皮吗？杨阜比起太原的王凌怎么样？」说到这里，张闿的面色又平缓了下来：「既然名士登门，我想还是见一见吧。但是你们大可放心，如果你们审后，杨胜果真违法，在王法面前，谁也没有面皮！还有，等会他进来，有什么话你们只管回答。去吧——」张闿冲着衙役挥了挥手：「请杨阜先生进来。」

不一会儿，但见一个清癯书生跟着衙役进来。

其实马腾、贾逵和成公英与杨阜都很熟悉。

但是此时此刻，却不是说话的地方。

「草民杨阜，字义山，拜见大王。」杨阜也不下摆，只是躬身行礼。

张闿笑道：「义山先生，你这个表字取得好，义山义山，义比山还大。请问先生你要见我做什么啊？」

杨阜拱手道：「敢问大王，小侄杨胜，所犯何罪，堂堂县令被关进了大牢？」

贾逵将杨胜和沈敬勾结欺压百姓的事说了一回。

杨阜听后问道：「大王准备如何处置？」

张闿道：「马州牧、贾刺史和成公太守他们正在商议，我希望他们能来个三堂会审，将杨胜、沈敬的罪行公诸天下。」

杨阜听了这话，一双眼眯得很小，冷冷的问道：「那照大王话语的意思，是一定要置小侄于死地了？」

「义山先生，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怎么说是我要置令侄于死地呢？是国法，是他触犯了国法才有今日的下场！」

杨阜道：「大王，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吗？」

杨阜这话一出，马腾、贾逵和成公英立刻紧张了起来。

马腾倏地站起身来，恶狠狠的指着杨阜怒道：「杨阜，见了大王为何不拜！」

杨阜看着马腾笑道：「马州牧，你不要急，听我慢慢的说。」

「跪下！」马腾再次断喝一声。

张闿道：「寿成将军，稍安勿躁，还是听义山先生将话说完。」

马腾只得坐下。

杨阜问道：「听说是大王亲自捉拿了本县的县令在下的侄儿杨胜，可有此事？」

都没有想到，杨阜竟然会这样直接的向张闿询问，又仿佛是在质问。

但是张闿身边的贾诩是知道，世家大族识人论人，只看出身门第，其他一概不问。

就算你是皇帝，只要你的祖上不是名人，他们也不会将你放在眼里。

「有。」

「为何？」

「我已说过，他触犯了国法。」

「触犯了什么国法？」

「篡改令旨。」

张闿的回答早在杨阜的预料之中，杨阜从容的道：「大王，你可知道县令杨胜的所作所为正是为了保住你的江山？」

马腾、贾逵和成公英一听这话，都微微的舒了一口气。

他们原本以为，杨阜会毫无顾忌的出卖他们来保住自己的侄儿。

因为只要将他们的罪行都和盘托出，杨胜的那点事就不值一提了。

「什么？」张闿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义山先生说什么？」

杨阜道：「在下说，大王所言的违法之事，其实正是杨胜为了保住你江山的忠心之举，不然这凉州大地早就烽烟四起，天下大乱了。」

「哦？还有这么一说？」张闿笑道：「那我这回可真的是要洗耳恭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