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一念成魔
司泽阳的惨叫声回荡在巷子里,别提多撕心裂肺了,这是身体发肤最直接的痛,还有血。
他疼得在地上直打滚,攥着自己的手腕,骇然盯着受伤的手指头,不,是已经断掉的手指头,血流了整个手掌。他嚎叫、狂吼、大骂,试图起身,可是太疼了踉跄了一下疼得又是双腿一软跪地上。
他死命抱着受伤的手,“你、你特么是谁!是谁!”
不是鬼,他从不信邪。
眼前的火光陡然乍亮,亮到刺眼。
司泽阳跪在那耷拉着头,感觉到男子渐渐靠近了他。他想抬头去看,可是没力气了,紧跟着体内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的灼烧,像是置身火海当中。
下一秒司泽阳就觉得脖子像是被一条火绳子给勒住似的,还有灼烧的力量在脸上攀爬,蓦地将他整张脸抬起来,近乎拉直了脖子与下巴的弧度。
于是司泽阳就看见了一张脸。
于烈烈的火光之中,男子的脸就清晰可见了,更别提男子还是缓缓俯身下来盯着他。
眉眼英俊得很,却因为染上寒意而变得冷峻森凉,而那双眼不是寻常人的颜色,像是火苗入了男子的眼一样。
对,司泽阳被对方被逼着抬头,所以看得对方眼里竟是燃烧着火苗。
是真正意义上的燃烧!
司泽阳后背冷汗出得层层叠叠的,脖间灼烧感愈发强烈,还有体内,他觉得像是隐隐的力量在凝聚,只等着将他彻底焚烧的那一刻。
或者,只等着男子的一声令下。
男子盯着他,盯着盯着就笑了,却是令司泽阳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我叫程斩。”
他语气缓慢、沉凉,又透着几分讥讽,“你最好记住我名字。”
司泽阳痛苦地蜷缩,可整张脸还是被某种力量所控制,只能被迫与眼前这双冰冷的眼睛相对。他想开口问自己怎么得罪他了,又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在哪听过,甚至这张脸好像在哪见过。
但身体正在力行的巨大痛楚让他有话无法问,有痛无法喊。
而程斩好心满足了他,轻笑,“这样等你到了阴曹地府也能告个明状。”
他要杀我!
这个念头刚冲进司泽阳的大脑,紧跟着脖子间的那条火绳陡然勒紧,将他生生吊在了半空。
焚烧、剧痛已经不算什么了,司泽阳骇然,条件反射地来抓脖子上的绳索,双腿凌空乱踹,试图想找承重点。
可脖子上压根就没有绳子,再加上手指断裂,稍稍一碰就剧痛无比。
更重要的是,司泽阳觉得浑身像是着了火,他甚至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开始焚烧,痛楚不堪。
渐渐地,司泽阳开始恍惚。
自己像是置身地狱烈火之中受尽苦难,然后看见黑暗的影子在游走,像是鬼魅,又像是来索他性命的阴差……
他又恍惚看见对面男子站在那,冷眼注视着这一切,一手微微抬起,随着他手指的控制,司泽阳身体里更是翻江倒海的疼。
“你……”司泽阳拼尽全力挤出几个字,“你……有本事就杀……杀了我。”
好过这么受尽折磨。
他自诩不是什么良善的人,但他宁可干脆利落的死,也不要这么像钝刀似的生不如死。
程斩一手控合虚,一手插兜而立,面色不但涔凉还十分残忍。
闻言后他冷笑,“想死是吧?行,我成全你。”
话毕手指一收,司泽阳脖间的合虚就陡然勒紧了。
司泽阳开始翻白眼了。
不仅如此,他浑身上下开始闪着类似火星子的东西,是他体内的合虚已经灼烧,再过不久就会将他整个人吞噬。而合虚最残忍的地方在于,它不会一下子要了中招者的命,而是将承受者的五脏六腑尽数焚烧而尽再焚烧全部,而整个过程承受者都要清醒的承受着巨大痛苦。
这也是当时司野醉酒喝了他的血后,程斩拼了命给他催吐的原因,一旦合虚与血液相融,那就会迅速扩散全身。
随着司泽阳身上的火光越来越明显,他的气息也是越来越弱。
照理说,合虚是对巫灵伤害性最大的,其次是魔和灵类,而对人族其实伤害性不会太大。当然,这里的不太大只是指代人族被合虚所伤,像是碰触了合虚。
如果只是轻描淡写,那对于人族来说只不过就像是被烫了那么一小下而已,甚至都不会灼伤其皮肤,像是之前在云南的时候,方婷和曲雅也都碰过合虚。
但合虚下入体就不一样了,尤其是被程斩刻意控制。
换言之,如果程斩想用合虚来折磨人族,那其实是轻而易举的事。
只是……
灼烧在司泽阳身上的合虚开始渐渐变了颜色。
由最初形同火苗的红光转成了暗色,很快竟成了黑色。
包括程斩瞳仁里的火光,也成了黑色的熊熊烈火。
就连程斩的面容也开始笼罩着一层类似黑雾的东西,与他周身同样散发着黑色光芒的合虚相互纠缠。
司泽阳的腿已经蹬不动了。
就在这时,眼前陡然炸开一道光亮,宛若阳光,迅速驱散了长巷里的幽暗。
那道光冲着司泽阳而来,猛地挣开缠着他脖子的合虚,下一秒司泽阳摔在地上,奄奄一息。紧跟着有光层将他包裹,暂时缓解了合虚在他身体里的肆意妄为。
是姜周出现了,以灵光护住了司泽阳。
再看程斩,姜周着实吓了一跳,他此时此刻的样子令人恐惧。
“程斩,你不能杀人族。”她阻止。
程斩周遭黑色光芒未散,却是愈发强烈,形同他置身于黑色翻滚的巨浪之中,就连眼睛里的黑暗都近乎能吞天噬地。
“让开。”程斩冷言。
姜周非但不让,甚至还挡在了司泽阳面前,目视着程斩,“合虚是杀巫灵的。”
程斩语气森冷,“阿野杀不了的人,我替他杀。”
姜周心头骇浪,“程斩,是神是魔只在一念间!”
“成魔又如何?谁又能奈我何?”程斩微微眯眼,话音落,抬手又现合虚。
可此时此刻的合虚竟是黑色火焰,于半空中赫然成巨浪,冲着司泽阳就去了。
“程斩你不能!”
姜周害怕极了,闭着眼睛陡然厉吼。
瞬间,黑色火浪与姜周身上散发的光亮相撞,发出巨大又刺眼的光芒。瞬间姜周现了真身,与半空之中赫然盘旋,再一张口,万丈光芒席卷而来。
与眼前黑色合虚再次相撞,原地宛若火球炸开,紧跟着天地间像是入了真空,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了……
-
“噗——”
司野猛地睁眼,一口血喷了出来。
身边坐着季流幻,愕然地看着司野,好半天抽出纸巾递到他面前,“你这是什么毛病?复习过敏啊?”
管家行动快,马上就给他俩拾掇出来一间房。
算是个小型的书房吧,但推窗可见风景,环境还不错。
但这司野打从进来就没认真过,屁股跟长钉子似的坐不住,这溜达溜达,那晃悠晃悠的,要不然就借口渴了饿了的,总之让他坐下来复习太难。
季流幻跟他说,虽然你重点不在复习,但考试在即也是真的吧?
这话倒是说在点子上了,司野坐了下来。
只是,也就复习个十来分钟吧,司野就拄着脸坐那睡着了。
其实季流幻也不知道他是睡还是假寐,总之叫他,他也不理人。
然后不知是怎么了,司野突然吐了口血出来。
司野接过纸巾擦了擦嘴。
还真是血啊。
然后胸腔里像是血液在逆流似的十分不舒服,非但如此,他还觉得脖子上也不舒服。
没理会季流幻,司野起身赶忙进了洗手间。
镜子前他漱了口又抹了把脸,没擦,抬脸看着镜子。
不像是生病啊,怎么就吐血了。
而且此时此刻心里特别难受。
不是疼,就是难受。
一紧一紧的。
脖颈也不舒服。
他伸手来摸脖子前的吊坠,不想,那吊坠竟发出一道光芒。
黑色光芒。
闪现得特别突然,就那么一下子。
司野在原地怔愣好半天,再抬手去摸,吊坠就普通如常了。
季流幻在外面等了他半天不见人出来,在外面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来。见司野一脸是水地瞅着镜子里的自己,倍感怪异,问他怎么了。
司野却置若罔闻,在原地站了许久,突然回了房间一把抓起手机。
见他要往外走,季流幻跟在后面追问,“你要去哪?”
“别跟着。”
-
从程斩的电话打到姜周的,最后打给了姬淡。
姬淡接通了。
司野直截了当问他,“程斩呢?姜周呢?”
姬淡啊了一声。
司野说,“他俩的手机都打不通。”
姬淡又哦了一声,告知,“程斩馋鱼了,我们都在姜周这烤鱼呢,他俩手机都在屋呢,没听见呗。”
“这个时间烤鱼?”司野看了一眼手机。
已经午夜了。
姬淡淡若清风的,“时间对于我们来说不那么重要啊,再说了程斩你又不是不了解,他那瘾头上来别说大半夜的了,就算要他走到千里之外去钓鱼他都干。”
司野沉了沉气,下意识去摸吊坠。
姬淡见他半天不说话,问他,“你是怎么回事?听姜周说你在司家?你可小心点啊,别忘了你之前在司家死过一回。”
司野一颗惶惶不安的心并没因姬淡的风轻云淡而搁浅,冷不丁问,“程斩真没事?”
“他能有什么事?除了烤鱼折腾人。”姬淡在那头喋喋不休的,“你都不知道,他嫌我把柴给砍粗了,硬是逼着我重新砍,这不纯折腾人吗?”
“你让他接电话。”司野沉着嗓音。
程斩那头安静了片刻,然后就听他喊程斩的名字,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有人出声了,却不是程斩。
“是你那边出什么事了找程斩?”姜周接的电话。
司野一怔,“程斩呢?”
“他啊,嫌我清理鱼的时候没用活水,去山泉水那边了,没事,你要是有急事先跟我说,等他回来我转达。”姜周语气豪爽的。
司野问,“他什么时候去的?”
“刚走没一会儿啊。”
司野沉默。
姜周在那头开口,“司野哥哥,你是——”
“姜周你跟我说实话,程斩真没出什么事?”司野打断她的话,问。
姜周笑了,反问他,“那你觉得能出什么事啊?他顶多就是能被鱼刺卡着吧,还死不了人。”
司野当然不希望程斩出事,可虽说姜周和姬淡的语气听上去无懈可击的,他总还是觉得心里惶惶的。
“倒是你啊,真在司家住下了?”姜周语气里多了担忧,“司家就跟龙潭虎穴似的,你有没有危险啊。”
司野笑了,“哪那么夸张?再说了,程斩派了条尾巴跟着我,信誓旦旦说他诚实可靠,我还巴不得危险赶紧到来,看看那条尾巴到底有什么用,真要是个废物,我也能狠狠打程斩的脸。”
结束通话,司野一抬头就看见季流幻站在房门外,房门开了一条缝,其实也是司野刚才回卧室打电话时没顾得上关。
四目相对后,季流幻就大大方方推门进来了,跟司野强调,“我肯定诚实可靠,关于这点你毋庸置疑。”
司野嗤笑,“你连你是谁都不说,还诚实可靠呢,可拉倒吧。”
也就是看在程斩的面子上才没翻脸。
季流幻叹了口气,“随你怎么想吧。”他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时间,又道,“你是不是要行动了?”
司野闻言蓦地看向季流幻,眼底愕然。
季流幻靠在那笑,“咱俩现在复习的那个房间虽说不起眼吧,面积又不大,但位置好啊,就跟何鸢生前住的房间在同一层,你查起来就方便多了不是吗?”
见司野微微眯眼,他又补上句,“不用崇拜我,程哥能这么放心的把你交给我,那就说明我是有能帮你的本事的。”
司野还真没见过比他还不要脸的人。
季流幻指着他笑,“别不承认,对于换房间这件事,我是不是心有灵犀帮忙了?”
这倒是。
“你最好别拖我后腿。”司野警告一句。
季流幻微微一笑,那张脸别提多婉约倾城了,他冲着司野晃了晃食指,一字一句,“放心,绝对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