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许常山到底逃到了哪里,方城逼问童白松道出实情
救生艇
还是邓阿根在船舷边上一直吹着口哨,他看到贺之荣等人从底舱上来了,满脸通红的他惊恐地指着海面上飘远的一艘救生艇。
贺之荣三步两步地跑到船舷,黑色的海面上,一艘救生艇逐渐远去。贺之荣拔出手枪,对着救生艇就是一通射击,直到把手枪里的子弹全部打光。
一脸愤怒的贺之荣望着越来越远的救生艇,现在即使开足马力要去追赶,也要等长利号和勋爵号之间的跳板拆除,并且要将两艘船上的货物交换也需要相当的时间。
就在贺之荣感到绝望的时候,袁克佑说话了,“贺厂长,看来长利号上有人逃了啊?你的人看见救生艇上有人吗?”..
贺之荣立刻反应了过来,一把抓住旁边的邓阿根衣领,举起手中没有子弹的手枪顶着他的脑袋,恶狠狠地问道:“你看清楚没有,船上有没有人?!”
瘦小的邓阿根惊慌失措,即使是一把空枪,也让他感觉到恐惧,他支支吾吾地回答:“贺……贺老大,我,我看到救生艇的时候,它已经飘远了,海上实在是太,太黑,我看不清楚上面是不是有人……”
贺之荣一把推开邓阿根,从腰里摸出弹匣给枪重新换上,举着手枪向黑暗无比的天空开了三枪,大吼一句:“给我搜!”
贺之荣的情绪实在太过失控,袁克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看来逃跑的这个人没那么简单,不会是简单的共党,这个人对贺之荣来说很重要。
怒气冲冲的贺之荣又带着几个人将整条船搜查了一遍,依然一无所获,此时勋爵号上下来的水手已经将两艘船的货物交换得差不多了。
天空有些泛白,天快亮了。
袁克佑看着如同困在牢笼里狮子似的贺之荣,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贺船长,长利号搜查完了,还是没有找到那个人?”
贺之荣摇了摇头,双眼布满了血丝。
袁克佑狡诈地笑了笑,说道:“我们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搜。”
贺之荣转头疑惑地看着袁克佑,袁克佑轻轻地抬起手,伸出手指,指向停靠在长利号边上的勋爵号。
贺之荣立刻回过神来,长利号上肯定是藏不住人的,许常山要跑,要么是乘坐刚才那条救生艇,那么就只能偷偷地跑到了勋爵号。
贺之荣眼里闪过一丝希望,感激地望着袁克佑,说道:“袁先生允许我上船去看看?”
袁克佑还是一脸的堆笑,说道:“贺船长随便看,有凶手杀了你的人,一定要给死去的弟兄一个交代,船上又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你带几个人上去随便看。”
贺之荣立刻转身招呼了两个人,三人一起跳上了勋爵号。
太阳从海面升了起来,金黄色的阳光从圆形的窗户照射了进来,老林醒了过来,其实他并没有睡多长时间,闹腾了一夜,又遇到老熟人袁克佑,让老林紧绷的神经得不到半刻的松懈,直到天快亮了,他才眯了一会。
老林不知道,他眯的这两三个小时又发生了很多事情,比如勋爵号已经离开了;贺之荣并没有在勋爵号上搜查到许常山;长利号已经调转船头返航了。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信息老林也不知道,厉文封上了勋爵号,袁克佑却留在了长利号,就住在许常山住的那间舱室。
阴谋
方城一早就到了杰弗洋行,他此时正坐在童白松的办公室里,方城在等童白松。他知道,每天的这个时候,长利号就会给童白松发封电报,汇报前一天的航程。
没过多久,童白松打开门进来了,跟在他身后的还有王美兰,当他们看着方城坐在沙发上,脸上似乎露出不悦的表情,方城看在眼里,心里却毫不在乎他们的感受。
是时候给童白松一些压力了,方城在心里暗暗地想。
童白松眼里的不悦转瞬即逝,脸上挤出笑容,说道:“方老弟来得早啊,看你的脸色不太好,昨晚没休息好?”
童白松后面的王美兰“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用手捂住嘴接着童白松的话说:“方经理的夫人貌美如花,肯定是比有些黄脸婆要迷人得多……”
方城还是一脸的严肃,似乎对这对狗男女开的玩笑完全的免疫,他抬起头,直看着童白松,眼里冒出一股说不出的威严,说道:“长利号返航了没有?你打算把东西交给谁?”
童白松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下来,似乎周围的空气也凝固了,王美兰也笑不出来了,她悄悄地转身离开了办公室,还将门给关上了。
童白松感觉到了方城的咄咄逼人,他缓缓地坐了下来,从兜里掏出香烟,给方城递了一支,方城没有接过他的烟,童白松把香烟放在方城面前的茶几上,自己也点了一支,说道:“你怎么知道长利号没到南洋?”
方城知道自己这句话赌正确了,童白松果然瞒着自己,他根本没让长利号到南洋,根据时间计算,今天差不多才到香港,关候亭也安排许常山到香港,这里面有文章。
方城没有回答童白松,伸手从茶几上拿上童白松的香烟,点上,狠狠地抽了一口,说道:“老裘,我知道你是在为中统卖命,中统与军统斗得厉害,你确定能够在两者之间玩得转?”
童白松没有说话,方城说得没错,以前当了共产党的叛徒,后来被徐恩增的秘书所救,再后来就回到了上海当上了老板,现在的这趟浑水已经趟上了,自己如何脱身呢?童白松在心里问,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求富还是求贵?
童白松原始的欲望是什么?方城也在心里问自己,童白松会不会是个死心塌地的中统情报人员,目前看来,他还是在求财。
童白松沉默了一会儿,直到那支香烟抽完,他才缓缓地说道:“方老弟,我也实话不瞒你,这件事情早在你来上海之前就已经谋划好了,其实我只是在长利号出航的第二天才接到指示,通知长利号在香港海域等待,有船只前来对接。”
军统和日本人为了更为隐秘地运送这批黄金,早在7月就已经在实施,他们将南洋搜刮来的所有黄金全部熔化,铸造成铜罗汉的模样,模具就是从福建直接送过去的。福建那边用相同的模具铸造的一批一模一样的铜罗汉,只等时间一到,两边同时发船,两艘船将在香港附近进行货物对调。
南洋来的黄金罗汉由长利号返航运送到上海,长利号上的黄铜罗汉则送到南洋,顺便将暂留在南洋的寺内寿一(日本南方军总司令)麾下的久利师团残部运送到东北大连。
当然,这个计划实施得相当的隐秘,别说童白松了,即使军统的部分高层,日军部分高层都不清楚。
在军统内部,除了戴老板,也就是周悦山和上海的杜老板清楚详情了,铜罗汉的铸造就是杜老板一手安排的,对戴老板这个结拜兄弟,杜老板义无反顾。
谁来具体负责运送呢?周悦山和杜老板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人是合适的,那就是童白松,他的杰弗洋行既有美国人的身份,又因为童白松还是杜老板的妹夫。
对,童白松娶的老婆就是杜老板的三妹。
只是令周悦山和杜老板没有想到的是,早在童白松落难南洋期间,他就已经被中统搭上了线,早早地把他当作了一颗闲棋放在了上海滩。
童白松不想卷入这些斗争中去,他只想赚些钱财,可是有些事情又哪是他自己能够左右的呢?中统、军统,他都得罪不起,他想做到左右逢源,却又时刻提防每一方会置他于死地。
童白松自始至终都是这盘棋上的一颗棋子,他甚至永远无法知道其中的具体内幕,童白松的命运从他在十多年前转身逃离上海的那个夜晚就已经注定。
逼问
方城摁灭了手中的烟头。语气缓和了很多,问道:“童老板,那是谁给你下的指示?军统还是中统?”
童白松苦笑了一下,有气无力地说道:“这个重要吗?无论谁给下指示,我有理由拒绝没有?连厉文封这种投降了的日本人,我都不敢惹,我无非是想在这场棋局中捞点好处。”
方城没有说话,童白松在耍滑头,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危险的处境,一旦日本人和军统的黄金交接完成,童白松的作用基本上就丧失了,他知道了这么多的内幕,日本人没有能力处理他,军统把他灭口还不像只蚂蚁似的。
至于他是杜老板的妹夫,这几乎不是问题,以杜老板的地位,要当他妹夫的人可以排满整个霞飞路。再说了,童白松与王美兰的苟且关系,神通广大的杜老板真的不知道?
方城默默地看了看童白松,说道,“老裘,你真的要考虑自己的后路了,你不是一个坏人,也不是一个汉奸,不要最后落得身首异处,身败名裂的局面。”
童白松抹了抹脖子上的汗珠,叹了一口气,说:“给我指示的人是周悦山。”
看来此事戴老板早就谋划妥当,方城突然又问了一句,“难道中统就没有给你什么具体指示吗?他们不是也盯着这批黄金吗?”
童白松叹了一口气,说道:“很多事情我并没有完全告诉他们,你也知道,双方知道得越清楚,我就越难做。中统知道的只是日本人会给戴笠送黄金,具体怎么送,送多少,送哪里,他们统统不知道。据我所知,中统想着的是等黄金到了上海,来个人赃俱获,这样戴老板就说不清了。”
“中统又是怎么和你联系呢?”方城眯着眼睛,看着童白松。
童白松又从兜里掏出了香烟,点烟的时候手有些微微的颤抖,他不经意地瞟了一眼关上的门,方城心里顿时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