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原来他们是兄弟,面对两大特务组织,方城如何从容面对
兄弟
关候亭看着方城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内心一喜,望了望王美兰,他从王美兰的眼神里读到了与他同样的惊喜,方城的弱点就在老林身上。
老林是方城同父异母的亲哥哥,方城的父亲方从恩当年北上就职于京师大学堂,与一名来自哈尔滨的学生林诗君私定终身,生下了老林。清末时期,时局动荡,方城的爷爷一封家书谎称病重,将方从恩骗回老家,逼迫他与当地世家豪门定下的娃娃亲顾小姐结婚。
方从恩不敢有违父命,结婚不到一个月时间,就离开了顾小姐回到了北平。等他回到北平,林诗君得知方从恩回家成了亲,万念俱灭之下,带着尙在襁褓中的孩子不辞而别。
方从恩从大学辞职,一路北上寻找林诗君母子,几年下来都了无音讯,绝望地方从恩无奈地回到了老家,在当地办了一所小学,潜心教学,不问世事。
林诗君回到东北后,带着孩子过得很是艰难,后来在一个远房亲戚的帮助下在奉天一所学校当了老师,就这样,林诗君带着孩子稳定的生活了十多年,直到老林那一年,自知不久人世的林诗君才将儿子的身世告诉了他,并给了一个信物。
这个信物是当初一怒之下离开方从恩之时,将他们的定情之物,一块唐代玉玦摔成了两块,林诗君拿了一块,她知道方从恩一定会保留另外一块的。
年幼的老林处理完母亲林诗君的后事后,举目无亲的他只得再寻母亲的那位远房亲戚帮助,那位亲戚就是已经是东北军54旅旅长的孙烈臣,孙烈臣看着孩子可伶,就留下他给自己当个侍卫。
方城被组织派往东北之前,父亲方从恩将另外半块玉玦交给他,希望能找到失散的哥哥,另外说一句,方从恩与延安李部长是同学,方城入党介绍人就是他。
老林算得上是老资格的抗联地下组织成员了,自从孙烈臣死后,他又去了大帅府,张学良放弃东北,日本人占领了东四省,极度失望的老林上山参加了抗联。方城与他相认还是在盛京的监狱里,老林在一次营救同志的行动中被叛徒出卖,特高课的人抓住了老林。
无意之中,方城翻阅特高课的审讯记录,在老林的档案袋里发现了那块玉玦的照片,方城才知道方家找寻几十年的大哥就是狱中的老林。..
方城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老林营救了出来,至此两兄弟才相认。
这也是为什么当方城要被日本人枪毙,方城自己设计的逃生方案中,最关键的那个行刑的射击手必须由老林来担任的重要原因,对方城来说,把自己的命交给自己的哥哥手中,即使是计划失败,自己身亡,他也没有什么遗憾。
老林与方城的这种亲密关系,到底是谁透露出去的?知道这种关系的人,除了李部长,没有第二个人,关候亭怎么会知道方城最为在意的人是老林?
关候亭拿亲人的生命来威胁方城,这本在他的意料之中,周悦山、田文水他们也想这么干,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关候亭会拿老林的命来和他交易。
方城对老林的本事是放心的,单打独斗,甚至以一对三,老林都不会怵,但是敌人的阴险没有底线,方城在心里还是为自己的哥哥暗暗地担忧。
关候亭交易
方城的心乱了,关候亭的心里暗暗地想。
方城缓缓地放下手中的杯子,站起身来,拿起旁边椅子上的皮包,从关候亭的身后向门外走去。
关候亭没有动,只是端着酒杯轻轻地抿着酒,眼里露出狡诈的目光,他没有看方城,这个时候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他知道在方城的心里已经多了一种负担,只要方城的心里有了压力,凡事都还可以商量。
方城刚走到门口,王美兰突然站了起来,对方城说:“方经理,我们是有诚意的,你今晚就可以给延安汇报我们的交易,你们拿黄金,我们只要许常山手里的东西。”
方城脸上的那一丝笑容转瞬即逝,中统比军统还要着急,看来戴老板的行动在加快,叶秀峰的中统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方城停下来,转过身看着关候亭,关候亭也微笑着看着他。
方城说:“关署长,这件事情你作不了主,我也做不了主。不过,据我个人的判断,许常山手里的东西其实与我党无关,却关乎着叶局长以及几万中统人员的未来。你们的砝码可以和我姓方的交易,总部却不一定能同意。”
关候亭又抿了一口酒,淡淡地笑了笑,轻轻地说道:“方老弟请放心,既然我们能够提出这种交易,就一定是一个双方可以接受的协定,延安会同意我们的建议的。”
方城心里有底了,潜伏在延安的特务是中统的人,而且就在延安总部机关。这个卧底延安的中统特务足以影响李部长的决定,想不到敌人居然可以潜伏到了总部高层,方城还是不由得心里一惊。
王美兰慢慢地走到方城面前,说道:“大家都是明白人,我们都有各自的主义和信仰,高境界的情报工作不是把棋下死,而是把棋走活,只要大家都有活路,哪有那么多的刀光剑影?你说是不是,方经理。”
方城不由得仔细地把王美兰打量打量,想不到平日里一副轻浮嘴脸的王美兰能说出这种话来,看来敌人也没有那么简单,他们的面具更深,隐藏得更彻底。
方城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雅间,径直下了楼,出了醉仙楼,方城叫上一辆人力车,对车夫说了一句:“去周记牛杂店。”
王美兰看着方城走远,缓缓地走了过来,坐在关候亭的边上,说道:“关站长,您认为方城会不会同意我们的方案呢?”
关候亭没有看王美兰,只是喃喃地说道:“他的野心很大,想的是一箭双雕,可是延安就不一定了,他们肯定会选择见好就收。”
“延安?我们的人真的可以左右他们总部的决定?”王美兰似乎不相信关候亭说的话,皱着眉头问道。
“当年的徐局长为了安插那颗棋子,可是下了血本的,为了坐实他是坚定的共党份子,徐局长放了三条大鱼,卖了戴老板4、5个延安的卧底。这个时候启动他,就是为了应对今天这种生死攸关的局面。”关候亭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给王美兰讲述过去一段过去血腥的故事。
“我们现在的局面真的只有许常山手里的东西才能扭转吗?”王美兰有些担忧地说道,“戴老板真的敢和日本人勾结在一起?”
关候亭偏过头来,一脸严肃地看着王美兰说道:“你认为他不敢?全国各大城市的军统站,老头子能指挥得动哪一个?军统安插在各大精锐部队的特务人员,老头子知道的有几个?不是他要反,是老头子要他反!”
王美兰一脸骇然地看着关候亭,这也太可怕了,这个局的水太深,深得自己不过是里面最小的虾米而已。
关候亭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取下挂在墙上的衣服,转身走出了门,只留下一脸愕然的王美兰呆呆地坐在那里。
白茶花和田文水的枪
周记牛杂店还是和平日里那般祥和,门口的白色山茶花开得很饱满,方城看着枝头上随风摇曳的碗口大的白茶花,心里不由得想起秋月枫来。
是时候让秋月枫亲自来见见这里的白茶花了,方城暗暗地想到。
方城走了进去,里面依旧是一个顾客都没有,方城很清楚,这里已经成了周悦山指挥上海行动的总部,哪还会做那一手传承百年的牛杂饮食呢。
还是原来的桌子,桌子上还是原来的那一套茶具,茶炉嘴儿还是冒着热气,方城坐的位置面前依旧摆着那一只土陶茶杯,空的。周悦山还是穿着那身黑色的长衫,面前的茶杯冒着热气。
不过,此时的周悦山正给第三只茶杯斟茶,因为周悦山的边上坐着一个方城的老熟人——田文水。
方城不慌不忙地走了过去,在这里出现任何一个人都不会令他感到例外,特工的敏锐和敏感让他心如止水。
方城坐了下来,把手里的皮包还是放在边上的木椅上,看着周月上,没有说话。
周悦山似乎算准了方城会来,刚刚给田文水面前的杯子倒满茶,又给方城面前的杯子斟满,说道:“方老弟来了,请喝茶。”
方城用两只手指叩了叩桌面,说道:“我来了。周先生这次的茶可算找对了。”
周悦山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方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这茶可是最普通的竹叶青,自从前两次被方老弟赐教以后,老朽也就不谈什么茶道茶经了,能喝就行,这是下面的人从四川带来的普通茶叶。”
方城端起杯子,慢慢地抿了一口,放下杯子说道:“这是峨眉山的竹叶青,也算是上品,估计也是周先生的下属不懂茶,买的虽是上品,却是去年的陈茶。不过,人有这份心已然不错。孝道,论行不论心嘛。”
周悦山叹了一声,说:“方老弟这份气场一般人学不来,这不,我把田老弟也请来,也让他见识见识他曾经的下属现在是多么的优异。”
坐在一边的田文水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粗厚的双手搓了搓,双手端起茶杯,说道:“我与方老弟曾经也算同仁,只是各自走了不同的路,鄙人眼拙,当初没有看出方老弟的惊人本事,若是早知晓方老弟是如此人才,定是要将他留下来,再续同僚之谊。”
方城从进门开始就一直没有看过田文水一眼,当他进门看到田文水的那一刻,心里就产生了一个计划:只有从心底激怒田文水,才会在明天的夺金行动中有胜算的可能。
田文水是个难缠的对手,但是他的短板同样突出,田文水是个极爱面子的人,自从他当了叛徒,那件事情被他当作一生之耻,他非常介意别人有意无意的提及此事。
田文水的这个性格,也就是周记牛杂店,方城、童白松和田文水三人吃牛杂的那场重聚被方城看了出来。
方城没有搭理田文水,田文水脸上的尴尬似乎更重了。
周悦山看着这个情景,连忙又给方城的杯子里倒了倒茶水,接过田文水的话题说道:“方老弟非池中物,就算是戴老板亲自坐在这里,也是泰山崩而不色变……”
方城没得周悦山继续说下去,看着周悦山说道:“周先生,你既然知道我要来,那你一定知道我从地方来。”
周悦山放下茶壶,眼里闪出赞许的目光,的确不愧是中共最杰出的特工,他看着方城的眼睛,说道:“关候亭的糖醋鲤鱼味道怎么样?”
“原来关候亭的秘书居然是军统的人,难怪中统对你们如此忌惮,时时刻刻想着扳倒戴老板。”方城毫不示弱,周悦山既然说出他与关候亭吃了一道糖醋鲤鱼,那么唯一可能出卖关候亭的人一定是站在二楼楼梯口的那位便衣署警,也就是关候亭的贴身秘书。
周悦山对方城的回答似乎丝毫不感到吃惊,反倒是边上的田文水眼里露出惊讶的表情,两人这一句一答,看似平常,却彰显着极高的对决水平。
“关候亭的秘书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军统可以掌控很多事,可以说军统耳目遍布任何一个角落,任何一个机构,一个组织都有可能有我们的人。”周悦山说得轻描淡写,他的话是绝对的实话,方城很清楚军统的能量。
戴笠被称为东方的特工之王,绝对不是浪得虚名。
“方老弟认为关候亭的建议怎么样?延安得黄金,刀归我。”周悦山还是不紧不慢地说道。
方城突然发现有个问题一直被自己忽略,为何周悦山一直不提许常山,按道理来说,许常山手里的东西比皇太极的宝刀,比长利号上的黄金重要得多。
既然周悦山不提,自己为何不打上一杆子?
方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对着周悦山说道:“军统和中统都不要黄金,看来日本人这些金子也不值钱,把不值钱的玩意儿丢给我们,难不成我们是叫花子?”
周悦山没有说话,方城的话里是有道理的,为何黄金都不要,关候亭要用黄金交换许常山留下的东西,周悦山也不要黄金,要用它来交换皇太极的宝刀。
周悦山沉默片刻,说:“方老弟一定好奇,为何关候亭也不要黄金?他们的目的其实我们是清楚的,只是他想要的东西,一直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并不急于出手。”
方城心里一愣,周悦山果然狡猾异常,原来他们一直很清楚许常山手里的东西,但是他为何说这些东西被军统掌控着呢?
既然掌控着,为何要派军统的人上长利号?只有一种可能,周悦山只是掌握情况,却没有掌控情报,看似周悦山对许常山并不在意,实则他们更紧张。
周悦山从一开始就在给自己摆迷魂阵,看来要及早去静安寺找明永和尚了。
边上一直没有说话的田文水突然开口了,说道:“方老弟,周先生的提议其实与关署长的建议异曲同工,你是聪明人,可是延安把那三样东西全占齐了,只怕没有那么大的胃口。”
田文水的话音刚落,周悦山偏过头去瞟了一眼他,眼神里流露出不易觉察的愤怒,方城没有看到,田文水却感受到了,他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三样东西,这就足够了,在方城听来,完全明白了周悦山想要的是什么,皇太极的宝刀、日本人的黄金、汪精卫的文件。
周悦山想全部都要,这只老狐狸!
方城心里涌起一丝笑容,无论是关候亭,还是周悦山,他们永远都想不到,其中的一件东西就在方城放在旁边椅子上皮包里。
方城第一次看着田文水的眼睛,说:“什么都想要,我怎么向延安交差?”
“你拿黄金去复命。”周悦山生怕田文水再露出什么破绽,马上接过话头。
“延安会同意?”
“会!”周悦山说得斩钉截铁。
“是因为鼹鼠在延安吧?”方城慢悠悠地说道。
周悦山和田文水听到方城的这句话,两人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突然田文水用极快的速度从背后掏出一把手枪,对着方城的头。
方城看都没有看田文水一眼,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