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能留下吗
樊亭抬眸向着他看去,见他的黑眸中蕴满了关怀,她轻轻摇了摇头,避开了他的手,和他说:“都挺好的,没有发烧。”
裴湛山不以为意,又是握住了她的手,当下男人眉心微蹙,与一旁的丫鬟吩咐了句:“去把暖气烧旺点。”
“不用了,这样刚好。”樊亭阻止了他,她的眼睛向着一旁看去,轻声道:“樊玲来了。”
裴湛山顺着樊亭的视线看去,这才留意到了樊玲,方才进屋时他瞧见了这儿站着一人,只当是丫鬟,此时听妻子这么一说,裴湛山唇角浮起了笑意,与樊玲十分和气的开口:“二妹来了,今天应该亲自去接你才是,谁知道营里有事脱不开身,你别生姐夫的气。”
“姐夫言重了,有林副官去接我的。”樊玲也是赶忙开口,这才看清了裴湛山的样子。
裴湛山是北方人,个头高,肩头宽,眉目英武,鼻梁挺直,看起来像是个说一不二,脾气很大的人。
“来了就好好陪陪你姐姐,你姐姐心里很牵挂你。”裴湛山又是一笑,口中虽是与樊玲说着话,眼睛却是向着樊亭看去。
“是,姐夫,我会好好陪伴姐姐的。”樊玲又是答应着。
裴湛山点了点头,他没有再理会樊玲,仍是握着樊亭的手道,“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东西?”
“才吃过点心。”樊亭轻声说。
“那要不要喝些水?肚子疼不疼?”裴湛山继续开口,樊玲在一旁悄悄看着,只觉得大名鼎鼎的姐夫在姐姐面前似乎存着两分畏惧,是爱极了才会有的——不知道该如何疼她,如何是好的畏惧。
“不用的。”樊亭仍是轻声细语。
裴湛山握着她的手不再说话了,屋子里有一阵沉默,樊玲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可自己初来乍到的也不敢多嘴,只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恰在此时有个嬷嬷从外面走了进来,与裴湛山夫妇笑道:“大帅,夫人,小姐醒了,要不要抱来?”
“快抱来。”裴湛山眼睛一亮,当即对着那嬷嬷吩咐道。
“是。”嬷嬷依言离开了卧室,很快就领着乳母走了进来,樊玲看着那乳母怀中抱着一个粉红色的襁褓,晓得里面包着的就是姐姐的女儿了,她的眼瞳中也是浮起了几分期待,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小甥女的样子。
裴湛山伸出胳膊接过了女儿,原本樊玲觉得像他这样的大男人定是抱不好孩子的,可见他的样子却很娴熟,显然是抱过许多次的,樊玲想起在家时父亲一直担心,生怕像裴湛山这样的军阀头子会嫌弃姐姐生个丫头片子,连带着冷落姐姐,眼下见裴湛山分明是将姐姐母女放在心上的,樊玲才算安心。
“二妹,你过来看看,看这孩子像不像你姐姐?”裴湛山小心翼翼的抱着女儿,见樊玲眼巴巴的模样遂是笑了,他将孩子放在妻子身边,与樊玲招呼道。
樊玲得到姐夫的首肯,也是按奈不住心里的好奇向着姐姐身边走去,就见襁褓里睡着一个白白嫩嫩的婴儿,眉眼间的确和樊亭十分相似。
“像姐姐。”樊玲也笑。
“漂亮吧?多亏了你姐姐,受了这么大的罪,为我生了个这么漂亮的闺女。”裴湛山的声音低沉且温和,他站在一旁,眼眸中缱绻情深,向着樊亭望去。
樊亭避开了他的目光,她低下眼睛去看女儿,看着孩子粉嘟嘟的睡容,她的眸心柔软,唇角也是露出一抹很轻很轻的笑靥。
几乎眨眼间,樊玲已是在大帅府中住了好几日,到了孩子满月这天,裴湛山在府中大宴宾客,大帅府中张灯结彩,处处都彰显着热闹与喜庆。
樊亭今日穿了一件蕾丝红底金丝旗袍,裹得腰肢不盈一握,她的皮肤本来就白,穿上那一身红更是显得肤白胜雪,因着是女儿满月,樊亭化了妆,在唇上涂了一点儿蜜丝佛陀,衬着面容越发的娇艳。.
樊玲站在姐姐身后,看着姐姐的娇颜忍不住赞道:“姐姐,你真漂亮。”
听着妹妹的话,樊亭微微笑了,她站起身挽住了妹妹的手,温声道:“走吧,咱们一块儿下去。”
樊玲答应着,与姐姐一道离开了卧室,乳娘已是抱着孩子在外面侯着了,樊亭从乳娘怀中接过了女儿,俯下身在女儿的额头上亲了亲。
下楼梯时,樊玲瞧着姐姐脚上的高跟鞋,有些不放心的说了句:“姐姐,小心些啊,你的鞋跟太高了。”
“不碍事,自从嫁给大帅,这样的鞋子早已经穿习惯了。”樊亭莞尔,虽是踩着一双细高跟,怀里又抱着孩子,可每一步仍是娉娉婷婷,曼妙多姿。
樊玲却是提着一颗心,小心翼翼的和乳娘一道跟在姐姐身后,随时准备着伸出胳膊去扶住姐姐。
大厅中满是前来道贺的宾客,待看见樊亭抱着孩子款款下楼后,不知是谁当先鼓起了掌,一时间掌声如潮,樊亭情不自禁的将女儿抱得更紧了些,生怕这样的动静会吓着怀中的稚女。
裴湛山也是看见了妻儿,他今日并没有穿着戎装,而是西装革履,比起穿军装时的威风凛凛,此时着西装的他更是显得英气逼人,神采奕奕。
他走到了樊亭面前,伸出胳膊将妻儿护在怀中,他的眉眼间蕴着温柔,即使樊玲站在楼梯上也能瞧见他在望着姐姐时,眼底的爱意似乎都满的要溢出来了,樊玲瞧着又是羡慕又觉得欣慰,她没有再去打扰姐姐,宾客中有几位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年轻小姐,那几位小姐显然也都知道她是樊亭的妹妹,都是十分殷勤的与她打起了招呼,樊玲晓得她们当中有人在燕京大学读书后立时来了精神,与一众小姐们叽叽喳喳的聊了起来。
晚间。
孩子已是让乳娘抱下去睡觉了,樊亭洗好了澡,身上只穿着一件香槟色的睡袍,她赤着脚踩着地毯上,刚在梳妆镜前坐下,就听身后响起了脚步声,裴湛山进来了。
他已是脱下了外面的西装,只穿着一件雪白的衬衣,他身形高大,那衬衣也是被他穿的有棱有角,因着招待宾客的缘故,裴湛山晚间喝了酒,身上透着几分淡淡的酒香。
樊亭没有说话,也没有起身,仍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裴湛山从身后抱住了她,见她赤着一双脚,裴湛山蹙了蹙眉,道:“怎么又不穿鞋子?”
“刚洗好澡,不想穿。”
“才出月子,别任性。”裴湛山说着,在樊亭身边蹲下身子,将一双软底拖鞋为她穿在了脚上。
裴湛山为樊亭穿好鞋子后也并没有起身,他看着她的眼睛,低声说:“念念今天满月了,我能留下吗?”
念念是樊亭为女儿取的乳名,她想念家乡,想念江南,想念从前没有嫁人时无忧无虑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