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一群讨债鬼!

第358章 一群讨债鬼!

数日之后,崖州大都督府某间房屋内。

“逆徒!雕虫小技!”

百无聊赖的马周,背着手在房内来回焦急的渡步,不时往地上那散落一地的信函书册看去,但马上又是偏过头,鼻间冷哼一声骂道。

其妻子·王媪坐在床边,手持针线贤惠缝补着那因路上颠簸而破损的衣物,见其生闷气的样子又不禁掩嘴偷笑。

自打海上遭匪获救后,他们便被李禅下令囚禁起来,不得同外人相见,这已是连着近有十日时间不得离开这间屋子,确实是会让人心生烦闷。

而她笑的是——屋内那由殿下差专人送来,却被夫君生气摔落一地的书册信函。

两夫妻被其囚禁在屋里多日不得见阳光,自然是心里有气。

何况夫君此前也明确表达过,不愿与虎谋皮,为那‘装疯卖傻、隐忍三年之久却依然满嘴癫言痴语"的大皇子殿下所用。

王媪不晓得具体境况,但她好歹此前也在长安市井内行商多年,这殿下行此举的用心何在,她倒是瞧出了些许。

可偏偏自己的夫君...

还真就吃这一招!

她想要劝夫君要不便看两眼,夫君便义正言辞的说绝不会着那逆徒的道。

她索性想将屋子收拾好,将其丢出屋外,可夫君也是不乐意!

反倒是每次有人送来书册信函,夫君便生气的将其摔翻在地,而后嘴里连连痛斥着殿下如何如何不是,而王媪也都由着他使性子闹脾气。

这僵持之下,这屋里书册信函,倒是散乱在地上好些天了!

“要不,还是看两眼吧?要再过些天物件多了,不小心弄脏了这些信函书册,你还更心烦咧!”

王媪故意劝说道,也算是在变相哄着这个有些小孩子气的夫君。

毕竟事关一方百姓,自己的夫君肯定是做不到完全置之不理,迟早还是会拆开这些信函书册。

“哼!这逆徒...竟是完全不将这些地方政事当回事!下次要再见着他,我定要狠狠给他两板子!!”

马周也确实是有点架不住了,蹲下身子拆开了一封信函,嘴里放着狠话道。

毕竟这地方政事有时事关重大,根本由不得半点耽误!

可那逆徒,这么些天过去了,竟是完全不管不顾!

要是这信函里的消息,可是关乎上百名,甚至上千名百姓的死活呢,要是能稍微早上一个时辰处理,那不是能多救几条性命?!

马周只要是看着那些个未拆封的信函,便是气不打一处来,同时也仿佛感觉到有把火苗在心口焚烧。并且...

这团火势还随着时间推移越演越烈,扰的他哪怕是到了深夜都无法安然睡去!

[...曾口县、落场县遭俚乱,九月初,俚峒州‘俚亚义、薛风章"率俚匪千余人,侵扰田舍肆意焚掠,百姓受累死伤失散者已达二百七十余人,其中谷物财款无数。恳请岭南王殿下出兵剿匪!]

“这琼崖南岛本土的府兵...为何没有半点作为?!”

“这等消息如此重大,怎可不立马征召府兵,派兵清剿贼匪!!”

“这逆徒!竟敢把这等大事耽误了!!”

马周当即气的跺脚拍桌,怒声痛斥道。

他还联想着因为自己这两天在同殿下赌气之余,会有着多少百姓遭俚匪祸害,心生愧疚之余,不由更加气愤!

看着地上那一摞还未拆封的信函,他的眉头不由紧锁起来,只得先强行平复心情,拆开了第二封、第三封信函...

“...万安洲Yin雨半月,水涨滔天,山岭崩裂,淹水伤屋,民舍飘荡,沿江居民溺死众多,水中猪犬浮者无数,民田数十亩陷成塘。恳请岭南王殿下赈抚灾患!”

“...儋州八月蝗虫蔽日,啃食田苗大半,饥民半流离。同年九月,大疫作,死者载道。恳请岭南王殿下赈抚灾患!”

“...振洲经年遭逢水患,堤坝年久失修,难抵十月龙王患灾。恳请岭南王...”

“...琼州多月大旱,田禾俱败,青黄不接,民生凋敝。恳请岭南王殿下开坛做法,祈天行雨!”

念着这些关乎民情,刻不容缓的地方官府信函,马周的双眼亦是越瞪越大,同时心底也生出了不少疑惑。

“琼州大旱?!”

王媪听到此处,不禁惊讶出声道:“这琼崖南岛不是四周环海吗?要说是雨水充沛遭逢水患倒是不稀奇,这怎个还会有‘大旱"一说?!”

她站起身来,秀眉紧皱的说道:“这些...怕不是殿下差人瞎编乱造,故意...”

“不!其它尚且不知真伪,但琼崖南岛部分州县存在‘大旱"灾情一事,倒是完全属实!”

马周也不排除有李禅故意捏造消息的可能,同时解释道:“海水不可吞服,而这普天之下的沿海一带,确实也常伴有缺乏饮水的境况。”

“尤其是这琼崖南岛地势特殊,虽然四面环海,但中高外低。哪怕是降雨多的时候也罢,也难以存留积蓄下来。”

“其次,这雨水因地势下走,反而会形成地方州县的水患祸害,最后汇聚三江,流入大海。”

“此前,在琼崖南岛执政的官员也有多次上书朝廷,提议拨款建设地方水利工事一说,往年也有多次‘大旱"灾情的存在!”

王媪还是初次听闻这些的事情,不由连呼惊奇,听着夫君继续读着其它信函的消息。

“唉!这...这琼崖南岛的境况,竟会是如此糟糕!”

“这一个个的,要么张口要钱,要么闭口要人,活像一群讨债鬼!”

“就连地方的税赋和公家田都管不住,开口说要拨款救济,发放俸钱的!”

“这当地官府怎个会如此没担当,难不成此前都是得靠他人救济维系不成?!”

马周终究是将这些个沉重的地方信函全都看完了,闭眼长叹一声,无力的瘫在椅子上抱怨道。

“相公!殿下将我等囚禁于此,我们都没了自由身,你还想如何行事?我都劝你别去理会了!你偏是不听,如今平添烦恼,自受其扰了吧!”

王媪嘴里也埋怨道,但还是温柔站在他的身后,为其按揉着太阳穴。

“唉!我自是晓得那逆徒是出于何等居心,可...这关乎地方百姓之事,我又怎能真的视若无睹!”

马周又是一声长叹,睁眼看了看刚才那些个信函,道:“只是我未晓得,这琼崖南岛的境况竟会是如此严重!!”

“是呢!此前我等初到岭南时,还未觉得有何不妥,只是觉得这地方有些穷苦荒芜罢了。倒是没想到,这地方不仅贼匪横行,就连天公也看不得好!”

王媪也极为感触附和道。

此前马周也常在家中办公,其妻虽为市井妇人,但也识得轻重,夫妻间倒也没有避嫌隐瞒一说,时而还会就某事商量一番。

“可惜这琼崖南岛地势偏远,地方穷苦。”

“哪怕是上书朝廷请求拨款救济,这其中的损耗也过于巨大,拨款能否批复通过且不说,远水也难止近渴。而且...”

“就算是这些个物资能一路顺当,漂洋过海的行至琼崖南岛也罢,恐怕也难以保全,让这些物资得以足额送到灾民之手!”

“而这岭南一带...”

“我等虽空有这‘崖州大都督"之名,但初来乍到,其积蓄和威信实在浅薄。这有难求助倒是不假,但也是在把我等当债户了!”

“除非是那‘高州都督·冯盎"真心愿意出面游说相助,劝说其它都督府一同行事。可这事...”

马周极为犯难的捏着眉心,叹道:“难!极难!”

此前便有对岭南境况有过了解的他非常清楚,要想让冯盎进行出面,除非是自己愿意配合其行事。

也就是...

投靠其名下,帮助其向朝廷掩瞒诸事,维持其这‘岭南土皇帝"的统治!

可这道不同,根本就不可能相为谋!

他乃大唐朝廷命官,这条命自当该效忠朝廷!

更别说他本就深知那‘藩王豪强鱼肉百姓"之害,又怎可能会出面相助!!

但...

这毕竟是,关乎了这一方百姓的生死啊!

当然,若是不依靠冯盎的力量,或许也可凭借大唐第一商号·禅坊那雄厚财力...

马周眉头紧锁,但还是开始翻看起那些个记载着禅坊·岭南分号经营境况的账本书册。

而他这不看还不知道,这实际一看,不禁为其内容所咋舌!

仅单凭其扎根岭南行商数年积蓄的实力而言,这还何以称其为一方商号?!

哪怕是说其为这岭南地境内,屈居第二的‘藩王"也不为过啊!

那作为禅坊大当家的殿下,似乎是完全没有把他当外人看待。

竟将这禅坊·岭南分号创办至今的各类商事境况和数据,尽数都交于他查看!

朝廷、冯盎、李禅...

这便是摆在他面前的三项选择,而能有效解决这地方百姓燃眉之急的,便是后两者!

可自己作为朝廷命官,怎可不一心效忠朝廷?!

但只为了这一方百姓,倘若只是一时低头的话也未尝不可,诸事亦可有那妥善解决之法。

此后便只待羽翼丰满,时机成熟时再...

“两权相利取其重,两权相害取其轻!”

马周紧抿着下唇,本来坚定的内心已是不可避免产生了些许动摇。

他心里自然是清楚的很,自己此时已是完全着了那逆徒的道!

虽说两人此前已定下了那‘一月之期"的约定,可李禅此举,确实是完全拿捏住了他的心思。

纵使马周本人心里根本不愿与虎谋皮,但也确实做不到对地方百姓之事视若无睹,完全不受其扰!

而事实也是如此,除了那个别关键信息不便透露之外...

李禅也是在通过这种方式,让马周能对自己的实力和实际作为多些了解,以此缓解矛盾,消除隔阂。

“暂且先走一步,算一步吧!”

马周无奈叹道。

至少在为琼崖南岛的地方百姓谋福一事来看,他是支持禅坊·岭南分号这个商号的实际作为和大气担当!

也即是说...

殿下哪怕心里有些大逆不道之想,但其实际作为也确实都是在为百姓谋福。

也就在这一点上,马周是认同这个学生的!

想到此,他便开始研墨提笔,就着白纸写下一条条处理建议。

......

于此之际,位于岭南的高州都督府内。

“...冯总管,据我等此前盘查过的底细,那个‘给事中·马周"且不过是刚入朝几年的落魄文人罢了,却没想行事倒也有几分狠辣。”

一名紫袍官服,神态阴郁的老人轻抿了口茶,称赞道:“这伙同禅坊的人行事,这请君入瓮,杀鸡儆猴的一石二鸟之计,确实算得上是高明。”

在其面前,身着金丝袍衫的高州都督·冯盎,手里正把玩着一副黑色墨镜,慵懒的躺在皮质沙发上。

听言,他眼睛微眯,笑容玩味的感叹道:“倒是这禅坊,此前便有不少能博得我心喜的物件,而今这堪比‘曜日白虹"的物件,可真是让我心喜的很啊!”

“在这岭南地境内,我们冯总管若要是心喜何物,岂不如探囊取物般轻而易举,只要你一句话,下官这便差人替总管取来!”

紫袍官服的老人,轻笑着提议道。

“有心了,不过我从不喜强人所难。这做事还得像做买卖一般,得讲究个‘你情我愿"才能和气生财嘛!”

冯盎摆了摆手,说道。

“总管尽可放心,下官行事晓得分寸。还请总管能给下官一个微表谢意的机会。”

紫袍官服的老人再次提议道。

他能在岭南有今日这般成就,一是少不了他八面玲珑,善于交际,懂得察言观色的能力。

其二,便是办事谨慎细微,不会留下痕迹。

他懂得对方的顾虑,也对禅坊这块香饽饽垂涎已久,因此才更该主动请缨将这活揽下。

“噢?那你可还真是有心了!但我刚说了...”

冯盎坐直了身子,眯眼笑道:“我不喜欢强人所难,也无需他人多心代劳,一切顺其自然便可,你明白吗?”

“这...”

见状,善于察言观色的老人身子不由微颤,额头更是开始冒出几滴细汗,同时大脑飞速运转着,不清楚自己哪里突然触怒了对方。

“我是喜欢聪明人没错,可在岭南...”

冯盎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缓缓说道:“我不喜欢有人太过聪明,做了多余的事,明白吗?”

“这这这...总管恕罪,下官该死!下官该死啊!还请总管宽恕下官一命啊!!”

深知对方利害阴狠之处的老人,顿时被吓得脸色煞白,双膝一软磕头求饶道。

纵使他凭借家族百年根基的实力,得以统管交府,稳坐这‘交府都督"一职。

可在岭南,这同为岭南八府都督之一的高州都督·冯盎...

便是在这岭南能够只手遮天,轻易掌控岭南氏族兴衰存亡的无冕之王——冯总管!

凭借老人自己的家族势力,以前也是惹不起高凉冯冼氏一族,而现在...

则是完全不敢惹!

这待客厅的空气,此时也是突然凝滞了下来!

“呵...”

冯盎一声轻笑,起身将他双手搀扶了起来,温声道:“起来吧!我又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只是给你些许忠告而已。但这琼崖南岛...”

“暂时已可放一放了!”

他笑容玩味的说道:“这个大皇子深得那秦王李世民喜爱,此子早年山野出身,孤身打拼至今成就如此大业...”

“哪怕是有他老子在背后推波助澜也罢,也仍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天娇奇才!”

“现在大唐朝廷势大,若是再不懂收敛取舍,定会自误!”

“当然...”

“我也是个商人,这都已送到嘴边的果子,哪还有不吃的道理!”

“只是果子还未熟透,若是现在便摘了吃,不单是味道差了点,恐怕还会着了别人的道!”

那才惊魂稍定的紫袍老人听言,不禁为之惊愕,道:“这傻皇子,是那大唐皇帝故意送来赴死的?!怪不得总管要将那琼崖南岛的人尽数抽离,原来是为了...”

“哼!”

冯盎冷哼一声,表情阴狠道:“那秦王李世民的手段阴狠,又何止那一次两次的想要坐实话柄,趁势出兵征伐岭南!”

“这大皇子究竟命数如何,是生是死都同我等无关,只要不会沾染上一丝关系,届时会坐实那全族俱灭的罪责即可!”

“至于其名下的禅坊...”

“如今也正处悬崖峭壁,陷入两难之境,而随同那大皇子·李禅贬离长安,其商号定然是会备受排挤,届时...”

“不!应该说是现在,肯定会转移长安总号的商事和资源,划分调配到其他商号!”

“而禅坊·岭南分号这颗果子...”

“既然是在这岭南一带,我还怕他们真能翻出花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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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极品傻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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