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覆水难收
浮生若梦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
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她哼着歌谣,衣袂飘飘,步伐轻快。
过鬼门关。
走黄泉路。
踏奈何桥。
忘川河边望乡台处,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有人嚎啕大哭,尚有心愿未了;有人拼死挣扎,不肯接受现实;有人面如死灰,对过去再无留念。
唯独她,嬉嬉笑笑,没个正型。
“哎,你哭有什么用?你看看周围,大家都在看你笑话呢,再遗憾也没用了,死了就是死了,下辈子重头来过就是了。”她一副语重心长的过来人样子,安慰那个嚎啕大哭的女子。
那女子瞧一眼看模样不过十七八岁的她,更加气恼:“你……你懂什么?年纪小小,怕是什么都没经历过!”
她也不气,笑着说:“我哪里不懂?”
白发苍苍的阿婆将一碗孟婆汤递到那女子手边,眼神冷冰冰的没有情绪。
那女子满眼绝望,犹豫了一瞬后,终归仰头将那碗能让她忘却前尘往事的汤尽数喝了下去,满口苦涩。
一个接一个,终于轮到了队末一位神情恍惚的红袍公子。
他名李宴,本是高中榜首的状元郎,在官场追名逐利,好不潇洒。再加上获得当朝公主青睐,前途一片光明。可不料时运不济,他突然身中恶疾药石罔效,壮志未酬,委实唏嘘不已。
想着想着,他脑中愈发混沌一片,情不自禁朝忘川河迈了一步,正打算继续前进,便听到身后一声呵斥:“你小心点,要是掉入忘川河里,便再也转世投胎不得了。”
李宴猛然清醒,他这才发觉,自己的衣摆都已经被忘川水打湿。看着蹲在阿婆旁边东张西望,笑容鲜活的她,他原本平静的心突然涌起一丝波澜,他接过阿婆递给他的孟婆汤。
问:“姑娘可知桥对面是什么?”
她头也不抬,不假思索:“际遇。”
他有一瞬的迷惘:“怎样的际遇……”
她依然嬉嬉笑笑:“各人有各人的际遇,我怎会知晓你的际遇。”
李宴一默,苦笑:“也是。”
他叹:“人生短暂,不过梦一场罢了,前生是梦,来世也是梦,浮生若梦,美梦噩梦又有什么区别。”
她笑:“你倒是看得开,很久没看到像你这么洒脱之人了。”
见她说话老成,李宴也随之微微一笑,问她:“姑娘不用喝这忘却三千烦恼的孟婆汤,坠入轮回之道吗?”.
她吐出嘴里的瓜子壳,没心没肺地笑:“我呀,我没有烦恼呀。”
重温旧梦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
表独立兮山之上,云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
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她哼着歌谣,衣袂飘飘,步伐轻快。
过鬼门关。
走黄泉路。
踏奈何桥。
忘川河边望乡台处,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有人嚎啕大哭,尚有心愿未了;有人拼死挣扎,不肯接受现实;有人面如死灰,对过去再无留念。
唯独她,嬉嬉笑笑,没个正型。
“哎,你哭有什么用?你看看周围,大家都在看你笑话呢,再遗憾也没用了,死了就是死了,下辈子重头来过就是了。”她一副语重心长的过来人样子,安慰那个嚎啕大哭的女子。
那女子瞧一眼看模样不过十七八岁的她,更加气恼:“你……你懂什么?年纪小小,怕是什么都没经历过!”
她也不气,笑着说:“我哪里不懂?”
白发苍苍的阿婆将一碗孟婆汤递到那女子手边,眼神冷冰冰的没有情绪。
那女子满眼绝望,犹豫了一瞬后,终归仰头将那碗能让她忘却前尘往事的汤尽数喝了下去,满口苦涩。
一个接一个,终于轮到了队末一位神情恍惚的红袍公子。
他名李宴,本是高中榜首的状元郎,在官场追名逐利,好不潇洒。再加上获得当朝公主青睐,前途一片光明。可不料时运不济,他突然身中恶疾药石罔效,壮志未酬,委实唏嘘不已。
想着想着,他脑中愈发混沌一片,情不自禁朝忘川河迈了一步,正打算继续前进,便听到身后一声呵斥:“你小心点,要是掉入忘川河里,便再也转世投胎不得了。”
李宴猛然清醒,他这才发觉,自己的衣摆都已经被忘川水打湿。看着蹲在阿婆旁边东张西望,笑容鲜活的她,他原本平静的心突然涌起一丝波澜,他接过阿婆递给他的孟婆汤。
问:“姑娘可知桥对面是什么?”
她头也不抬,不假思索:“际遇。”
他有一瞬的迷惘:“怎样的际遇……”
她依然嬉嬉笑笑:“各人有各人的际遇,我怎会知晓你的际遇。”
李宴一默,苦笑:“也是。”
他叹:“人生短暂,不过梦一场罢了,前生是梦,来世也是梦,浮生若梦,美梦噩梦又有什么区别。”
她笑:“你倒是看得开,很久没看到像你这么洒脱之人了。”
见她说话老成,李宴也随之微微一笑,问她:“姑娘不用喝这忘却三千烦恼的孟婆汤,坠入轮回之道吗?”
她吐出嘴里的瓜子壳,没心没肺地笑:“我呀,我没有烦恼呀。”
重温旧梦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
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
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
黄泉路上,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爷爷,拄着拐杖步履蹒跚,他口中低喃着些什么,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
她两步并作一步上前扶住了那位老爷爷,悉心嘱咐:“爷爷您走慢些。”
老爷爷如蒙大赦,一下抓住她的胳膊,慌张地问:“姑娘,你有看到我家阿花吗?”
“阿花?”
老爷爷笑得一脸满足,“对,我的阿花。”
“她也在这里吗?”她前后四顾,处处皆是满眼茫然的孤魂野鬼,彼岸花随风摇曳,开得热烈。
“不知道,但我在找阿花,我家阿花。”老爷爷说。
她静如死水的心里突然迸发出一种叫怜惜的情绪,于是她难得热切地问:“阿花长什么样子?我帮您去问问。”
“我的阿花啊……她个头大概在这,”老爷爷在自己肩膀处比划了一下,“阿花长得很好看,水汪汪的大眼睛,柳叶一样的眉毛,樱桃般的嘴,唱歌像百灵鸟一样……阿花是我们村里最漂亮的小姑娘。”
老爷爷笑呵呵的,“村里的人都喜欢阿花,可阿花最后还是嫁给了我,”他一顿,突然变得愁眉苦脸起来,“可我怎么找都找不到阿花……她胆子小,一个人该害怕了。”
她沉默了,隔了很久才说:“您别担心了,我这就带您去找阿花。”
老爷爷眉开眼笑:“好好好,姑娘你真是好心肠。”
去往奈何桥的路上,老爷爷的生平过往自她眼前一一掠过,于是她愈发沉默。
他口中的阿花,是与他相伴四十年的结发妻子。虽然家境贫寒,虽然没有孩子,两人却一直恩爱幸福。可在五年前的除夕夜,他外出拾柴,家里遭了强盗,不仅所有东西都被洗劫一空,无辜的阿花也惨遭杀害。
阿花她,早就死了。
自阿花死后,他便变得疯疯癫癫的,逢人就问阿花去哪了,整日里喃喃着阿花怎么还不回家,不肯相信阿花遇了害。渐渐的,村里的人都厌倦了他,直到他一个人孤单地冻死在家里。
领着老爷爷来到望乡台,她帮着阿婆舀起一碗孟婆汤,温声说:“喝了汤,您很快就能见到阿花了。”
老爷爷颤巍巍接过碗,眼前浮现出阿花的笑脸,她在向她招手,在喊他过去。她过得很好,依然是水汪汪的大眼睛,柳叶一样的眉毛,樱桃般的嘴……
于是他笑得一脸平和:“很快、很快就能见到我的小姑娘了。”
她微微一怔,不知想到什么,也随之微笑,“是啊,很快就能重聚了。”
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南柯一梦
“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
采三秀兮于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
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
“阿婆阿婆,我可以留在你身边,不喝孟婆汤不过奈何桥吗?”宋溪从阿婆左边绕到了阿婆右边。
阿婆没说话,低头专心舀汤。
宋溪不死心,继续说:“阿婆,我会捏肩捶背,会唱歌哼曲,会说笑话逗人开心,还会做桂花糕。”
阿婆还是不说话。
“阿婆,不瞒你说,我做的桂花糕可好吃了,吃过的人都说好!整个岳华城里我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了。”
“嗯……如果阿婆您不爱吃桂花糕的话,我还会红豆糕,马蹄糕,各种糕都可以的,你只要说的出,我就做得出!”
“……好不好呀阿婆?”
见宋溪聒噪得不行,她终于忍不住,掏掏耳朵站起身凑过去拍了拍宋溪的肩膀:“你别说了,阿婆她不会说话也听不见。”
宋溪一愣,垂头丧气起来,“那怎么办,那我岂不是要喝下孟婆汤,忘却前尘往事了?我不要!”
她轻哼一声,说:“忘却一切重头来过有什么不好?”
宋溪瘪瘪嘴:“可是……我想等一个人。”
宋溪是岳华城县令的女儿,她性子洒脱,鲜衣怒马,快意恩仇。从小便幻想着有朝一日,一个相貌英俊风流個傥的侠客公子,会身骑骏马持剑或扬鞭来迎娶她。
后来,她真的碰到了这么一个人,他们兴趣相投,样样都般配,简直是天作之合。他们约好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那便同年同月同日死。
可惜,在他们大婚的那日,她突然遭到不测,中毒早早离世。
看着眼前脸色泛青,却仍倔强鲜活的宋溪,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她突然问宋溪:“你苦吗?”
宋溪惊讶:“苦?何谓苦?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她笑,“我不苦啊,我虽然没活多久,却一直过得很开心,父母一直很宠爱我,顾郎也是。顾郎答应过我,会和我同年同月同日死,所以我想在这里等我的顾郎来,和他再续前缘。”
她盯着宋溪看了一会,语气一下子变凉:“你难道不明白吗,你的顾郎不会来的。”
宋溪脸色刷地惨白。
那毒是顾郎下的,她心知肚明。
不仅如此,他之所以接近她,就是为了找她父亲报仇。可她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无视爹娘的阻拦,义无反顾要和他在一起。她觉得,只要自己会做顾郎喜欢的桂花糕,每天说笑话给他听,他就一定会被打动,一定会放弃报仇这个念头的。直到……直到她真的被顾郎下毒害死了,在她临死之前,隐隐约约还听到了母亲凄厉的哭喊声……
宋溪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可是,可是,顾郎不是说他最喜欢我了么?不是说,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开心吗?既然他这么喜欢我,他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要害我爹我娘?”
看着眼前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的宋溪,她骤然醒悟。
她方才脑海里想起的那个人,就是她自己。
宋溪抹了把眼泪,抽噎着问她:“你、你叫什么名字?你这么年轻就死了,也和我一样是被害死的吗?”
她一愣,然后噗嗤一笑。
已经许久许久没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了,久到,连她自己都要忘了自己叫什么名字。
她笑眯眯说:“我呀,我姓孟,名字叫孟瑾,世人都唤我一声,孟婆。”
痴人说梦
“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
君思我兮然疑作。”
孟瑾是个暗卫,生来就是为了保护王公贵族的。
她天赋极高,在十四岁那年就被指派到皇宫里,贴身保护三皇子南殊。南殊是个病秧子,常年卧病在床,脸色苍白咳嗽连连。孟瑾虽然面上对他恭恭敬敬的,其实心里有些瞧不起他。她总觉得凭自己的能力,该去太子身边的,说不定未来可以成为皇帝身边的大红人。
她生性活泼好动,不喜欢南殊宫里死气沉沉的气氛。整日里闲着也是闲着,便爬到屋顶上,边晒太阳边嗑瓜子,有时候心情不错,还会哼几首曲子,她会的就那一首《山鬼》,还是年纪小的时候跟同为暗卫的姐姐学的,那时候,姐姐有思念之人,她没有,还偷偷嘲笑姐姐,情爱这种东西,对身为暗卫的她们来说,只会误事。
唱着唱着,她突然听到下面传来一声轻笑。
她有些恼怒地探头去瞧。
只见他一身月白睡袍,一手倚着红漆雕花柱,一手抵着唇轻轻咳,仰头含笑望着她:“你在唱什么歌?很好听。”
孟瑾愣神,险些从屋顶上栽下来。
她脸刷地红透了。
她不禁想,这是她第一次看清南殊的脸,他比想象中,要好看很多很多倍。
暗卫是不能见人的,可她却坏了规矩。
擅离职守不说,还让南殊瞧清了她长什么模样。不仅如此,南殊还给她取了她人生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个名字——孟瑾,梦境,说她像梦境一样美好。她的存在,使他灰暗无趣的人生一下子有了光彩。
一切都乱了套。
在暗卫署的时候,大人们教导她,男人都是花言巧语之辈,没一个好东西,不论他们说什么都不要相信。可在南殊微笑着夸她长得美时,她却觉得,他是她见过最真诚的人。
南殊待她极好,吃穿用度都给她最好的,她再也不用整日缩在阴暗的角落里,时刻提防不存在的敌人的偷袭。
他给她作画,为她写诗。她不识字,他便给她读她从未听过的有趣话本子。
坏了就坏了吧,南殊宫里这么冷清,反正不会有人发现的。于是她破罐子破摔,干脆每天光明正大在南殊眼前晃——
“今日不是皇上生日么?你怎么不去?”
“房间里好久没人打扫了,哎连我都看不过眼了,我勉为其难帮你打扫下好了。”
“你喝的药好苦,你每天都要喝这么苦的药么?”
“不如,我来帮你熬药吧?”
是夜,南殊又咳了一大滩血。
孟瑾急得不得了,赶紧招呼门口侍卫去叫太医。
她苦着脸说:“你这病怎么还不好?明明每天都有喝药的……难道是我熬的方法不对?”
南殊边咳边叹:“不关你的事,是我活不了多久了。”
孟瑾一瞪眼,握紧他的手:“不许说丧气话,我说能活到就能活到,我们都要开开心心活到一百岁,如果你没有做到,我就再也不给你熬药了。”
南殊望着她无奈地笑:“好,我陪你。”
浮生若梦
“雷填填兮雨冥冥,猿啾啾兮狖夜鸣。
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刚刚替南殊熬好当晚的药,她便接到暗卫署的密令,紧急调往太子身边。
而她在这里的最后一个任务,就是除掉三皇子南殊。传递消息的大人反复叮咛她,让她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孟瑾这才明白,暗卫署一直是太子的,当初将她调到南殊身边,目的就是为了要南殊的命。太子一直忌惮南殊的才学,如果他真的治好了病,势必会成为太子继位的一大阻力。而且南殊之前喝的药,其实根本无法治愈他。
孟瑾犹豫了。
南殊他,明明对皇位毫无兴趣的,他身体稍有好转时便会吟诗作画,对太子根本够不成威胁。
捧着下了剧毒的碗,孟瑾像往常一样笑着劝南殊服下。
南殊沉默了很久,才很轻地笑了一声,问她:“下了毒的药也和平常一样苦吗?”
孟瑾剧震。
南殊像往常一样含笑注视着她,他语气里带了丝怜惜,“阿瑾你真是傻子,在我身边这么久了,连撒谎都不会。”
那晚孟瑾落荒而逃,没有人能找到她,除了南殊。
几个月后,她收到了南殊的消息,他想见她。
原来他还没有死,她满心欢喜以为南殊原谅了她,只身赶往南殊所说的目的地。可南殊没有来,而她被闻讯赶来太子党羽追杀。
她不甘心地拼死突围,势要回到南殊身边。
可却突然听到了一个莫大的笑话:“叛国的妖女哪里逃?我等奉太子南殊之命特来取你性命,劝你最好乖乖束手就擒。”
她彻底呆愣:“太子?南殊?”
这一刹的愣神足以要了她的命,无数冰冷的利箭瞬间刺入她的胸膛。
原来,南殊便是那个追杀她的新任太子,只因她对他了解太多太多,是他继位路上的最大阻碍。
是了,本该如此的。
她怎敢奢求南殊的原谅?
她含笑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孟瑾死后,跪在阎王殿请求,她不愿就这样转世投胎。
她还没有跟南殊解释,没有告诉他,她一直对太子的计划不知情;没有告诉他,虽然她无力忤逆暗卫署的命令,却做好了和他一起死的准备;没有告诉他,她爱慕她的心情和他一样纯粹。
她跪了九九八十一天,阎王见她心诚,终于应允了她,代价则是再也无法进入轮回之道。阎王命她继任抹去记忆的使者之位,在奈何桥边熬汤,将红尘中悲欢离合酿成的眼泪熬成遗忘一切的忘情水。
她悔,她恨,她心难安,她忘不了前尘,却教其他人忘却过往。
可她再遗憾又有何用,终归覆水难收。
是她做错了,错不该动心动情,错不该辜负他辜负自己,怨不得旁人。
听孟瑾自称孟婆,宋溪惊讶,指了指旁边面无表情面容苍老憔悴的阿婆,“你、你……既然你是孟婆,那她呢?”
孟瑾笑着望向那个年迈的老妇人,“她就是我呀。”
垂垂老矣的那个人才是真实的。
而此时眼前的她,不过一道留恋凡世的幻影罢了。
她怕等他来时,会认不出她来。
看着宋溪似懂非懂地在她的安抚下喝下孟婆汤,她依稀想起那时她与南殊玩笑时许下的承诺:
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她等了三年三年又三年,等到山川变迁,河海枯竭,天荒地老。
还要等多少个三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