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心有千结终解开
第二日的傍晚，船停在了一个简易的码头上。
“两位公子，离仙岛到了。”船老大站在船头说道。
莹莹走过来付了银钱：“半个月后，您再过来接我们。”
“好嘞！”船老大高高兴兴收了钱，目送他们三人上了岛。
岛上荒草丛生，一段路走过后满目看见的都是乱石和青绿，莹莹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公子，岛上虫子多，撒点避虫粉吧！”
凌澜月伸手接过，盖子一开他就皱起了眉头：“白间这些年是真没长进啊，还是这么难闻！”
“行啦，勤勤恳恳还要给你这么嫌弃，饶了人家吧！”
顾言起话刚讲完，莹莹又拿了一罐出来：“殿下，白公子说这一罐是单独给你用的。”
没有外人的时候，莹莹还是一直习惯叫顾言起殿下。
凌澜月眼神一眯，意识到事情不简单，他伸手接过这一罐，一打开，浅淡好闻的花香就飘了出来。
顾言起：“......”
这估计是饶不了了！
凌澜月蹲地上一边帮顾言起撒药，一边咬牙切齿：“牧屿果然没叫错，贱贱哥实在欠揍！”
说完还抬头问顾言起：“是不是？”
顾言起：“......是！”
“韩欢也就是腿伤了，其他人又不敢，不然我一定让他去百草庄薅草去！”
顾言起默默地想，这是立志要让百草庄变秃啊......
还好，不是白间变秃就行！
岛上有个人口不多的小村子，三人先找到了村子，又顺着打听来的消息，一直摸到天黑，才找到了隐在山坡上的几间茅草屋。
原本应该是长宁尊贵无比的皇后殿下，却十几年如一日在海岛一角远离人群的地方寂静地活着，固执地惩罚着自己曾经的无能为力。
顾言起站在茅草屋前，慢慢红了眼眶。
茅屋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屋内烛火温暖的光透了出来，一个妇人的身影出现在了光影里。
“你们找谁？”天太黑了，她从亮处看向黑暗，一时间目光无法看清来人的面容，只觉得其中两个影子十分颀长好看，不是岛上的孩子。
她已经不复年轻时的风华绝代，然而身形依旧能看出一些旧日的风采，凌澜月有些哽咽，顿了顿才回道：“您还好吗？母亲。”
“月儿？”莫南风失声叫了一句，慌忙迎上前来。
“母亲，我来看您了。”凌澜月走上前抱住莫南风。
母子两人拥抱，莫南风哽咽说道：“我很好，不用记挂，一直很好。”
“你送来的消息，我收到了。”莫南风松开凌澜月，摸了摸他的脸庞，接着看向站在后面的顾言起，试探着问道，“是言起吗？”
她喊的是言起，不再是骨为，顾言起知道，她终于和生命中的一些东西和解，愿意从自己高筑的樊笼中走出来。
“姨姨，是我。”顾言起走到她身旁。
莫南风牵起他双手，觉得看不清，就把他拉到烛火的亮光里，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个遍。
“你最像的，竟然是你太奶奶。”莫南风看着看着，泪流满面，“好孩子，这些年受苦了！”
顾言起笑着摇头，眼里泪水却控制不住，不住的往下落。
凌澜月走到莫南风身边，帮着擦去了眼泪，又看向顾言起：“母亲，不能再流泪了，好不容易把小祖宗哄好，您这一哭，他就跟着，我一个人得哄两个！”
莫南风给他一下惹笑了，想起凌澜月信里那些话，再看向顾言起，简直有些手足无措：“月儿出生是个男孩，我就彻底断了跟你家做亲家的念头，姨姨不知道会有今日，回南海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现在也没有什么能给你的。”
“好了，母亲，有您的祝福就是给我俩最好的礼物了，其他什么东西您儿子给不起啊，他要是个在乎那些的，我现在哪能闲云野鹤般来到这里！”
莫南风牵起顾言起的手放进凌澜月的掌心：“月儿，言起既答应了和你在一起，你就一定要好好待他，若是让他受一点委屈，别说如今你已退位，就是还在九尺高台之上，为娘手里的鞭子，也会抽的你满地找牙！”
凌澜月一声长叹，朝顾言起委屈道：“看看我这爹不疼娘不爱的样子，是不是更心疼我了？”
顾言起轻轻打了他一下：“别胡说！”
几人坐下，凌澜月收起笑容：“母亲，父亲让我向您问好。”
莫南风沉默半晌没有说话，凌澜月斟酌说道：“当年......”
莫南风打断他，叹了口气：“当年他怕我有危险，刻意隐瞒了一切，后来我深受打击，开始疑心他，错在彼此，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
只是这些年，各自执拗，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彼此而已！
“如今天下大定，言起也找到了。母亲，人生太短，你们已经蹉跎了太多年，不要再浪费余下的岁月了。”
莫南风敛目半晌，却没有回答，只起身说：“我去给你们收拾床铺。”
“我来就行。”莹莹赶紧说道。
“跟我一起吧。”
顾言起看着莫南风走出去，盯着门口一直发呆，他有太多的歉疚，原本这一切跟莫南风并没有多大的关系，但她却因为和寒族的亲厚关系，被自责折磨了这么多年。
凌澜月像是猜到了顾言起所想，他转身轻轻捏着顾言起脸蛋：“宝儿，你别多想，我父亲母亲这样，其实跟他们的脾气关系最大，你别把责任往你们身上揽！”
“我母亲她心结已经解开了，以后如何选择，都会有她自己的道理。”
岛上的第二天清晨，顾言起难得地早早起床，被凌澜月好一番调笑，说他这劲头就像是新婚夜刚过，早起要给婆婆去敬茶。
差点没让顾言起一脚给踹地上去。
早饭后，莫南风带他们到了岛上最高的一个山头，那些被她带过来的寒族的骨灰就埋葬在这里。
顾言起走过去，看见在远离前世的纷争的这一处，几个坟头守着这里小小的安宁，墓碑向着遥远的祁山方向。
像是隔着浩渺的烟波和万里的河山，远远注视着家乡。
顾言起在墓前慢慢跪了下来，一个一个缓缓的磕头。
莫南风静静看着这一幕，海风从遥远的地方带着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远处湛蓝的天空上，堆积着大片轻柔绵软的云朵，云边上带着淡淡的粉色。
莫南风抬头看着那温柔浅淡的色彩，再一次想起少女时期初遇那一族时的惊艳，眼泪慢慢噙了满眼。
以后，我也会慢慢忘记你们，再见了。
这许多年她困住自己的樊笼终于撤去，沉压心头的巨石在这一天落到了地上。
她困在这一隅已经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