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两件事
萧璟卧在沈明渊膝上不出半刻,便有侍卫来报:「王爷,卓世权进宫去了。」
萧璟睁开眸子,又闭上,呼了口气,进了宫去不知道他又是要做什么了!
萧璟不太上心的语气问道:「你关卓钰司,是为什么?」
沈明渊并未解释太多,只道:「昨日之事,卓世权还不知,我怕卓钰司说出去便把他关起来了,王爷不会怪我越权吧?」
「如此甚好,本王怎会怪你,本王的权利便是你的权利,随你如何。」
萧璟坐起身来,他从来时便就看到了书案上的提盒,想起他本该是来用沈明渊送来的餐食的,全然都被卓世权给搅和了!
萧璟伸手拿过食盒,沈明渊说道:「怕是凉了…」
「无碍。」萧璟打开提盒,扑面一阵香气,不过凉也确实是凉透了。
「王爷莫要吃了,肚子不适可要麻烦。」沈明渊说着,将盖子从萧璟手中拿过来,将提盒盖上道:「我去给王爷做些别的来吃。」
萧璟拉住了沈明渊的手腕,道:「不用了,怕也来不及了。」
「王爷还有什么事要做?」沈明渊疑惑问着,在他身旁坐下。
萧璟说道:「卓世权必然不只是为卓雨姝而来,刚才逼他逼得紧,有些东西,他没能开口跟本王要,这进宫之后必然会向太后要,南陵最后一道制盐贩盐的官路在本王手中,若他真的要这东西,太后不时便会让本王进宫去的…」萧璟深吸一口气,又叹息,有些烦心的模样。
「王爷不正是想知道他是否是想要制盐贩盐的官路么?去了也好,早些知道,早些寻了对策。」
萧璟沉默,并未说话。
沈明渊见他这副样子,猜到一二:「王爷不是在意卓世权要什么…而是…不想见太后?」
「…」萧璟瞧向沈明渊,有些意外,也有些疑惑,自己从未与沈明渊谈及过太后,沈明渊怎就知自己不愿见她?
「你…怎么知道?」
沈明渊淡淡一笑,回道:「王爷是藏不住事的人,什么都写在脸上,每次提及太后皆是面露不悦,我便…妄加猜测一番,王爷见谅…」
萧璟轻笑,握来他的手道:「事事逃过不过你的眼睛。」
「总归来说,太后…」沈明渊说到此处,便顿住了,转了话儿道:「哎,王爷用不着郁闷至此。」
萧璟见他还有话说,不知为何却哽住了,随问道:「你要说什么,太后怎么?」
沈明渊淡笑道:「我说出来,王爷不爱听,再惹得王爷又气。」
萧璟柔声道:「你想说,她毕竟是本王生母,是么?」
其实,若真有人这样告诉他,他确实会动怒,曾也不少有人说这句话,说了的都被杖责一通,明明一群局外人,什么都没有体会过,凭什么满脸仁义道德的指责自己对生母不孝。
若她真还知道她是自己的生母,也不会将自己一抛十几载!
只是,若沈明渊说这话,他不会怪,毕竟,沈明渊什么都不知道…
沈明渊察觉萧璟神色幽幽,轻轻摇了摇头,回道:「…不是。」
萧璟听此,有些诧异,眸中突然闪过一丝亮光,唇边也噙了一丝笑来:「不是?」
「不是。」沈明渊也知道了些萧璟与太后之间的事,「毕竟生母」几个字解决不了二人之间的恩怨,更抹不去萧璟心里十几年的委屈。
萧璟追问道:「若不是,那是什么?」
「太后和王爷,终归是一同心系南陵,而卓世权威胁南陵,至少在这一件事上,王爷与太后,应该一条心,彼此信任些…」
萧璟苦笑,眸色深深,淡淡说道:「本王何尝不知,只是她对本王疑心太重,永远信不过本王…」,他略叹了口气,不想再多说什么,便对沈明渊道:「日后有什么想说的,说来就好,你我之间,无需拘谨。」
「嗯。」
沈明渊应声,声音刚落,便听到外头高喊:「报,王爷,太后口谕,宣王爷与叶上秋一同进宫。」
还真让萧璟猜中了。
沈明渊道:「王爷去吧,只是不知到了宫里又要听些什么话做些什么事的,万要忍住脾气。」
萧璟道:「本王知道的,自有分寸,不必为本王劳心。」
萧璟拍了拍沈明渊的手背,让他宽心,自己却有些颓然不愿的站起身来,只是刚一动身,沈明渊突然在他脸上吻了一下,萧璟刹那间耳根通红腿脚发软的又瘫坐下去,不由自主摸了摸被沈明渊亲过的地方。
「突然间…做什么…」萧璟小声问着,却没敢抬头瞧他。
「看王爷心中不悦,给王爷寻个开心…」沈明渊淡笑道:「这说不让我拘谨,倒是自己拘谨起来了。」
「这…不一样…」
沈明渊淡笑,也不拿他玩笑,说道:「别羞着了,该出门了。」
萧璟不自在的嗯了声,便命侍卫去叫叶上秋来,这期间二人又腻歪了一番,直到叶上秋来了书房,沈明渊与二人才一同出了府门,送萧璟离开。
此刻的凤阳宫,两排太监与宫女跪的整整齐齐,那地上一地的瓷片。
「太后,那人时时事事与王爷相伴,仗着王爷宠爱肆无忌惮,今日竟还擅自关押小儿!小儿迫于其人***,不得不从…」
「此事当真?」
「小儿如今还被关在那地牢中,如何有假?王爷如今便似着魔了一样…」
「住口!王爷何等身份,岂容你这般言说!」
「草民失语!」卓世权俯身施礼道:「不过,太后,王爷确实是被蛊惑了一般,对那妖人言听计从,现在尚敢如此,不可避免日后会借着王爷的威严…去摆布朝堂官员啊!」
崔鸢嘴唇轻轻颤抖了一下,视线落在地上的碎片上,沉默良久,不言。
卓世权又奏禀道:「太后,此人留之不出,恐生国患…」
「靖霄王爷到——」
崔鸢往门上看了一眼,对卓世权道:「哀家知道了。」
太监打扫着摔碎的瓷片,两排的太监宫女都跪在地上噤若寒蝉,崔鸢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而卓世权站在一旁
这时萧璟缓步走进房间时所看到了,鼻尖一股不知名的香气在巷子里飘浮,萧璟觉得熟悉,却并没有在意。
「叶上秋拜见太后。」
「参见王爷。」
「平身吧。」萧璟与崔鸢一齐说道,随后,萧璟便问崔鸢:「太后有何事?」
崔鸢看着萧璟的眸子,却不敢看太久,她对萧璟,一直是有提防警惕的,自那日萧璟在他面前掀了桌子,他便再没宣过萧璟入宫,就连年节的家宴,也未敢命人传他。
她是害怕,害怕这亲儿子的。
崔鸢勉强笑道:「来,璟儿,母妃命膳房做了云片,记得你爱吃,你不常进宫,宫外吃不到的。」
萧璟不进前,在最近的雕花椅上撩衣坐下,说道:「太后有事直说,本王近日,多繁琐之事。」
「…」崔鸢看了眼卓世权,对萧璟道:「雨姝的事,查的如何了?」
「卓老不曾告诉太后?」
「…」崔鸢沉默片刻,道:「如今不出封玺之日,你多事缠身,还有雨姝的事,必是累的,眼看就到了制盐之时,想来也是你掌管的,怕是应顾不暇…」
萧璟心中冷笑,卓世权果真是要南陵最后一道命脉…
「那太后的意思是什么?」
「哀家是想,制盐之事卓老是有经验的…」
「哦…」萧璟又转对卓世权道:「卓老是想要官家的制盐权?」
「草民不敢,但若能为王爷分忧为国效力,那自是草民的荣幸…」
萧璟呼了口气,道:「若没有其他事,那本王先回去了。」萧璟说着,便站起身来,抖了抖衣袍便要离开。
「等等…」
「还有何事?」
太后道:「你先坐。」
萧璟不耐烦的抿了抿唇,重新坐下。
「你…你可记得前朝亡国帝刘欢。」
萧璟不语,他当然知道,刘欢是让一个国家最盛的君王,也是让一个国家最快没落的君王,提到他便不得不提他的恶好,那便是对伶人的宠信,甚至命其未官,让这些伶官掌握不少权力,这群人借着权力兴风作浪,让整个王朝急剧衰落。
君王好乐,最终也断送与乐。
南陵开国皇帝以史为鉴,下令南陵后任君主不得沉溺声乐宠信优伶,有其过者,兄弟叔伯可将其废位,能人善任,取而代之…
萧璟大抵猜到太后要说些什么了。
太后瞧着萧璟不说话,自己便说道:「你是知道的,前朝之乱,乱于伶人干政疑众,伶人如此,娼奴尤甚,若…」
萧璟眉睫不由自主地轻跳了一下,眸中寒锋轻闪,不等太后说完便接了话道:「太后所忧甚是,本王明白太后的意思。」
「你…明白?」
「本王不会让太后失望…」萧璟说着,便命令了一句:「叶上秋。」
叶上秋看了太后一眼,才说道:「卑职在。」
「传太后懿旨,天下禁之歌舞及进出烟花之地,抗命者,斩。」
太后脸色顿时有些苍白:「你这是做什么!」
萧璟平淡说道:「这不正是太后的意思?」
卓世权见此,笑眯眯道:「…我想,以歌舞取悦者实在所禁不绝,太后的意思,是从根头解决,娼奴优伶等业,才当禁止。」
「卓老这可说错了,娼奴优伶大多都是苦难人,若有人仗着钱财逼其做事,迫于性命之忧则不能不从,这没有买笑人,才能没有卖笑人…」萧璟停顿一会儿,又道:「年前…卓老新纳的小妾不就是红楼魁首?这当真禁了娼奴优伶,卓老…又去哪寻?」
卓世权突觉心中一阵发寒,不知萧璟如何得知此事,自己说是禁娼奴优伶却还纳之为妾,岂非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卓世权连忙下跪叩首:「…草民…草民知罪。」
「好了…」太后皱眉,对卓世权道:「你先退下吧。」
「是…」卓世权躬身应诺,慢慢退了出去。
待卓世权离开之后,太后才道:「萧璟,你是真不解哀家何意!」
「本王不懂,太后既不想惩处娼奴伶妓,又不想下罪取之享乐之人,那本王到底处置谁呢?」萧璟面不改色,语气淡然:「太后要干什么,何必拐弯抹角的呢?」
崔鸢听此,也便不再绕话,直说道:「前些日子你封锁帝都,惹了一团乱,你寻人着急母后明白,但为一个娼奴而不顾整个帝都百姓,弄的人心惶惶,此为大错!」
萧璟听此,并不把什么乱子与大错放在心上,只关心道:「何人告诉太后他是本王养的娼奴?」
太后顿了顿,隐瞒道:「你为那么一个人大动干戈,母后自然不安,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去年在王府时…随问了府中几个奴才…」
萧璟略加思忖,心里明白了,卓雨姝怕是没守住口,把听来的话见到的事都说了出去,而府内又有卓世权的人,又告诉了卓世权。
而下,卓世权定然向崔鸢说了什么,才让崔鸢误会了这事。
不过,萧璟也懒得解释,只道:「两三句话蒙了太后双眼,哪个奴才,本王回去便斩了他。」
卓世权现在杀不得,崔鸢怕萧璟不是玩笑,这一查便破的事总归是危险的,便道:「…是母后太过担心,那奴才随说了竟也就直接信了,谁说的记不清了,是与不是你自己清楚便好…」
萧璟就听着他为卓世权掩护,并不言语。
崔鸢见萧璟的态度,也知他是在维护那个叫沈明渊的「娼奴」,对沈明渊的印象是跌入谷底,因为有珍妃的遗憾,萧璟往日从不违背自己的意愿,可在这个沈明渊身上,他不是那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萧璟。
萧璟虽然名声在外是好色之徒,可崔鸢知道他从不近***,上次萧璟封城寻人,脱口而出那沈明渊是自己心意之人,这些人送过那么多少美人他都不为所动,偏偏一个娼奴…
还荒唐的是个男子!
崔鸢眼里,沈明渊实为妖人。
「不提谁说的了,是与不是,也就当母后为你提个醒,娼奴优伶的平时消遣倒也无伤大雅,但若握不住界限,沉浸其中,万是不可,母后怕你误入歧途,断了自己的前程,走了亡国帝的路…」
太后不休言说,衣服苦口婆心的模样,萧璟却一字未曾入耳,脑海里呢,是自己走时沈明渊在脸上吻的那一下,到现在还意犹未尽。
萧璟只想着何时崔鸢说完了能叫自己早些离开,但萧璟听到此处,萧璟拉回思绪,突然笑了一声。
崔鸢不见萧璟笑,这一笑,比那日在她面前翻了桌子还让她寒颤。
萧璟很快便收敛了笑意,一直沉默的他终于开口说道:「本王什么前程?最多不就是个王爷?这些话不如说给萧瑜来听治治他那贪玩好乐为政随意的个性比什么都好,毕竟,本王又非国君,又怎会…成了亡国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