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吵起来了
觥筹交错,酒过三巡。
夏茗对顾青道:“我去外面走走,透一透气。”
顾青扶着她起身,“我也想去醒醒酒,咱们一块儿。”
两人带着侍女一道离席。
有宾客见了,好奇道:“顾家小姐与夏侍郎倒是走得很近。”
“可不是吗,这两人对着咱们话不多,凑在一起却说个不停,听着都是些税赋钱粮什么的,让人脑瓜子疼。”
“要不怎么说夏侍郎不是一般女子,你看她怀到八个月才上书休假,而我家那位大老爷,一回来就只知道喝酒听曲儿,难怪现在还只是官。”
“我若生个女儿,可不想她太辛苦。他们男子倒没什么,女子若是十八岁之前过不了会试,这年纪一大,就寻不到好人家了。”
“怕什么?没见顾家小姐二十有二,还不是照样觅得一桩好婚事。”
“这婚事可算不上什么好。”有人四下瞄了眼,压低声音,“先不说雍王在陛下那里是个什么样的地位,你们难道没有听说,他那个……不行。”精华书阁
有人赶紧拿手捂她的嘴,“要死了你,这话怎么能瞎说。”
“怎么是瞎说呢?雍王都二十七了,听说他后院连一个女人都没有,就连外面的秦楼楚馆,也从没见他逛过。咱们谁不知道男人啊,别说二十七,到了七十七也没有不想那事儿的,怎么偏生他就是个例外?”
说者振振有辞,其余人听了,面上不显,却不知心中都想到些什么,一个个打着眉眼官司。
顾青陪着夏茗走在花园里,浑然不知有人已给她的未婚夫扣上了一顶“不行”的帽子。
她好奇打量夏茗的肚子,“夏姐姐怕是不久就要生了,怎么不在家里歇着。这里人多杂乱,万一不小心磕了碰了,总是不好。”
夏茗轻轻抚摸自己隆起的小腹,“我在家中歇了许久,实在太闷,夫君说多出来走走也好。何况这里的夫人多,还可与她们交流一些生产心得。”
顾青抿唇而笑,“那我可打扰夏姐姐了。”
夏茗自从和她坐到一处,就光顾着与她谈论新法之事,显然已经忘了来时的初衷。
夏茗想想,也是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她眉眼舒展,教人很难将她同传闻中雷厉风行的夏侍郎联系在一起。
“我听说你对雍王早就有意?”她忽然问。
顾青高高挑起眉梢,她没想到京城里的八卦竟然传得如此迅猛,就连夏茗这样一心只爱公务之人也能耳闻。
夏茗看出她的惊讶,平静道:“雍王很好,你眼光不错。”
顾青目光微动,她听得出夏茗是真心称赞,难道就因为雍王为新法说了几句好话,夏茗就对他另眼相看?
夏茗见她目露不解,想了想,大概是怕她误会什么,解释道:“我与夫君相遇以后方知,心中有牵挂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顾青实难想象这话是从有“拼命三娘”之称的夏茗口中说出,见她态度坦荡,不禁多问了句:“不会担心成为负累吗?”
夏茗奇道:“怎会?”她眸底浮现微微暖意,“如果你想到一个人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欢喜,那他就不是你的负累。”
顾青望着她嘴角的笑容,默默在心中对凤泽说了声抱歉。
她想起他时可不会不由自主的欢喜,只会升起紧张、渴望与忧虑的心情。
不过,她不介意对他好,只要能换到自己想要的。
夏茗碰碰她的胳膊,“那是不是你的侍女?”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白桃从小径那头飞快跑来。
“小姐,”她气喘吁吁,“徐少夫人和徐少爷吵起来了。”
顾青猛地一怔,“在哪儿?”
白桃听从她的吩咐一直守在庵堂外面,如果她听到人吵起来,那徐氏小夫妻发生争吵的地方就应该是——
“庵堂!”
白桃说着就要领她们过去。
顾青看向夏茗:“夏姐姐要不要先回正厅?”
她去庵堂是因为林秀嘉在那儿,她既好奇,也担心这事与凤泽扯上什么关系,而夏茗是局外人,又怀着身孕,自是不便跟着她到处乱跑。
夏茗虽不知她有何打算,但她对凑热闹本就没什么兴趣,当下点头,“我先回去。你自己小心。”
顾青带着绿瑶与白桃赶到庵堂外,就听一个女声尖利地叫喊,“她已经不是宰相的女儿了,你还护着她!”
徐少夫人披头散发从廊下奔出,她脸上的脂粉被泪水冲出一道道斑驳的痕迹,左颊上印着四道鲜红的指印。
徐少爷从后面追上来,一把揪住她的胳膊,“你要去哪儿!”
他穿了身圆领大袖锦袍,此时袖子破了一半,衣领散乱不堪。
顾青记得在筵席上看到他时,他头上还束了一顶赤金发冠,如今发冠不知去向,徐少爷的发髻歪在脑顶一侧,鬓发蓬乱。
徐少夫人扭身挥手打他,手上拿的正是那顶发冠。
她往他身上狠砸了几下,哭骂道:“你个混账东西!你儿子才满百天,你就为了别的女人打我!我告诉你,你们徐家能有今天,全靠我爹帮忙!你以为你爹当了宰相就了不起吗,你连会试都考不过,你就是个废物!”
她与徐少爷扭打在一起,院中两个劝架的婆子拉的拉扯的扯,好不容易才将这两人分开。
顾青见状况不明,拉着绿瑶与白桃与她一同躲在院外的假山石后。
徐少爷脸上挨了几下,发冠锐利的边缘刮破了他的面皮,他狼狈不堪捂住脸,“你个泼妇!你将人扣在庵堂想做什么?今日府里来了这么多人,你当没人看见?”
“我扣下她怎么了?她弄坏了给我儿祈福的经书,这不是存心想让我儿折寿吗?”
“你还狡赖!分明是你把茶水泼在了书上,你这样子哪里有半点徐家少夫人的风范!”
“我没有?那谁有?她吗?”徐少夫人往屋里一指,“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没用的男人,明明被人拒过婚,还像条狗一样巴着人家不放。你一听说我把她关在这儿就担心是吧?你过来干嘛?想英雄救美吗?还是想趁我不在,跟她做苟且之事!”
“你、你……”徐少爷气得浑身发抖,他抬脚就向妻子踢过去。
徐少夫人在婆子的掩护下避开,“你还敢打我?徐子昂,不要以为今天府上有客人我就不敢跟你翻脸,你等着,我去找母亲来评理!一会儿父亲下了衙,我也要让他好好听听,他的儿子是多么维护他的仇家!”
徐少夫人转身跑出院门。
“给我拦住她!”徐少爷拔腿就追,两名婆子迟疑一下,也跟了上去。
绿瑶凝神听了听,向顾青示意院中再无旁人。
顾青这才带着她俩闪身进了庵堂。
庵堂内,青衣女子形容狼狈,她背抵桌沿,双手紧握一根银簪,尖锐的簪头正对着闯进门的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