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来自状元郎的背刺一刀
寂静无声的相府书房内灯火摇曳,映照着神色凝重的杨国忠与一脸正气的杨儇,长久的对视之中,压抑的氛围几近诡异。
良久之后,杨国忠方才动了动身子,轻咳了一声:「状元郎的意思本相明白了,不过本相有个疑问还请状元郎解惑。你无凭无据,为何断定鄂王此举并非单纯地出于本心,而是另有图谋呢?须知道私议皇族的罪责可不小啊。」
杨儇泰然一笑:「若是日后证明鄂王殿下并无争权之心,下官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向他磕头赔罪。」
杨国忠的双眼微眯,继而问出一个与此前的话题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状元郎与鄂王殿下以前是否有过什么过节?」
杨儇摇头否认:「下官与鄂王素未谋面,又何来过节之说。下官并非恶意揣测鄂王殿下,而是希望相爷能够防患于未然,仅此而已。」
杨国忠颔首:「状元郎的报国之心,本相感同身受,我大唐有尔等这些青年才俊为朝廷效力,何愁国家不兴?」
目送杨儇离开,杨国忠原本含着笑意的脸立即转为阴沉,朝着守在门外的小厮招呼一声:「让裘燃速速过来见我。」
小厮躬身领命而去,只是片刻之后,一名身穿黑色长衫的中年汉子步入书房之中:「不知相爷深夜召见卑职有何要事?」
杨国忠示意裘燃坐下说话:「去年李昀自穗州城出发赶来长安,一路之上你的监视从未间断,是吗?」
裘燃的回答铿锵有力:「是,属下一路护送鄂王殿下直至广陵城,直到接到相爷的密令之后方才撤走。」
「嗯,很好。」杨国忠顿了顿,继续问道,「李昀在此期间可曾接触过一位姓杨的青年?」
身为杨府的密探首领,裘燃的记忆力超群,只是简单回想了片刻便回道:「鄂王的车队在路过江南道吉州城太平村时曾经短暂停留了一阵并出手解救过一对苦命鸳鸯于水火之中,之后属下也打听过,受鄂王恩惠的青年男子的确姓杨。」
「哦?」杨国忠闻言,脸上泛起的笑意中满是玩味之色,「看来咱们这位新科状元与鄂王殿下是旧相识,可他为何对本相说二人从未谋面,这小子还告了李昀的黑状,如此以怨报德,这便是状元郎的品质?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不如让属下去查查,这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勾当。」
「不必。」杨国忠摆了摆手,「你且先行退下,此事本相自有定夺。」
杨国忠并不相信能够在年初的殿试之上一举夺魁的杨儇是品行如此低劣之人,那么他必定是受了李昀的指使,可李昀为何要让杨儇来告发自己?难不成他当真是活腻了?
「本相倒要看看,你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翌日午时,杨国忠结束小朝会议事返回尚书省衙门,李昀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杨国忠招呼李昀入座,又吩咐厅外小厮看茶,两人有闲聊了一些琐碎之事,这才将话题引上正规。
「不知殿下可识得新科状元杨儇?」
「自然认识。」李昀毫不迟疑地回答,「说来也巧,当初在江南道吉州城,晚辈与这位新科状元郎还曾有过一面之缘。」
杨国忠颔首:「本相也听说了此事,杨儇似乎也是因为殿下的资助,方才有了入京的盘缠,说起来殿下还算是杨儇的恩人才是。」
李昀笑着推辞:「些许小事,不足挂齿,晚辈只是给了他一些银两当做盘缠而已,他能够取得如今的成就,依仗的完全是自己的勤勉。」
杨国忠话锋一转:「可状元郎却一口咬定他与殿下素未谋面并不相识,这又是怎么回事?」
李昀愕然片刻,随即给出了解释:「当初在送他银子时,晚辈并未亮明自己的身份,只说是来自岭南的一位富家公子,路见不平而已,入京之后晚辈也的确未曾与这位状元郎见过面,杨儇自觉与晚辈平生未见,并不奇怪。」
「如此说来倒也解释得通。」杨国忠伸手捋须,微眯着双眼扫向李昀,「这可真是世事难料,只因你当初为了避免引发不必要的麻烦而隐匿身份,却造就了如今的误会,若是他得知所怀疑的图谋不轨之人竟然是自己的恩公,却不知该作何感想。」
「图谋不轨?」李昀似乎没听明白杨国忠话中的含义,过了片刻之后方才感觉到这话中的不对劲,「相爷的意思是,杨儇怀疑晚辈有所图谋?」
得到杨国忠肯定的答复,李昀哑然失笑:「可笑连晚辈自己都不知自己所图为何。」
「杨儇觉得殿下利用与长安城内的士族合作经商之便积攒人脉,结党营私,意图夺取大宝之位。」
「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李昀蹭的一下站起身,脸色惨白到毫无血色,他朝着杨国忠抱拳躬身,「晚辈的流放之罪的确被皇爷爷赦免,但先父的谋逆之罪一日未消,晚辈便始终是罪犯之子,只凭这戴罪之身,晚辈绝不敢有丝毫越界的念头,再者说,晚辈对争权夺利这种事毫无兴趣,这一生只愿做一个无忧无虑的普通人,还请相爷替晚辈做主。」
「殿下不必如此严肃,若是本相相信杨儇的无稽之言,今日与殿下谈话的便是大理寺丞了。」杨国忠示意李昀重新入座,「殿下的为人究竟如何,旁人不知道,难道本相还不清楚?只不过人言可畏,三人成虎的道理殿下不会不懂吧?」
「明白。」李昀重重点头,「相爷教训的是,或许是有人觉得晚辈待在京城有些碍眼了,说起来姑姑临晋公主的寿辰已过,晚辈来长安的目的也已达到,也是时候带着家眷返回岭南在母妃膝下尽孝了。」
「哎,殿下会错了本相的意思。」见李昀果断提出离开长安,杨国忠慌忙摆手,「陛下与杨妃对殿下宠爱有加,殿下留在长安也是在尽孝,至于令堂么,派人接回京城便是,也算成全了殿下的忠孝两全,如此安排岂非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