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幼稚
可他身体实在太凉,宛如幽灵一样缠绕背脊,令人汗毛倒竖,沈皎浑身僵硬,不敢乱动,可她好冷,不管怎么麻痹大脑也冷得发抖,想来大夏天睡在姬厌身边才是最舒服的。
这么一想,患有空调体质的暴君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她有多半是疯了。
姬厌双目微阖,就着花窗透下来的月光,沈皎发现他睫毛很长很卷翘,鼻梁也很挺,皮肤很白但也细腻,好想摸一把试试手感。
暴君没有睁眼的意思,在沈皎上手的时候悠悠道:“熬夜长不高,还会变笨,你已经够笨了,怎么小小年纪就如小老头一样睡眠不好?”
她哪里睡眠不好!为什么睡不着某人心里没点数吗!一张嘴真能胡说八道,黑的都能说成白的,不要脸!沈皎心里叫嚣不停,面上却乖乖说:“我这就睡。”
姬厌却扒开她的眼皮,“既然睡不着,那孤大发慈悲和你聊聊天。”.
沈皎有点怀疑他是不是不仅脑子有病,耳朵也不好使?她郑重其事道:“我能睡着。”
姬厌:“孤不信。”
恶势力面前低头不丢脸,沈皎揉了几下困倦的双眼,打起精神,“好吧,陛下想聊什么?”
“算了,孤不想讲了,睡吧。”姬厌拍拍沈皎的发顶。
她发现暴君尤其喜欢这个动作,但她一点儿也不觉心跳加快,反倒担惊受怕,生怕暴君哪天发疯没控制好力度,送她一个脑袋开花。
沈皎心里把姬厌翻来覆去骂了好几遍,淡道:“好的呢陛下,晚安。”
睡意再次涌来,不过半晌,沈皎的眼帘又被冷冰冰的手指扒拉开,“孤又想讲了。”
软柿子也不能这么欺负的!沈皎的拳头松开又握紧,握紧又合上,咬牙切齿,“陛下讲啊。”
他最好有事。
“喂,你现在很像一只炸毛的仓鼠。”姬厌突来兴趣,食指戳了戳沈皎气鼓鼓的脸庞,她憋着一股起床气,他一戳,竟发出“啵”的细声。
沈皎:“……”惭愧,一时没忍住配合。
“快快,再响一声。”姬厌哈哈大笑,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也不聊天了,一晚上就戳她脸,起先沈皎还能配合他玩玩,后来困得睁不开眼,没了意识。
沈皎再醒来,又是日上三竿,发现还能呼吸,感谢天感谢地,她还活着,差点激动地哭出来,太感动了,实在太感动了,敢问,还有什么比和暴君睡了一觉后还活着这事更让人感动的呢?
很庆幸暴君没有半夜发病,将她扔到荒郊野岭去喂狼。
不过,昨夜闹得太晚,她属实也没睡好,但能保住小命这点小困难也能克服。
但她也没事,要不再睡个回笼觉?
说干就干,沈皎顶着两个黑眼圈再次瘫平在床上,忽而,鼻腔之中涌入一股青涩而熟悉的檀香,她猛地被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拎出被窝,像抱三岁小孩似的,十分没有面子。
不过面子不能当饭吃,暴君在前,她可以不是很在意。
“快换衣服,孤带你去见世面。”着一袭银色犀利盔甲的姬厌兴致勃勃地把沈皎抱到美人椅上,他身段高大,长身玉立,这身打扮就和九重天上那威武凛然的神将相差无二。
没准,更胜一筹。
王福是个称心称职的内务总管,沈皎入住的当天,就送了许多花里胡哨的服饰过来,姬厌左挑挑,右捡捡,扔得乱七八糟,不一会儿就堆成一六色的小山包。
沈皎就听他不停嘀咕“好丑,好丑”,然后,又在这六色的小山包里面,左挑挑,右捡捡,颇有菜市场阿姨挑大白菜的风范。
就这还算丑?沈皎再一次感受到强烈的贫富差距,真的很想戳他脑门教他骄奢Yin逸这四个字怎么写,但想想也能包容,她要这么有钱,她也天天挥金如土。
约莫两炷香之后,姬厌才勉强看中一袭嫣红胜枫的广袖长裙。
其实,这条裙子她看见暴君拿起来又放下了三次,应该是某个设计不符合暴君的喜好,果然,沈皎刚这么想,“撕拉”几声,暴君手动改了版型。
姬厌问:“怎么样?”
沈皎:“别说,还挺潮,就这两下织女看了都流泪,但是,陛下啊,这条会不会太薄了点。”
穿成这样出去浪,很难不得老寒腿,她目前还没有以后坐在轮椅上看自家小老头和别的老太太跳广场舞的想法。
姬厌很霸总的说:“没事,我会抱着你。”
沈皎:“……不必麻烦了吧。”寒冷加倍,她更发承受不住。
姬厌拧起眉,似乎觉得她不识好歹,凶狠狠地问,“又不怕冷了?”
“潮人不怕冷。”
姬厌:“……”
沈皎这几日不知道姬厌何时回来,都是穿着里衣而眠,这下他替她穿衣倒不算羞涩,只是堂堂尊做这事,她会不会折寿?
大暴君亲自给她更衣,这个牛逼够吹一年好吗。
女子的服饰通常比男子繁襦复杂许多,沈皎以为会穿错,结果出乎意料的姬厌比她自己动手还迅速,竟这么熟练?
沈皎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这可不是一朝一夕能拥有的手速。
“陛下是要带我去前线吗?”沈皎盯着暴君那身冷意十足泛光的盔甲。
姬厌点头,“没错。”
“这不合适吧。”沈皎压根不能用常人的思维来理解姬厌,所以不知此举何意。
“孤开心就好了,合适不合适有什么重要。”多么昏君啊,摆明以势压人,姬厌丝毫不在意,是云淡风轻的随性。
战事当前,他还有闲情逸致帮沈皎梳了个复杂繁琐的发髻。
这么精心装扮,沈皎好怕暴君到时一抽筋让她在刀光剑影之中跳段舞。
“孤要亲自教你杀人,你好生学习经验,日后,就能杀孤了。”
姬厌嗓音极为清润好听,光听声音倒想芝兰玉树的无害书生了,他像在说饭后茶话。
刺杀燕帝这章算是永远翻不过去了,沈皎从最开始的怀疑到现在习惯,暴君真的没有求生欲,他好像真的很想解脱,想成了一种变态的执念。
可理由是什么呢?这么有钱还有权,为什么想死呢?沈皎想不透,怀着满心困惑被姬厌拎上马,朝前线驰骋而去。
身下是匹黝黑发亮的黑马,和一贯的野性不羁爱自由的战马不同,它似乎有点呆,与任劳任怨的老实人相差无二,看起来很好欺负,许是因为它的鬃毛被扎了朵绿油油的蝴蝶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