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狭眸
众护院在叫骂了好一阵后,也短暂的安静了下来。
暴雨满庭,红白已周遮。
所有人皆紧盯四周,而那道神出鬼没的影子,像是已经悄然退去,始终未再现身。
‘飒——飒!"
就在诸多护院面面相觑时,又是传来两道破空声。
箭如连珠,精准钉在两人的正额中间,转瞬之间便又躺下两人。
众护院皆是悚然,胡乱挥舞起手中兵刃,在雨夜中搜寻那黑影的踪迹。
不多时,黑影再度现身,这次直接从众人头顶上落了下来。
那黑影悄无声息的,又抹了一人的脖子,众人方才察觉过来。
洪山骇得是魂飞魄散,他知道倘若再如此下去,那今晚都得死绝。
当即掠出几丈远,而他的身后,也传来了刀刃切破血肉的嗤响,还有手下们的惨叫。
直到洪山冲到游廊,打燃了火折子,才勉强看清眼前之景。
他的手下们,均已变成了积水中的尸体。
一名头戴斗笠的男子,在洪山的视线中,出现的很突兀。
还有另一人,正收起臂中暗弩,也悠哉悠哉朝着他走来。
明明走的很慢,却又眨眼间离他只有两丈远,洪山一边后退着,一边不敢置信地喊道:
“你们就两个人?!”
步不停,也随他到了走廊。
他解下蓑衣,露出下面的黑色衣衫,微抬斗笠,看向前方的洪山,略显不悦道:
“两个人…你还嫌不够?”
声音有些低沉,话语却有些刺耳。
洪山的目光死死锁定住雨水正顺着斗笠、刀锋滑下,滴落在游廊的地板上。
‘哒哒——"
这等场面,对江湖人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月黑风高,暴雨如注,面蒙黑巾,握刀登门。
雨夜带刀不带伞,这就是专程来杀人的!
“哪条道上的宵小,报上门来!”
“拿钱索命罢了。”斗笠向下一压,遮住那双轻蔑的眼睛,“我们是幽都山的鬼。”
听闻‘幽都山"三字,洪山已面如土色,双眼都发直了,仿佛那就是世间最恐怖之物。
就在此时,然挥刀。
刀光一闪而顿。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动作,也全部随这一刀停顿。
下一刻,洪山便看到自己原先所在的位置,站着一个人影,穿的是他的衣服,脖子仿佛被刽子手一刀抹平,碗大的疤正喷洒着鲜血。
嗯?这是我?
洪山心里浮现出最后一个疑问,随即意识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水十笑着拍了拍手,的刀,还是这么快!”
无表情,“我知道。”
水十轻咳两声,露出一副什么都懂的神情,“这刀,是堂主教你的?”
“……”
默片刻后,缓缓道:“最重要的人还没杀。”
“呵呵,走吧。”
话罢,水十便一脚踢开了正房门。
而那屋中——
正有一人端坐于桌前,摆弄着眼前的茶具,院里发生的一切似与他无关。
看模样,便是那张建权。
水十不由打趣了一声,“哟,张大人深更半夜还穿着官服了!”
“这身皮囊,我倒真是喜欢的很,自是不愿意脱下了。”
话罢,张建权放下茶杯,缓缓抬起了头,一对狭长且幽绿的眸子,显得突兀无比。
见状,微蹙眉道:
“难怪要雇杀手,怕是担心自己下手引来祸端,暴露你妖的身份吧。”
张建权点了点头,笑道:“这位小友,真是通透啊!”
“唉!”水十喟叹一声,“咱们好不容易接了趟私活,就碰到这么硬的点子。”
然道:“是妖又如何?”
话音落下,二人没有任何预兆的暴起,烛影摇晃,刀光四起。
雨下得愈发的大了,平添了一种不知名的抑郁感。
张建权腾空跃起,将房顶撞了个窟窿。
他嘴角挂着狞笑,眼珠子凸出片刻就掉了下来,浑身肌肉诡异蠕动,体内仿佛藏了东西。
旋即,张建权猛地仰头望天,将嘴巴张得极大,下巴和脊柱碎裂之声,清晰可闻。
水十在下一刻也是跃上房顶,一前一后,正好瞧见了这诡异的一幕。
黏液在张建权嘴里逆流,先是糊糊的透明状,而后是宛如胶质的米粥。
直到呕声停止,一只怪手从他嘴里探出,突兀无比。
水十再度对视,二人皆无惧意。
不出片刻,那副皮囊被撕成了碎片,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两人眼前。
狰狞的鳞片密布全身,四肢粗壮如锤,身后尾巴也有倒刺竖起,一甩开就是几米远。
“四脚蛇?”
得此状,微微皱眉,他还是首次遇到妖。
张建权一笑,嘴角就咧到了耳根,露出两排剃刀一样的尖牙。
“我花钱雇了你们,结果还得自己糟心!”
一滴滴黄涎落下,与雨水融为一体,空气里都弥漫着腐朽。
显疑惑道:“你不过一四脚蛇,也能修至七品?”
这未免有些太打击人了。
张建权瘆笑的声音,如同锯子拉扯着朽木,“那些被征去下矿的人,若是伤了,无法再活,自然就被我拿来进补了。”
水十也是问道:“大胤朝廷就没察觉到异常?”
“一群县民而已,又不是屈相如那种在编官员,朝廷哪会管!”张建权似乎不太在意当下的处境,悠然道:
“二位,可还要继续?”
‘轰——!"
雷声像是在天空中轰鸣,又像是在地底咆哮。
闪电的光芒开始变得雪亮耀眼,映衬着房顶的两人一妖,煞是狰狞。
水十笑道:“既然你私营矿产,想必很是富硕。”
刀已横在身前,但人和刀都仿佛都是静止的状态,只有头发在拂动着,他幽幽道:
“杀了你,银子都是我们的!”
张建权狭长的眸子竟收缩着,模样很是诡异,“罢了,两个接私活的小鬼,有何可惧……”
周边的黑暗,雨水,空气,以及任何物质,甚至是时间都仿佛凝固了。
十皆不再言语,毕竟话已说尽。
路的尽头是天涯。
话的尽头就是刀。
刀已在手,那便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