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淮王
年关将至,淮江。
寒不消,三日犹故在。
黑色骏马昂首挺立于江边,后颈上的鬃毛随风飘扬。
“这场雪,不会停了。”
定,在这场雪中,会有来杀他的人。
梁兆成的人头被敲碎且喂了狗,大仇得报的他,却感受不到一丝快乐。
恩怨今已了,风雪行淮江,只剩无尽的落寞。
树干上解开马匹的缰绳,狠狠在马屁股上一拍,只听一声嘶鸣过后,一阵响亮的马蹄声骤然响起。
“白雪尽皑皑,天地我独行,你快些跑吧!”着马蹄卷起雪尘,不由笑道。
不多时,江边的人越来越多,有提着刀的,有悬着剑的,看模样尽是江湖人。.
“此人,便是砍掉咸林太守项上人头的刀客。”
“听说还杀了不少人,犯下这等这惨寰血案,朝廷定会让他偿命呐!”
众人窃窃私语,却都离得远远的,只不过是凑个热闹罢了。
他们都是淮州境内所谓的侠客,凭着家里有些余钱,不需要担忧生计,便踏上了修行之路。
大抵能对付一些流氓地痞,于是均以江湖侠客自称。
这就是一些世家培养子弟的方法,也不指望能修炼出个什么门道,从有记载以来,淮州就没出过什么大人物。
“淮王到——”
随着随从一道喝声,众人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马车四面丝绸装裹,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赤色的绉纱遮挡,使人难以察觉此般华丽。
身着蟒袍的男人正是赵洵,他下车向着江边走去,旁边跟的是淮州刺史。
藩王踏雪,看着眼前的刀客,缓缓道:“你的英名,如雷贯耳。”
过脸,轻笑出声,“今日见了,淮王是否很失望。”
赵洵双眼定定的看着他,“你这番自嘲,是何意思。”
看向江面,轻描淡写道:“藩王们都梦寐以求的龙元,到头来被我这种人得了去,哪能不失望。”
听闻此言,赵洵憋着笑,端正都有些扭曲了。
“大胆!竟敢对淮王不敬!”
一旁的刺史出言呵斥道。
“哈哈哈!……”
赵洵似乎忍不住了,在一旁捧腹大笑,还称自己“笑得肚子都抽筋了”。
刺史见状,怔了一下,然后也是“噗嗤”一声,陪笑出来。
不多时过去,赵洵收敛起笑容,将头凑到边,小声道:
“上次这般开心,还是本王做梦的时候,梦到赵渊死于非命,本王直接笑醒了。”
坊间素有传闻,赵渊登基后,将先皇后宫的吴妃占为己有,而那吴妃,正是淮王生母。
忖着,他杀了赵洵下属的事,赵洵竟丝毫不提。
看来这兄占弟母的故事,其中确有玄机。
随即向江面,面带淡淡的嘲讽意味,“淮王与皇帝,当真是兄友弟恭,羡煞旁人。”
“所以,本王高兴尚且不及,谈何失望一说。”
赵洵年纪不大,那表面温和、敦厚、不露声色的目光,却让人感到一种看不透的阴冷。
三人陷入一阵窒息的沉默。
以为,淮王会嫉妒他得到龙元,想来是低估了皇族间的仇恨,寻常夺妻之仇已是不共戴天,这夺母之恨倒实属罕见。
原来,还有地方比幽都山还要荒谬,还要讽刺。
良久,赵洵似笑非笑道:“是否希望本王放你一回。”
了摇头,蹙眉道:“想必杀我的诏令,已经从宫里传下来了。”
他杀了在编官员,得了水涂君龙元,新仇旧恨自然是得一起算的。
赵洵手扶额头道:“虽说本王没必要杀你,但赵渊想让你死,本王也没有办法啊!”
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声音更低了,“王爷不必为难。”
赵洵思考片刻,一本正经道:
“赤甲军,明日前来三百甲,你只要不死,这事就算过去了,至少在明面儿上,本王也算有了个交代。”
这是位忍辱负重的藩王。
里带着钩子,看似随口道:“不好杀,也不好逃。”
他心里门儿清,赵洵卡好了卒数,三百整好可结战阵。
果想活,不想在这淮江死于战阵之下,那就得凭他自己的本事去做。
赵洵叹息了一声,“你可知梁兆成有一女,拜入了剑阁。”
色淡然,“打听过,其女名叫梁道宁。”
剑阁与大胤皇室走得极近。
传闻梁道宁天赋极佳,于前不久闭关,势必叩开中三境。
说不定再过个十年,踏入上三境,也不是不可能。
赵洵无奈道:“那女子我见过,性子轴得很,就算你此次侥幸不死,她也定要手刃杀父仇人。”
微颔首,那位年轻的女剑客要杀他,正如同他非要杀梁兆成,是同一个道理。
在心理上,他反倒是能理解的,“多谢淮王提醒。”
独行无牵挂,孤影任去来,曾惧怕过。
话已说尽,赵洵离开。
淮州刺史谢广安跟在身后,轻声问道:“是否要留此人性命?”
赵洵猛然转身,声音沙哑道:
“赵渊之气运一说,太过虚无缥缈,此子留在身边,弊大于利。”
谢广安犹豫片刻,道:“将其视作一步暗棋,未尝不可。”
赵洵一把扯住谢广安的袖子,冷眼沉声道:“明日无论如何,他都得死!”
在数年前,赵洵的愿望还是救出他的母妃,让其脱离那深宫苦海。
可近几年来,那吴妃竟与贞洪是恩爱有加,这些羞耻的消息,也尽数传到了赵洵耳朵里。
曾经有大臣前往御书房谏言,竟可眼见二人白日宣Yin。
所以,赵洵逐渐断了这念头。
所谓七尺男儿,千古风流,此时连谢广安都已有些失望。
这位淮王,想来是嫉恨贞洪与其生母,在那深宫过上了没羞没臊的日子。
到了现在,竟连与之面对面的勇气,都是尽数没了。
“此子有龙元融身,你将本王的‘亲卫",挑十个最能打的出来,明日掺进赤甲军。”
赵洵随即松开了手,阴恻恻瞪了这位刺史一眼。
谢广安轻轻抖袖。
虽眼神极其不解,但还是郑重道了一声:“小心驶得万年船,下官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