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丞相王鹤
想到父亲身处军马场这般恶劣的环境，王语嫣鼻头一酸，心中不由得愈发担忧，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
不远处，一座低矮的茅草窝棚，时不时传来一阵马匹的嘶鸣声。一名身材佝偻的老者，艰难地背着一摞稻草一步一步地挪腾出来，衣衫褴褛之下，两条枯槁干瘦的老腿已经被杂草喇出一片密密麻麻的新伤旧伤。
看到凌乱白发下的那张苍老面容，王语嫣顿时娇躯一颤，双眼通红，哽咽着大哭起来。
“父亲！”
听到声音，王鹤下意识的转过头，就见一道倩影哭着扎进了自己的怀里。
“语嫣，你不是在宫中服侍皇上吗？怎么会到这里来！”
话音刚落，一身粗布衣裳的周武终于爬过山丘，一脸凝重地走了过来。
四目相对，王鹤满是皱纹的眉头一下子皱紧，缓缓推开王语嫣。
面无表情地缓缓跪在地上，叩首跪拜：“罪臣王鹤，拜见陛下。”
语气恭敬，但却不含半分感情。
“丞相免礼，请起。”
“皇上，臣不敢。臣已是戴罪之身，马场贱奴，怎敢起身直面皇上。”
王鹤闷声开口，语气中满满的疏远埋怨之意，周武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丞相莫非还在怪朕？先前朕误信谗言，伤了丞相的一片忠心，今日朕带着语嫣前来，正是为了请丞相出山，帮朕荡清奸佞！”
话音一落，王鹤立刻神情一愣，一脸惊愕地看着周武。
他没听错吧？
这昏君竟然要请他出山？
周武微微一笑，亲自伸手将他搀扶起来。
“丞相，朕先前忠奸不分，宠信奸臣宇文泰，以致内忧外患，国将不国。”
周武眉头紧皱，正色道：“朕决定从今往后洗心革面，励精图治，铲除奸臣，重整朝纲，还我大周江山一片青天！”
周武语气坚决，听得一旁的王语嫣都跟着热血沸腾起来。
但不料，王鹤却依旧面无表情，摇头苦笑，一脸的苦涩：“既是如此，那昨日皇上为何又冤枉李贲，下旨斩杀飞虎将军？”
话音一落，周武顿时眉头一皱，心中立刻反应过来，王鹤流落南山，但对朝堂之上的消息却如此灵通，想来朝中必定还有忠于大周忠于他王鹤的门生故吏！而王鹤也在暗中关注朝局，守护大周！
想到这，周武终于松了一口气，越发觉得自己这老丈人真乃国之栋梁！
“父亲，您错怪皇上了。”王语嫣冰雪聪明，赶忙开口：“昨夜皇上已经和女儿吐露真心，皇陵一案，皇上对飞虎将军的冤情心知肚明，所以才判了秋日处决，为的就是给营救老将军创造时间。”
“父亲，皇上这是在韬光养晦啊！”
王鹤顿时神情一震，诧异地看着周武，实在不敢相信，向来昏聩出名的皇上，居然有如此圆滑老练的政治手腕。
王鹤布满血丝的浑浊老眼，渐渐燃起一丝微光，语气终于温热了几分：“皇上，是老臣昏聩了。”
但王鹤依旧不敢相信昏庸好色的周武一下子就能转性，恭敬开口，试探着问道：“既是重整朝局，敢问皇上有何良策？！”
周武一下子就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微微一笑，“朕昨夜深思熟虑，当前我朝内忧外患，当务之急就是除掉奸臣宇文泰。但宇文家族如今架空皇权，朕只能韬光养晦，麻痹奸臣，暗中再联络忠良。营救飞虎将军，重掌军权，再对奸臣党羽分化离间，逐个击破！”
周武终于滔滔不绝地讲完，一旁的王鹤立即老躯一颤，惊的目瞪口呆，一张老脸激动地颤抖着！
字字珠玑，条理分明，一针见血！
这……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昏君吗！
看着周武双眼如炬，指点江山的气魄，王鹤终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嘴唇颤抖着老泪纵横，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皇上！皇上英明啊！”
“先皇保佑！皇上终于醒悟了啊！我大周有救了！”
“爱卿！快快起来！”
周武急忙把他拉起来，但王鹤却依旧放声大哭，似乎将这些年的委屈和绝望全都发泄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王鹤终于冷静下来，双目再看向周武，满是臣服的钦佩。
“皇上雄心壮志，但老臣认为，当务之急，最要紧的就是京城防务，皇宫内卫，这直接关系到皇上的生命安全！”
周武沉沉点头，这脑袋才是革命的本钱啊，只是想到这，周武又犯起愁来：“爱卿言之有理，但京城禁军都掌握在宇文泰的长子，天宝大将军宇文雄霸手中。”
“李贲如今被抓，守卫皇宫的最后防线，虎贲军怕是不久也要被宇文泰趁虚而入……”
说着，周武的眉头都拧成了一个疙瘩，但一旁的王鹤却微微一笑，老脸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皇上不必忧虑，您还有一支亲信军队！”
“哦？在哪？”周武神情一震，立刻迫不及待地问道。
王鹤微微一笑，在破烂的袖中来回摸索，掏出两只翠绿的月牙玉佩。
“就在这！”
说罢，王鹤将玉佩双手呈上，“宇文泰狼子野心，老臣为保大周基业万年，皇上安危，早有准备。”
“您拿着其中一只玉佩，去找骁勇将尉秦雄，他必定能有办法，护皇上您龙体万全！”
“另一只，交给太监王福，一些琐碎之事，可由他去做。”
“秦雄？”
“王福？”
周武微微一愣。
对于秦雄，他记忆有些模糊，似乎是个将军。
但王福他却知道，这是服侍他起居的老太监！
没想到，这老太监竟然是王鹤的人！
想到这，周武脸上多了几分喜色，接过玉佩，紧紧攥在手心。
天色渐晚，为防宇文泰生疑，周武只得先告别王鹤。
看着军马场臭气熏天的恶劣环境，周武脸色凝重：“丞相，朕必须在日落之前回宫。为防打草惊蛇，还得委屈爱卿在军马场再煎熬几天。”
“谢皇上体谅！”王鹤俯首跪拜，“皇上不必担忧老臣，放开手脚去做吧！”
说罢，王鹤又起身牵来一匹骏马交给周武，周武立刻翻身上马，长臂一捞，握住王语嫣纤细的腰肢，就将她揽入怀中。
“语嫣，不要哭了，记住父亲交代你的话！一定要好好服侍皇上，早日为皇上诞下龙子，为我大周延续血脉！”
王鹤义正言辞的教导，但在昨夜初经人事的王语嫣听来，却一下子羞红了后耳根，硬着头皮小声低吟道：“父亲……女儿遵命……”
“驾！”
周武长鞭一扬，骏马奔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