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皎皎
自入内门后，杜康便一心想进伐难堂，被拒绝后也不气馁，每天都跑去伐难堂刷脸，抢着各种洒扫活儿干，有进不去就誓不罢休的架势。
伐难堂弟子们不堪其扰，去求绫白露出面，绫白露便给他开出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录取条件——找到噬炎鸟的下落。
噬炎鸟上古神兽之一，据说可炼化业火，神威通天。但它最近的一次现身已是三千年前，之后便再也没有人见过，是死是活都不确定。
没想到杜康死磕到底，来人界搜寻几番，真让他找到了线索。
“我有可靠消息，噬炎鸟近期在冥烟沙漠出没。”
手里捻着几根红色艳丽尾羽，杜康挑眉道：“噬炎鸟的业火对你的雷系枪法增益良多，你与我们一同去，抓到之后，好处平分，如何？”
绫白露静静看着裴衍，似乎也在期待他的回答。
裴衍却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道：“我没有兴趣。”
“喂喂，你这人怎么这样，都不考虑一下就直接走吗！”没想到裴衍会是这个反应，杜康抓狂地揉了揉爆炸头，瞥了眼绫白露。
多带一个人便要少一份好处，他原本也不想带上裴衍，只是无奈于绫白露听闻裴衍也在人界后，便自行决定要拉他入伙。
看裴衍走的决绝，绫白露眉头一拧，本就清冷的面容更显寒意。
“裴衍，有道是人心善变，你以为单凭一时情愫，能让大小姐对你垂青多久？白白放弃这么好的精进机会，就不怕到最后，落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宫道幽深，她的话语空灵冷然，犹带回声。
裴衍却一瞬都没有停留，径直离开。
“……冥顽不灵。”绫白露掐紧掌心，低声道。
“绫师姐，你管他死活干什么？”杜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等他攀上云霄又重重跌落，自然就会知道痛了。又或者，大小姐当真待他不一般，一直与他情比金坚呢？”
听到“情比金坚”几个字，绫白露一记眼刀扫了过去，如同霜刃。
杜康吓得一哆嗦，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没敢再说话。
他心里有个可怕的猜想：绫白露师姐她，不会喜欢裴衍那小子吧？
接下来的两日，姜月都以需要静修调息为由，待在宫殿闭门不出。
她没有露面，但宫殿附近，一直有抹高挑的身影未曾离开。
直到又一日清晨，东方旭日初升。
姜月刚推开宫门，便看到了台阶下立着的裴衍。
他换了一袭黑色劲装，墨发在脑后束起，发丝在风中轻扬，满是率直恣意的少年气息。
“你这是……”姜月微怔，目光看向他手中拎着的食盒。
“人界饮食和修仙界多有差异，我怕皎皎不习惯，便准备了一些点心。”
裴衍沿着石阶缓步而上，眼波比晨曦还要柔软灿烂：“不嫌弃的话，尝尝看？”
明明已经想了两天两夜，决定好要和裴衍逐渐拉开距离，可一见到这样的他，让姜月哪里能说得出拒绝的话？
罢了罢了，人家来都来了，总归要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姜月一边努力自我安慰，一边垂着微有些泛红的面颊，轻声道：“多谢你费心。”
二人入殿落座，打开食盒后，一股清香扑鼻的气味迎面而来。
“你做了乳酪酥？”
看着一枚枚色泽晶莹、饱满可爱的乳酪酥，姜月又惊又喜。
裴衍点了点头：“第一次做，或许不太好。”
“你太谦虚了。”
姜月摇摇头，取了一块捧在掌心，由衷道：“只是没想到，你在厨艺方面的天赋，竟然也如此了得。”
看着她眼里亮起的光，裴衍也跟着勾起笑：“若皎皎喜欢，以后我会再学别其他点心菜式，一直为你做下去。”
姜月眸光一颤。
像是为了掩饰什么，她没有答话，低头小口咬了一口乳酪酥。
绵软的甜蜜化在舌尖，心口却有些微微酸胀。
“我想了想，皎皎这个称呼……实在有些肉麻，怪让人不好意思的，以后还是……尽量少叫吧。”
姜月匆匆说了一句，低下头，不敢去看裴衍的反应。
周围的空气，似乎凝滞了片刻。
就在她默默吃东西时，裴衍忽然离开了座位，在她面前单膝跪下，沉声道：“裴衍向大小姐请罪。”
“你这是做什么？”
姜月吓了一跳：“快起来，你何罪之有啊？”
她伸手去扶裴衍，而他却身形稳固，不肯移动半分。
“我的这条命是大小姐的，若是我言行有失，有所冒犯，任凭大小姐打骂惩罚，哪怕是要我这条命，我也绝无二话。”
他抬起头，直直望向姜月。
“唯有一愿，希望大小姐，别舍弃我。”
那双一向淡漠的黑色双眸，此刻却带了恳求，真挚得令人鼻酸。
姜月瞳仁震颤。
她没有想到，自己之前因为心绪繁芜有意和裴衍疏远，又连着两天没有露面，对他的影响，居然如此深重。
更没想到，只因自己一句话，他竟会以命请罪。
根本不是她要舍弃他。
而是她希望他能……舍弃自己啊。
心潮百般起伏，姜月的眼眶有些红了。
她双手握住裴衍的一侧臂膀，用力地将他拉了起来。
“你胡思乱想什么啊。”她声音有些闷闷的，咬着唇：“我只是最近心情不太好，和你没有关系。为这点小事，不值得你这般。”
裴衍低垂眼眸：“大小姐的事，无小事。”
姜月神色微窘。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大小姐”三个字，裴衍说得分外恭敬，听着也格外刺耳。
“我刚刚那话，是因为除了你以外，只有哥哥会皎皎、皎皎地叫我，他总拿我当小孩子纵容，好像当我永远长不大一般……我怕你也是如此，所以才这么说的。”
她越说声音越小，细若蚊哼一般。
裴衍正色道：“我从未这样想。皎皎于我，是云间宛月，是流转光华，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美，也最可爱的名字。”
姜月的脸越来越发烫，几乎想要将头埋进对方的颈间，好不被发现这羞人的红晕。
“既然是这样，那你以后……还是这么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