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阿呆论‘势’,老僧捏‘印’

第六十章 阿呆论‘势’,老僧捏‘印’

陆虞很强,可以影响到大世界,却无法支配小世界。这小世界独属阿呆与萱萱二人。

思萱阁里,沈萱看到窗外的朝阳被漫天云影掩盖,惊异的“呀”了一声。恨恨道:“六师兄这次是真恼火了,居然不顾门中规矩,解了封印,瞧我回去以后不向师伯告他!”见阿呆依旧在专心修面,无动于衷,于是朝他背上拍了一下,说道:“喂,你再不出去,二哥就要被人打扁啦!”

阿呆不耐烦的道:“小场面,急什么?”

萱萱说道:“好像你见过很多大场面一样。那ri南湖夜坊被三皇子吓跑,还有脸装大尾巴狼。”

阿呆咧开嘴,冲她做了一个凶猛的表情,学了一声狼嚎。萱萱撇嘴,嘲讽道:“你这是大尾巴小乖!”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六师兄不该这么厉害呀,居然可以引动天地风云。我爹出手时的场面也没这么壮观。对了,上次你和我爹在书房谈‘势’,说什么借势,化势,造势什么的,好像你很懂的样子。依你看,六师兄达到了什么境界?”

阿呆抬起头,朝窗外望了一眼,见云影更密,有如天幕。于是边整理衣襟边轻描淡写的道:“看似唬人,不过云影雷音都借来的。充其量能借势,未窥化势之门户。”

“那这三种境界究竟是什么?是不是传说中的一品之上?”

阿呆是失忆症患者,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到自己以前究竟有没有看过这三种境界的记载,又不想在萱萱面前失了面子,于是开始编:“借者利,化者友,造者臣。”

萱萱捶了他一下:“说人话!”

阿呆道:“那我问你,上次包二皮出门时被汉中侯家的马夫打了,他如果想报复,会怎么做?”

萱萱托着下巴,实在是想不到这些马夫界的恩怨情仇应该怎么处理。于是犹豫不定的道:“不知道。汉中侯府又不怕咱们家,搬出我爹的名号去吓他们肯定不行,二哥又不管事儿,我想皮皮大概会回来纠集几个家丁去堵汉中侯家的马夫吧。”

阿呆一拍大腿,直夸她聪明,道:“对了。这就是借势。皮皮要请救兵,肯定要好酒好肉的侍候着。吆三喝四的出去打一次架,起码得消费他三个月的薪水。陆虞也一样,他要借势,也得付出代价。他底子不薄,可要引动风云助势,至少也会折损一年的功力。这就是借者利,不管借什么,总要付利息的。”

“化者友,那就是和‘势’做朋友,譬如有人调戏了林小跞,沈飞应该怎么办?他就不需要像包二皮那般求人,只需将话儿放出去,自然会有一群狐朋狗友像云凡小王爷啊萧霜世子啊之流抢着帮他出气,因为大家都是朋友嘛。

看萱萱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阿呆无奈,又做了一个比喻:“万一以后咱们吵架,我不想要你了,你跑去找萧雪诉苦。萧雪为你打抱不平,跑到这里又吵又闹又劝的,我烦的不行,只好勉为其难的再接受你。你看,这样子事情不就化解了吗?这就是化势。”

萱萱才不理会他这个比喻有多么jing妙,只是俏脸一整,顺手摸起那只昨晚刚让阿呆yu仙yu死的玉算盘,葱指一抚,算珠哗啦作响,弄得阿呆心里一阵发虚。萱萱将另一只手轻轻的搭在阿呆的腰间,冷笑着问:“哦,懂了。你倒是说说看,你是有多勉为其难,准备什么时候和我吵架,然后不想要我呀?”

阿呆陪着笑,将她的手捉在自己手心,嘟囔道:“别拧了,不就是个比喻嘛!”

“喻由心生,你心里肯定就是这么想的!”萱萱哼道。

这白痴女人根本就没办法沟通,和萱萱一起久了,阿呆深谙此理,于是开始转移话题。严肃道:“哎呀,举一反三,萱萱真是太聪明了。这一招,就是造势!”

萱萱听得没头没脑,暂时忘记了刚才阿呆的“勉为其难”。阿呆继续道:“所谓造者臣,就是君临天下,令万物臣服。你看,你哼一声我就发抖,瞪一眼我就颤栗,皱皱眉头我就得变着法的哄你迎合你。我本来那么英武,却被你收拾的服服帖帖,无中生有,就是造势。”

萱萱越发得意起来,从背后环者阿呆,腻声说道:“我突然想吃梅花糕了,快造一盘给我吃。”

阿呆翻身一揽,将她拥在怀里,不怀好意的笑道:“不能好高骛远,先从借势学起吧。你只要付出一点点利息,我就教你怎么借梅花糕......”

他抱的太紧,萱萱感到有一点不舒服,于是挺了挺娇躯,准备挣开。饱满的酥胸一动之下更加具有诱惑力,于是阿呆埋头便蹭了下去。含糊不清的道:“这次这么大方啊,利息算是给足了......”

接着便是一阵凄厉的痛嚎声。

......

......

侯府门外,云影越来越密。陆虞的手段似乎完全超越了凡人,这翻云覆雨可是仙人才能有的大手笔。月照老僧的脸sè凝重无比,枯瘦的双手缓缓收到宽大的僧袍袖子里,似在捏什么法决手印。

云已成海,只待星沉。陆虞面sè冷酷,唯有双眸渐渐明亮起来。原本的yin柔狠辣之sè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摄人心魄的威严。

强如月照老僧,也感到一阵气息不畅,空气变的粘稠而凝滞。他气运丹田,终于艰难的发出了声音:“陆居士,你冷静点。打打杀杀的,不好!”

陆虞不言,目运jing芒如剑。无形剑气纵横,将老僧的僧袍撕裂几道口子。

老僧却突然笑了,佝偻的身形蓦然间变的挺拔高大,道:“原来都是假的啊。看来你终究不是柳芙蓉!”说话间手势变幻,连捏了几个玄之又玄的印记,口宣佛号。

“如是我闻,世有虚妄念,如梦幻泡影,云影霞光莫不如是。”月照僧神sè庄严,念念有词,“破虚印”捏出,一道磅礴伟力自他消瘦的身躯迸发,倒卷苍穹。有风疾来,将陆虞损耗一年真元召唤来的云海吹散。露出了清晨天穹上艳丽绚烂的一抹金sè阳光。

原来这云是假的,能阻世人视线,却无法掩盖昊天的本来面目。

“如是我闻,上界有三世诸佛,以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是为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老僧“真实不虚”四字脱口,“般若印”即成,佛言温润,瞬间净化掉陆虞引来的滚滚雷音。沈飞等人只觉灵台空明一片,耳中聒噪的轰鸣声立除。有秋莺鸟语,有寒蝉哀鸣,有世俗之声。

原来雷音也是假的,能乱人听觉,却无法掩盖天籁地籁人籁,万物以息相吹之本音。

“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摩诃!”“摩诃本心印”结出,世界复归清明。空气又开始灵动,压力骤然缓解。云海已涸,星辰未坠,碧城绝技“海底沉星式”就此破解。

陆虞眼中jing芒渐趋暗淡,脸上却未见有丝毫的挫败沮丧之意。只是极为惋惜,轻声道:“碧城通仙,高唐近道,大轮台寺尊佛,镇守人间,鼎足而三,本应享有千秋流誉,百世尊荣。”

他话说了一半,便不再继续。因为鹿霜青和冥卫、李大庸等人这时已走到了近前。此事有隐秘,不应被俗人听闻。

月照老僧却毫不避讳,接口道:“通仙而仙不至,近道而道不行,名不副实,悖于我佛‘真实不虚’之旨。不如都撤了吧。”突然之间,老僧似变了一个人,慈和安详之sè荡然无存,而凌厉霸道之意则尽显无遗。

“我要碧城从此无仙,只沐诸佛光辉。曲阑干更为莲花座,芙蓉塘填成菩提园,敕造碧城寺!”

“我要高唐从此叛道,只尊诸佛经典。十二峰移为金光顶,**阁改成灵鹫洞,敕造高唐寺!”

“我闻人间有重阳,可为我教尊者,敕造武安寺;我闻人间有西灵,可为我佛护法,敕造灵剑寺;我闻人间有云、楚、秦、明诸国,尊我佛者,亿万人永享大ri神辉;悖逆我佛者,千百世幽禁冷月幽冥!”

老僧一口气发表了这许多宣言,刚开始还颇有激愤向往之sè,说到后来却如同背书一般,兴致索然。好不容易说完,他长吐了一口气,从僧袍领口衣襟抹了抹额头沁出的细密冷汗,又恢复原本的慈和安乐,嘟囔道:“话已经传完了,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人想问。因为除了沈飞和陆虞,大家都不认识原大轮台寺的知客僧月照何许人也,身份不彰,大家都觉得他是在吹牛发疯。沈飞眨了眨眼睛,朝老僧道:“我可是听说前些时候汉中侯钱增去寺里祈福,想让他夫人添个儿子,布施了紫金三十万两。三十万两啊,足够我府里开销一百年了!我说这笔钱该不是被你们方丈首座贪污了吧?”

月照僧道:“小沈居士不得妄言!方丈清明正直,怎会贪图身外之物?”

沈飞道:“你们寺又不兴吃肉,区区千把个和尚天天吃青菜白米,能花多少钱?钱呢?都去哪了?哦,是了。想来你们寺里新进更名,又塑了个几十丈高的金身大佛像?”

老僧认真道:“本寺田产颇丰,向来自给自足。钱施主布施的三十万两紫金,自然是在库房封存。他生不出儿子,我们也不敢花这钱啊。万一他身有隐疾,一辈子生不出,到时候来寺里闹,总得退还一半的。”

沈飞恍然大悟:“原来是有钱不能花啊,我说怎么就把你逼成了神经病了。看来是穷疯了。”

月照僧不解,沈飞拍着他肩膀,道:“真要是寺里拮据,揭不开锅了,你只管来我这儿,我武安侯府虽比不上汉中侯府有钱,每年给你施舍个三五万两还是拿的出的。只是有一条,以后千万别到处说这些疯话,免得让人笑话!”

“只是有一条”几个字,让老僧不由得想起了佛子秋风的说话套路,于是眉开眼笑,慈和的对沈飞道:“小沈居士与我佛果有缘法,恰好本寺方丈近来yu收一关门弟子......”猛然想起如今寺里做主的已不是方丈师兄了,又一改话头,认真纠正道:“只是有一条,以后武安侯府这四字是万万提不得了,得叫武安寺。刚才我已经向你通禀的很明白清楚了。”

沈飞哈哈大笑,盯着老僧枯瘦的身形道:“你胖了。”

老僧道:“居士着相了。胖瘦都是臭皮囊......”

沈飞止住笑,一字一顿道:“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老僧听出了沈飞语气中的森森寒意,想起了沈氏与大轮台寺的故旧香火交情,不免有几分尴尬,于是伸手摸摸光亮的头皮,说道:“代人传个话而已嘛,小沈居士何必这么认真?”又扭脸望向陆虞,谦笑道:“陆居士也不必动怒。我本人对碧城阆苑的诸位前辈高人以及你的大师兄,还是很敬仰的。至于敕造碧城寺的事儿,要不然你先回去同师门长辈商量一下?”

陆虞想了又想,觉得自己纵然解除了封印,依然没有必胜月照老僧的把握,冷冰冰的开口道:“我在碧城是最不成器的弟子,说话没有份量。你和我说这些都是白搭。若真想覆灭碧城,这里说话不方便,请到西门外一叙。”

老僧不知何意,摆手道:“陆居士不必见外。听闻小沈居士的妹妹也是碧城弟子,有事儿这里说,岂不是更好?”

陆虞道:“大师兄已经入世,因与人有前约,不方便入城。就在西门外等你。看究竟是你佛门能敕造碧城寺,还是我碧城能改建轮台阁!”

便在这时,因萱萱担心沈飞的安危,执意要出来看看,阿呆拗不过她,只好携手来到了府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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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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