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放榜
「菊生，长安城最近都不死人了，璞玉记一直没有生意，不如我们去江南游。」阿瑛坐在靠背椅上，没个正经样子，哈欠连连。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阿瑛上辈子就没去成江南，一直惦记着。
「阿瑛，再等几日吧。」菊生抱着新买的青玉菊瓣纹带盖碗，小口地品尝崔瑢带来的蜜饯金橙子泡茶，眉眼弯弯，嘴角微翘。
蜜饯金橙子泡茶，里边十足的蜜渍橙丁，嚼起来酸甜的。
嗯，再等几日吧，会试放榜，总有秀才想不开。
不过，阿瑛瞧得出，菊生现在是恋爱脑而不是生意脑。菊生明知崔瑢是大齐王朝的二皇子，不能通过科举进入仕途，图的便是崔瑢可以用实力证明自己的自豪感。
「死丫头，你莫不是忘记了宛娘的忠告，还想当皇子妃。这帝王家皆出薄情种。」阿瑛伸出纤纤素手，轻拧菊生的耳朵，调笑道。
「崔公子长得好看，还会搜罗吃食。」菊生腼腆笑道。
哟，这话的意思是，菊生不稀罕什么皇子妃，看中的是崔瑢的皮囊和讨好。阿瑛琢磨了一下，暗自感叹菊生是块不开窍的璞玉。
七天后，东市崇仁坊，贡院外的功名墙，人头攒动。
阿瑛不能出门凑热闹，便卯足了劲儿打扮菊生。
只见菊生梳起百合髻，抹了少许桂花油，别一支白玉嵌珠小簪，戴一对玉兔捣药耳环，上穿鹅黄色撒花烟罗衫，下系乳白色纱裙。阿瑛拉着菊生，左看看右瞧瞧，颇为满意这副小家碧玉的模样。
「阿瑛，我只是去看榜，不是相亲。」菊生感到浑身不自在。.
可是，阿瑛使坏，将菊生推搡到刚刚踏入璞玉记的崔瑢的怀里，尔后留下一串银铃般清脆的笑声，潇洒回了客房。
「菊生，你今天很好看。」崔瑢搀扶一下菊生，浅笑道。
菊生听后，竟是害羞得不敢抬头了。
一炷香后，下了马车，菊生刚站稳，就被曾瑕挡住去路。曾瑕想靠近菊生，却遭到崔瑢不着痕迹的阻拦。
「菊生，还要等半炷香时间才放榜，我紧张得感觉整颗心都要蹦跳出来，有些害怕再次名落孙山。」曾瑕绞着双手，声音打颤。
「曾秀才今年一定可以高中举人，我有预感。」菊生笑盈盈，眼波儿流转，跟着阿瑛，总算学会几句漂亮话。
菊生算不上美人，长相清秀而已。但是，她的眼睛实在明亮，像是天上的星光，拿西湖水清洗过。
曾瑕豁然开朗，瞧得痴迷，却教崔瑢蹙起眉头。
「爷，我们来得晚，附近的吃食都被卖得七七八八了。小的买了一些豆腐皮包子，里边有两种馅料，一种是猪肉、荸荠、香菇、竹笋，另一种是虾仁、藕丁、玉米、萝卜。」小厮阿凡如今是搜罗美食的高手，话头虽然是向着崔瑢的，但是极其自然地将豆腐皮包子递给菊生。
菊生吃了一只豆腐皮包子，颇满意地点头。
「曾秀才，你赶紧去守功名墙吧，要是中了亚元，说不定还能遇见捉榜的官家老爷。」菊生塞给曾秀才四只豆腐皮包子，笑道。
曾瑕如今依靠祁门茶商富贵舅舅陈瓒救济，生活有所改善。
但是，菊生能够时刻想到他，教他感到温暖。菊生，等我高中举人，哦不，等我高中进士，我才有资格迎娶你过门。
于是，曾瑕快速啃完豆腐皮包子，挤入看榜的人群。
「菊生，你对我的预感呢？」崔瑢问道，明显不高兴。
菊生，你是傻瓜吗？曾瑕明明对你有意，你还上赶着待他好，岂不是加深误会。呵呵，这青梅竹马的情分就是不一样。
「崔公子，我要是说出来，你可能不高兴。我问过阿瑛，她说解元是乡试第一名，难于上青天的。我觉得，你若是中了亚元，我也会替你开心。亚元很难得了，是乡试第二名到第十名，万里挑一。」菊生老老实实地道，想踮起脚尖投喂崔瑢豆腐皮包子，又感到不妥。
「菊生，我就想要解元。」崔瑢附在菊生耳畔，轻声笑道。
菊生听着，心底酸涩。崔公子到底是有多自卑，才如此想证明自己。她咬着唇瓣，思索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可以安慰的漂亮话。着急起来，泪珠就不争气地掉落几颗。
「菊生，没事的。」崔瑢柔声道，却没有掏出素帕。
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他喜欢菊生，仅此而已。
两人继续没话找话地说了几句，迎来放榜。功名墙上，一个个举子名字显现，牵动着秀才的心跳。阿凡功夫不错，像条泥鳅般钻来钻去，也是操碎了老妈子心。
「爷，您中了亚元。」阿凡笑嘻嘻。
崔瑢听后，不自觉露出失落表情。他抛开菊生，拨开人群，走向功名墙。果然，那功名墙上写道：解元崔瑾，亚元崔瑢。
他那么努力，白天踏遍千山万水，夜里挑灯读书，求的便是功名。他得走入朝堂，让文武百官瞧一瞧，大齐皇室还有个二皇子。
「菊生，我中举人了！」曾瑕的惊喜声打断了崔瑢的思虑。
「哇，曾秀才，哦不，曾举人，恭喜你了！」菊生笑道。
「菊生，你再等我春闱和殿试，我一定要中个进士，才能迎娶你过门。」曾瑕自说自话，不待菊生拒绝，就欢喜地一路奔走。他要将这个好消息广而告之，让长春巷里当初瞧不起他的人都听听。
「曾举人，你怎么不听陈大娘的托梦警告呀。」菊生无奈叹道。
崔瑢心情实在不好，他听见了菊生的叹息，没有回应。而是打算将菊生送回璞玉记，自个儿大概还要去一趟大明宫应对胜利者。
马车轱辘转动，菊生认真地吃着豆腐皮包子。
「菊生，你想嫁给曾瑕做举子夫人吗？」崔瑢忽然问道。
「啊……」菊生表示不可思议，然后老实道：「崔公子，我还小，不着急嫁人。况且，爷爷说了，希望我招个夫君，可以做饭暖床。曾秀才被陈大娘宠得手无缚鸡之力，别说做饭，砍柴都不行。」
砍柴？崔瑢偷偷地瞥了一眼自己的胳膊，应当结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