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时之魔女
空间其实也是一种力量的体现。
就像此刻，时之魔女如幻梦般华美壮阔的宫殿，不仅占地数万平，琉璃穹顶更是高达近百米。
更令人惊叹的是，空间如此壮阔恢弘的庞大建筑，居然没有一根立柱，就像被掏空的蛋壳，浑然一体。
绝对开阔的视野，不仅让人感到自身的卑微与渺小，同时也会对宫殿的造物者心生敬畏，也不知是何等伟力，支撑着这座亘古永恒的宫殿。
当薛阆真正靠近庞大的象牙色巨门时，空旷的宫殿中突然响起一阵美妙动听的笑声。
“嘻嘻！”
“嘻嘻！”
“嘻嘻！”
银铃般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根本无迹可寻，无形的恐惧转化成实质压迫感，瞬间将薛阆笼罩起来。
突然，象牙巨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开启一道缝隙，绚丽的白光，从门缝中映射而出，仿佛有种神奇的魔力，让人沉醉其中。
薛阆身形下意识暴退，与象牙巨门拉开距离。
象牙巨门转动速度并不慢，没一会就完全开启，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慢慢从巨门深处浮现，笼罩在乳白色光晕中，使得薛阆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形。
时之魔女！
是个小孩？
随着乳白色光晕逐渐散去，传说中的时之魔女，赫然出现在薛阆眼前。
薛阆曾经无数次的畅想，流砂秘境的至尊领主——时之魔女，究竟会是怎样的存在？
想象中的答案有很多，但是没有一种能跟眼前的时之魔女对应上。
从外貌上判断，时之魔女似乎还是一名豆蔻少女，但是在流砂秘境的土著文明中，关于时之魔女的记载可以追溯到数千年之前。
漆黑的亮面小皮鞋，纯白的齐膝棉袜，梦幻般紫色的复古洛丽塔长裙，延展到腰际线的银白色双马尾卷发，手持一把黑色蕾丝边的遮阳伞，身上挂满了各种珍稀名贵的装饰品，像极了展柜里精致的芭比娃娃。
时之魔女的眼瞳呈现薰衣草的淡紫色，银白色的卷发将本就白皙的皮肤映衬得近乎发亮，眉心处有着繁复的淡金色铭文，使得本来十分美丽的时之魔女透出一种奇异而神秘的气质。
薛阆凝望着时之魔女，时之魔女同样凝视薛阆，淡紫色的眼眸里，似有漩涡转动，差点让薛阆的灵魂沉沦。
“你不知道！这样盯着一位女士，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么？”还是那个好听的银玲般的声音，语气中带着一股撒娇的味道。
呃！
时之魔女？
根据流砂秘境的法则，领主的空间领域，独立于虚空之中，即便是秘境行者，也需要拿到坐标信物才能进入。
这里是时之魔女的宫殿，那么眼前的少女只能是时之魔女！
一种完全超乎薛阆想象的场景，让薛阆为之愣神。
只见少女向前跨出一步，就站到薛阆身前。
“你好啊！大叔！”少女清脆的笑道，淡紫色的眼睛弯成月牙状，再没有那种吞噬灵魂的压迫感。
“啊！你好……”薛阆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之前跟流砂秘境，甚至其他秘境的领主交手，不是没遇见过类人型的领主。
但是再怎么类人，终究不是人，不像眼前的少女，完全就是一副参加漫展的巨富洛丽塔少女模样。
“咦！大叔，你流了好多血，没事吧！”少女看到薛阆胸口的血渍，那是被烛龙之裂贯穿时留下的。
“呃！我没事……”
“骗人！你就要死了！”少女撇嘴打断了薛阆。
少女一句话就将薛阆拉回现实，终于意识到眼前的少女有问题，立马横剑，摆出一副警戒的架势。
薛阆的样子显然是把少女吓到了，后者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娇声说道：“干嘛啊！我又没说错，你强行逆转玄功，导致灵能暴乱，就快要死啦！”
薛阆没想到少女居然一眼看穿自己的情况，刚才被队友偷袭重伤，薛阆迫不得已动用了最后的禁忌秘术，强行逆转玄功，恢复巅峰力量。
薛阆知道施展秘术会有可怕的后遗症，但是代价居然是生命？
那个糟老头子可没说啊！
“你是，时之魔女？”薛阆感受到体内澎湃的灵能，完全没有察觉异常。
“对啊！我就是！”时之魔女笑靥如花。
薛阆紧了紧手中的剑，从未想到时之魔女会是这样。
自己要对少女挥剑么？
时间仿佛陷入凝滞，少女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不食人间烟火道：“大叔，你是来杀我的么？”
薛阆沉默着，点点头，心底泛起一阵，我是反派的怪异感觉。
“为什么呢？”少女天真的问道，一脸无邪的模样，灵动的眼瞳里甚至倒映着薛阆的身影。
即便知道这是时之魔女故意为之，薛阆心肠依旧发软。
“消灭你，流砂秘境就能消失了。”薛阆收拢心神，准备动手了。
少女像是没有感受到薛阆身上弥漫的战意，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清理秘境呢？秘境加速你们的世界发展，难道不好么？”
“秘境根本就是个陷阱，它不是加速世界的发展，而是要将世界拖入地狱！”薛阆厉声道。
“哦？是么？说来听听啊！”少女手里的遮阳伞变成了折扇，掩住半张脸笑道。
“抱歉！我的时间不多了，得罪了！”薛阆下意识相信了时之魔女的话，不能继续挥霍时间了，心一横，就要动手。
按照惯例，薛阆对战秘境领主之前，会先触发时之刃，预见未来，抢占先机。
然而伴随薛阆南征北战多年，从未失灵的时之刃，此时居然毫无反应。
薛阆愕然！时之刃不会这个时候坏掉了吧？
少女收拢折扇，走到薛阆身前，不开心的语气说道：“小女孩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你也下得了手，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薛阆眼睁睁看着时之魔女靠近，身体却不能动弹了，不同于缚灵术对身体的束缚，这次薛阆感觉是从肉体到灵魂全都被禁锢住了。
“就凭你也想杀我？谁给的的勇气？它么？”说完，少女伸手抓向时之刃，然而让薛阆意外的是，少女的目标不是残剑，而是剑柄流苏上的沙漏吊坠。
沙漏吊坠只有指甲盖大小，造型就像两个尖端粘连的金字塔，棱角边框是银白色的金属，中间部分则是镂空的，可以看到吊坠内部，有类似荧光粉的物质在流转，散发着淡淡的乳白色光晕。
薛阆的脸色阴沉如水，世人只当那把残剑是时之刃，其实只有薛阆知道，剑柄流苏上的沙漏吊坠，才是真正的时之刃。
“你该不会想靠时之刃杀我吧！啊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少女手捧沙漏，哈哈大笑。
流砂秘境有一则流传数千年的传说：只有时之刃可以杀死时之魔女。
逐光者根据传说的指引，历经万难，终于找到了时之刃，而它也是薛阆挑战时之魔女的底气源泉。
不过看样子，传说有误？
“不好意思啊！有关时之刃的传说，其实是个谣言，而且这个谣言本身就是我散播出去的。”时之魔女一脸诡计得逞的坏笑道。
呃！
薛阆……无所谓了，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可以说说，为什么秘境会导致世界陨落了嘛！”少女打了个清脆响指，解除了薛阆的禁锢。
重获自由的薛阆有些茫然，献祭生命逆转玄功之后，自己的实力应该已经算是流砂秘境里最顶级的存在。
然而在时之魔女面前，自己居然连出手的资格都没有！甚至就连最后的底牌时之刃，也被时之魔女轻而易举的取走了。
这才是秘境至尊领主的实力么？
强大得令人绝望，薛阆感觉自己此番行为像极了小丑。
那么问题来了？老唐是怎么干掉荧惑秘境的领主的？
“喂！大叔，跟美少女聊天的时候，是不可以分心的！”时之魔女噘着嘴说道。
被一个不知道几千岁的少女一口一个大叔喊着，薛阆的内心居然有些尴尬。
既然打不过，也逃不掉，薛阆反而变得坦然起来，干脆盘腿坐下说道：“秘境看似瑰丽神奇，其实暗含杀机，降临现实世界的秘境虽然很多，但是归根结底可以分为四类文明体系，机械文明、进化文明、神灵文明，以及修炼文明，前三类文明体系通过秘境行者，向现实世界传递信息、物质、技术，表面上是加速现实世界发展，实际上却是要将现实世界拖入万丈深渊。”
“哦？为什么这么说呢？”时之魔女饶有兴趣，居然凭空变出一具小茶桌，不仅有茶水，还有点心。
神乎其技的手段！
薛阆进一步感受到时之魔女的强大，继续说道：
“机械文明统治下的人类，通过不断地将血肉之躯改装成机械结构，最终完成由生物体向机械生命的转化，虽然这种转化对实力的提升显而易见，但是最终这些转化而成的机械生命，只是为了作为零件供应给更高级别的机械生命体。”
“至于进化文明，我觉得那不叫进化，那叫污染，通过一代又一代的基因改造，不断污染星球原始智慧生物的基因，最终污染整个星球，而被污染的星球要么成为孵化新生宇宙生物的温床，要么成为已经孵化的宇宙生物的食物。”
“神灵文明，又称信仰文明，只要人类信仰那些所谓的神灵，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获得神灵的眷顾，届时金钱、权杖、实力唾手可得，长此以往，所有人都将放弃学习，不事生产，除了基本的生存保障之外，人生就只剩下信仰，成为神灵圈养的家畜。”
“机械、进化、神灵，三类文明，所谓的秘境其实就是外星殖民者，秘境降临之初通过各种手段在现实世界扩张势力范围，一旦现实世界被瓜分完毕，就是文明战争爆发之时，到时候无论最终获胜者是谁，人类都将陷入永远的沉沦。”
薛阆简单的诉说着自己发现的有关秘境的真相。
“说的真棒！大叔，不过你好像还漏掉了一个文明哦！”时之魔女放下茶杯，鼓掌说道。
“修炼文明么？我虽然是修炼文明，但是其实对修炼文明的了解的并不多，比起机械改造、进化药剂，以及信仰神灵就能轻松获得实力，修炼体系的提升，都需要付出辛勤的汗水与不懈的努力。”薛阆说道。
“那你为什么选择修炼文明？”时之魔女好奇道。
“我坚信！命运馈赠的礼物，其实早在暗中标明了价格，只有通过自身的努力……好吧，我承认，其实就是我刚成为秘境行者的时候很穷，没钱前往其他秘境所在的城市，而流砂秘境中没有机械与进化文明的存在。”薛阆在时之魔女淡紫色眼眸的注视下，本能的说出内心的想法。
“流砂秘境中神灵无数，你又为什么没有选择呢？”时之魔女继续问道。
“我是一名光荣的无产阶级战士，我的信仰注定了我不能崇拜神魔鬼怪，我……我特么被一个糟老头子给坑惨了，他说我是万年难得一遇的修炼奇才，警恶惩奸，维护世界和平的任务就交给我了，然后十块钱卖了我一本无名玄功秘籍，结果还是一本残缺的秘籍。”薛阆发现，自己只要跟时之魔女对视，就会不由自主的说出心里话。
“然后？”时之魔女眼神开始发亮，似乎发现了什么秘密。
“然后……那个糟老头子坏得很，啥也不说，那本秘籍练了之后，身体无法跟机械义肢神经接驳，进化药剂打了也白打，就连神灵信仰也感受不到，我也是没办法，才只能选择修炼文明一条道走到黑……”薛阆说起来真是一把辛酸泪。
“那个糟老头子还跟你说了？”少女的气场开始发生变化。
“这不重要了……”
“这很重要！”
“我都快死的人了……”
“我可以让你活下去，但是这取决于你的选择。”时之魔女突然整个人气质都变了，变得神圣、高贵、望而生畏。
呃？
活下去！
“你是？”薛阆小心翼翼问道。
“神灵！”
！！！
神灵！！！
时之魔女！
活着的神灵！
薛阆一下从地上弹起，无论现实世界还是秘境世界，都没有真神的存在，所有现世的神灵，只能依靠神眷者附身降临世界。
时之魔女居然是神灵！
这则消息要是传出去，流砂秘境怕不是要被神灵文明的秘境行者挤爆。
“你真的是神灵？”薛阆难以置信，但是好像也没有其他更恰当的理由，来诠释时之魔女的强大。
“你是在质疑我咯？”时之魔女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你是神灵！那你让我活下去的前提，是要成为你的信徒对么？”薛阆胸膛起伏不定。
虽然是抱着必死的信念而来，但是能活着，谁又愿意死去！
“信徒？瞧不起谁，直接给你个主教当着玩！”时之魔女慷慨道。
神灵体系关于信仰者的阶层划，由低往高依次为：信徒、传教、神官、祭祀、主教。
主教就意味着神灵在现实世界的最高代言人，如果最终神灵文明统治了地球，那么薛阆就是球长，万万人之上的球长。
“主教？要帮你在现实世界传播信仰么？”冷静下来的薛阆，突然意识到问题所在。
“命运馈赠的礼物……”时之魔女借用薛阆的回答。
“如果我选择拒绝呢？”薛阆沉声道。
成为主教，帮神灵传播信仰，将人类变成圈养的牲畜，那跟为虎作伥有什么区别？
既然薛阆能够走到这一步，类似的诱惑，已经经历过太多太多。
这是一个并不需要思考太久的答案。
“不好意思哦！大叔，你没得选。”时之魔女又是一个响指，将薛阆重新禁锢起来。
“我就要死了，你要是想严刑逼供，可得抓点紧儿！”薛阆苦笑一声，刚才就已经感受到体内灵能的飞速流逝，看样子时之魔女并没有欺骗自己，秘术的代价果然是生命。
“你太小看神灵的力量了，从你踏足这座宫殿开始，生死就不由你的意志决定了，既然你不肯好好配合，那我就直接从你的灵魂里寻找答案。”时之魔女悬浮着飘到薛阆身前。
薛阆看到一只戴着白丝手套的胳膊，插进自己的胸膛，预想中的肉体撕裂感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灵魂上的拉扯。
薛阆可以看到，时之魔女的手臂正将一团透明水雾状的物质，从自己身体里往外抽离。
这是？
我的灵魂？
薛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灵魂被时之魔女一点点的抽离，意识开始涣散。
但是很快，原本涣散的意识突然“凝聚”起来，薛阆这才发现，自己正以幽灵的姿态漂浮在的时之魔女的掌心，俗称灵魂出窍。
我已经死了吗？
幽灵薛阆看到自己的肉身瘫软在地并开始融化，而时之魔女正以看待食物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的灵魂。
这娘们来真的！
幽灵薛阆看到时之魔女眼里有光，那是北美的森林之王阿拉斯加棕熊找到蜂巢的眼神。
幽灵薛阆想逃，却不知道该如何控制灵魂漂移。
“秘境行者的灵魂，我已经很久没有品尝了，都快忘记是什么滋味！”时之魔女嘴唇微张，鲜红的舌尖舔舐着嘴唇，极具诱惑性，但是在幽灵薛阆看来，简直恐怖瘆人。
你不要过来啊！幽灵薛阆无声呐喊着。
幽灵薛阆试图挣扎，但一切只是徒劳，灵魂被时之魔女捏成一团，向着嘴里喂去，场面像极了进击的巨人！
眼看着自己将要被吞噬，薛阆的灵魂突然爆发出一阵金光，随即就听到时之魔女发出一声尖叫。
听起来就像贪吃的小女生打开偷放零食的抽屉，却发现里面繁衍了一窝红彤彤的老鼠幼崽。..
薛阆的灵魂也被受到惊吓的时之魔女抛出，继续悬浮在融化的肉身之上。
“灵魂守护！”时之魔女咬牙切齿说道。
灵魂守护？那是什么？
幽灵薛阆看到时之魔女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棕熊见了蜜，而是老鼠见了猫！
“好你个糟老头子，果然坏得很！我……”时之魔女跟幽灵薛阆保持着距离，气愤的跺脚，嘴里念叨着薛阆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也不知过了多久，时之魔女似乎发泄完情绪了，对着薛阆的灵魂，自顾自的说道：“我倒要看看，糟老头子选的人，能够走多远！”
什么意思？
这句话薛阆听懂了，但是完全不能理解。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那个糟老头子，并不简单！
说完，时之魔女站到薛阆融化的躯体旁，将沙漏吊坠释放到半空中，以违反万有引力定律的姿态悬浮着。
当然这一幕幽灵薛阆早就见怪不怪了！这是一个牛顿会被苹果砸死的世界。
薛阆的肉身此时已经不可逆转的崩溃裂解，除了头颅，身体已经彻底化为血水，薛阆也不知道时之魔女要做什么。
只见时之魔女伸出一根白皙细嫩的手指，在虚空中晃动，像是书写，又像是涂画。
伴随着时之魔女的手指晃动，一粒粒犹如钻石粉尘般闪耀的光沫，从时之魔女的指尖滑落，最终全部汇聚到沙漏吊坠中间那团荧光物质里，化作一团白光。
做完这一切，时之魔女将时之刃按在薛阆的额头。
只见薛阆仅剩的头颅泛起一阵水波般的涟漪，沙漏吊坠就像掉进水池的雪球，没入薛阆的脑海中消失不见。
幽灵薛阆似乎也受到了影响，一股巨大的吸力从时之刃上传来，将薛阆的灵魂吸收进入，一同没入薛阆的脑袋。
做完这一切，时之魔女露出狡黠的神情说道：“还没入门就敢逆转轮回玄功，这具肉身算是废了，不过没关系，既然我答应让你活着，那就一定会做到，大叔！回头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