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保密
夏侯纾轻轻抚摸装着曲白师太骨灰的白瓷瓶,摇摇头道:「师父的骨灰是大师姐和二师姐她们亲自收殓并放进祭塔的,她们怀疑谁都不会怀疑自己。就像她们明明知道师父有中毒迹象,却依然选择***一样。而且她们为了防止我使坏,还派了两个师姐专门看着我,直到我们下山都没有松懈,难不成我还能分身去换师父的骨灰?」
那日与泊云观众人发生争执后,妙如和妙非态度坚决,发誓只要她们还在,夏侯纾就休想打曲白师太遗体的主意,接着就派了武艺高强的六师姐和八师姐日夜看着夏侯纾,不让她有片刻独行的机会。
夏侯纾想过要反抗,可是她打不过两位师姐,只好作罢。
次日妙非特意从山下请了三个大夫和两个仵作,并偷偷带上了山。她们将灵堂的人支开后,又让请来的人认真检查了一遍曲白师太的遗体,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曲白师太的遗体有中毒的迹象,而且还是长期服用所致。至于曲白师太为何会中毒,中了什么毒,又是谁下的毒,妙如不敢追究,毕竟曲白师太最后的光阴里,她跟妙非是在静室待得最久的,每日进进出出,亲侍汤药。一旦追究起来,她们自己将会是最大的嫌疑人。而现在泊云观群龙无首,乱不得。另外还有夏侯纾虎视眈眈,一旦让她知道了真相,还指不定她会就着这个把柄闹成什么样。
夏侯纾自己做不了什么,但耐不住她身边还有廖护卫等高手,所以泊云观众人的谋划和打算她看的明明白白,只是她有自己的计划,所以就任由着她们监视自己,万一到时候露馅了,正好借此替自己洗清嫌疑。
为了尽快平息这件事,妙如与妙非短暂的商议之后,便下令所有知情的是姐妹不准外传,同时还给了那几名大夫和仵作一笔封口费,然后连夜将他们送下了山,并对外宣称曲白师太染了疫病,才会让接触过她的人浑身起红疹。为了隔绝疫病的传染,她们不得不按规矩将曲白师太的遗体进行火化。同时关闭山门,谢绝吊唁者再上山。至于那些已经出现了感染症状的人,泊云观承诺一定救治到底。
曲白师太的遗体火化后,妙如和妙非仍然不放心,于是亲自带着众人将骨灰送到了祭塔封了起来,而廖护卫就是在那个时候偷偷溜进去用石灰将曲白师太的骨灰掉了包,然后又在祭塔封闭之前悄悄离开。
说起来,这件事情能这么顺利完成,夏侯纾要感谢两个人。一个是廖护卫,在自己向他说明了计划之后,他无条件的答应了下来,不然仅凭她一己之力,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阻碍和麻烦。另外就是裴浪,在自己让他想办法从曲白师太身上做文章,挑起众人的猜忌时,他毫不犹豫的就点了头,然后连夜在山里采了漆树汁液来涂抹在灵堂的棺椁上,引得集体出现了红疹,最后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曲白师太的棺椁。
云溪还是觉得心里不安,又说:「就算她们不怀疑骨灰的事,可那些来吊唁的人总会怀疑这疫病是真是假吧?这沾染了漆树汁液而起的红疹,与疫病的症状还是有区别的。等他们下山找个大夫问问就清楚了。」
说到这个夏侯纾就更加不担心了,她勾了勾嘴角,语气轻松道:「那漆树汁液是裴大哥精心准备的,毒性和用量他心里有数,不会让那些人留下什么后遗症,更不会有性命之忧。但是他后面配给他们的汤药,却不会让他们这么快就解脱,而且他们最近喝的,确实是治疗疫病的药。谁又会怀疑是漆树汁液所致呢?」
云溪识趣的没有继续提出质疑,目光有意无意的往那两个白瓷瓶上瞅,心想这可是两个人的骨灰啊,姑娘你就这么随身带着,不觉得瘆得慌吗?
夏侯纾确实不觉得瘆人,相反她还觉得很亲切。这个世界上,比起死人,或人才是最可怕的。只是她应下了曲白师太的这个请求,接下来就得更加小心翼翼的,不然漏了陷,她才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这里,夏侯纾啪的一声关上了装骨灰盒的木箱子。
车队靠后的马车里,裴浪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自从她帮了夏侯纾之后,他时不时就有这种状况,总觉得有人在背后嘀咕自己。
坐在旁边的雨湖和巧铃都默默地挪了挪身子。雨湖一边悄悄伸手遮挡口鼻,一边关切道:「裴大夫,你不会也染病了吧?」
裴浪尴尬的笑了笑。
巧铃吓得不轻,赶紧掀开车帘跟骑马走在旁边的廖护卫说:「廖护卫,我们走快一些吧。裴大夫似乎也染病了。都说医者不能自医,万一他再出个什么事,活着传给了三姑娘,可就不好了!」
廖护卫微微侧脸,顺着掀起的车帘往里面看,就看到裴浪一张憋红的脸,心里不由得犯起了嘀咕,不是说医者生死不忌吗?怎么裴大夫连这点事都担不起似的?
回到京城,距离中秋节还有五天。而中秋节后就是夏侯翊的冠礼,所以府中上下正忙得不可开交。夏侯纾还有要事要做,所以在距离京城还有三十公里左右的时候,她就让廖护卫先派个人去把夏侯翊叫出来。
曲白师太和裘先生的骨灰,她不好堂而皇之的带进越过公府。
夏侯翊收到信后,立马就撇下手上的事,骑着马在城门口等着妹妹。远远看着一行人驾着熟悉的马车绝尘而来,他便拍马往前走了走。
董效见到自家二公子来了,慢慢将马车停了下来。
云溪赶紧掀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惊喜道:「姑娘,是二公子呢!」
夏侯纾看了一眼木箱子,这才凑过去对夏侯翊说:「二哥,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夏侯翊闻言不由得往她们来的方向看了一眼,疑惑道:「怎么,你是把泊云观的人都得罪了,所以她们追杀过来了?」
夏侯纾白了他一眼,道:「你就不能想想我的好?」
「这已经是我能预见到的最好的了。」夏侯翊笑道。
夏侯纾没心情跟他开玩笑,继续说:「我记得之前父亲给了你一套吉祥巷的房产,你带我去那儿一趟吧。」
「真得罪人了?」夏侯翊有些吃惊,带着询问的眼光扫了云熙一眼,继续劝说道,「你要真得罪了谁,就别在外面晃悠了,回家才是最安全的。一般人还是不敢直接找上我们越国公府的。」
夏侯纾将自己身边的木箱子打开,露出两个白瓷瓶,然后小声说:「我有重要的东西要借用你的地方放一放。」
夏侯翊大概也猜到那是什么了,赶紧转头四下看了看。好在周围都是自己人,他才稍微安心下来,然后对廖护卫说:「你先带着其他人回府复命,我有东西要给三姑娘看,先带她走一趟。」
廖护卫也猜到了夏侯纾的目的,十分配合的领了命,然后带着裴浪和雨湖等人先回府复命。
夏侯翊带着夏侯纾和云溪一路前往吉祥巷。他十八岁时,父亲曾以他的名义在那里置办了一套房产,方便他处理长青门的事。经过他的修缮与改造,如今那处房产面目一新,夏侯翊还将它取名为倚香苑。
倚香苑里中了许多奇花异草,到处都是假山池沼和亭台楼阁,看上去就像是哪家每年只住上一两个月的别院,又像是越国公府的前院花园。
夏侯纾第一次来这里,免不了要左顾右盼一番,云溪跟在后面,也是一脸艳羡。夏侯纾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狐疑道:「二哥,你这园子改成这样,真是大手笔啊!你不会想着冠礼之后就要搬到这里来长住吧?」
云溪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殆尽。如果二公子搬出来住,她以后就难得再看到他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夏侯翊背着手走在前面,淡淡道:「一间别院而已,如今正好给你做仓库。」
这就是不会在这里长住的意思了。云溪脸上的笑意瞬间又涌现出来。
夏侯纾却不觉得这是多么可喜可贺的事情,只是心存顾虑道:「父亲和母亲最喜欢的是哪间屋子?最不喜欢的又是哪间?」
「你问这个做什么?」夏侯翊疑惑道。
夏侯纾一本正经解释道:「既然是要在你这里设个仓库,那就是有些东西不方便让其他人看到。父亲和母亲喜欢的屋子自然不能放,与之相邻的屋子也不能放,就只能看看他们不喜欢的屋子了。」
说完她想了想,又纠正道:「他们不喜欢的屋子也不行。因为不喜欢,他们就会时常惦记着该怎么改造,所以得选他们既不那么喜欢,也不那么讨厌的屋子。」
夏侯翊停下脚步来,转身扫了一眼她自从下了马车就一直坚持要自己抱着的木箱子,问道:「说了半天,你要放在我这里的究竟是什么?」
夏侯纾将手中的木箱子托高了一些,沉声道:「这是我师父和裘先生的骨灰。」
「你……」夏侯翊满脸惊恐。纵使他已经见惯了大风大浪,也经不起夏侯纾这样的折腾。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方问:「你怎么会把曲白师太的骨灰带出来?泊云观的人知道吗?」
「她们当然不知道。」夏侯纾道,「她们知道了,又怎么可能同意我带走?」
「那你这是……」夏侯翊再一次迷惑了。
夏侯纾默默组织了一下语言,方解释说:「二哥应该从母亲那里听说过我师父年轻时候的事情吧?这次我上山,师父特意托付我,待她走后,将她与裘先生的骨灰带回羌城。泊云观里的众人自然是不同意的,我也费了好些手段才带出来。这事目前知情的除了我和云溪,便是廖护卫和裴大哥,如今再加上你,我不想再让第六个人知晓,也不好直接带回家,所以就只能先放在你这里了。」
夏侯翊静静地听完,不由得感叹道:「纾儿,你胆子太大了!遮掩欧式传出去,你这可是大罪!」
夏侯纾笑了笑道:「所以二哥你可千万要帮我保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