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内应
赵狗孬痴痴地咬着手,妹妹环儿叉腰,“阿兄你别随便咬手,很脏。”
赵狗孬才回神,“环儿啊,你说官儿姑们到底在防着什么,我去后头放水都有人盯着。”
环儿正色道,“那是大人的事,我们只管配合就行。”
“嘿,你这小小年纪……”
当看到巡逻的人在门前经过时,他连忙改口道:“很有觉悟。”
环儿狡黠地眨了眨眼和阿兄透露了些许情况,随后压低声音让他不要到处乱讲。
赵狗孬拍拍胸脯保证。“放心吧。”
环儿好像看透了他,“若是惹出了什么事,全家连坐里有你一份。”
赵狗孬连忙呸呸呸了好几声,“没事别瞎讲。”
环儿笑嘻嘻地扯着裙子,对着家中的铜镜照了好一会儿才敢出门。
她照例去找监察司的大人们,争取在她们离开前混个脸熟,顺便打听吴家的事情,安慰一下玩伴儿吴杏。
元含雪在她面前面含愁容地走过,腰边的袋子岌岌可危,肉眼可见的要掉到地上去了。
环儿迈着短腿小跑几步,没有接住,袋子上绘有监察司特有的猎鹰标志坠到了尘土里,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环儿叫住了女人,“大人,你的袋子掉了。”
元含雪惊呼一声,“谢谢你。”
环儿帮她一个一个拾了起来,目光匆匆在上面扫过,发现全部是一张张的土黄色的凭据,间或夹杂着一张或紫或金的凭据。
环儿在其他地方见过这个,有时候会有人拿着它们来村里换草药,像是一种平常人无法接触到的货币,不过每次她只有旁观的份,没资格更近一步地了解。
她朝元含雪露出了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乖巧可爱的笑容,脆生生地问道:“请问大人,这些是什么?”
元含雪简单地向她解释道:“它们是药凭,用来换制成晋升药丹的药草,不过这一大把土黄色的票是最低阶的,换的药随处可见。”
元含雪又顿了顿,“详细一点的事,等你大一些就会自行接触到。”
环儿甜甜地向她道了声谢,目送对方离开。
她在村里四处走,和已经混熟的监察司官员逐一打了声招呼,询问她们是否需要帮助,快到了晌午,才依依不舍地跑回家去吃饭。
环儿刚踏进家门就听见娘亲皱着眉头,阿兄少见地端坐在饭桌上等待开饭。
赵闻眼见女儿回来,赶紧将她搂在怀里,“环儿你怎么还到处乱跑,吴家都出了那事了……你没去找吴丫头玩吧?”
环儿心虚地摇头,“我没去找她,早上我都和大人们待在一起。”
赵闻轻轻地捏了一把她的脸蛋,用眼神示意赵狗孬把门关上。
门掩上时的“吱呀——”和母亲的抱怨同时交织在环儿耳畔。
“这些当官的天天咋咋呼呼,不仅乱打人还把村子封了不给人走,要是抓不住鬼东西还不让我们跑了?”
赵闻说得情绪激动之时骂了几句,骂完又后悔。
女人虔诚地朝天双手合十,“神女在上,我就是随口一说……赶紧趁早抓住那玩意儿。”
环儿正欲安慰她,赵闻却瞪她。
“你也在家歇一会儿,别到处乱跑了,趁早离那群官儿姑远点。”
环儿低着头不敢反驳,眼见娘亲把怒火迁移到了赵狗孬身上。
“你也是,前几天大娘和我说你还敢去凑热闹,那些在屋子里发癫被抬出来的人你眼瞎了看不见啊?”
赵闻语调逐渐上扬,越说越气。
兄妹俩呆着不动,一句话也不敢反驳,等到饭快凉了,才如逢大赦般地听到,“饭都快凉了,赶紧吃饭。”
*
下午趁娘亲不在时,环儿还是想计划着出去。
“阿兄,我就出去一会儿,娘亲问我去哪就说大人们喊我了,我很快就回来。”
赵狗孬从令人发愁的书卷上抬头连连应道,“快去快回吧。”
环儿悄悄地推开门,顺着熟悉的路线,摸索着来到和吴杏说悄悄话的地方。
她经过村里打水的井口,看到一抹黄色一闪而过,定睛一看是片泛黄的落叶。
环儿皱着眉,疑心自己是否看花了眼,她猛地加快行走的步伐,害怕出门回来的娘亲恰好看到自己。
明明才走了一小段路,环儿的脚底却变得越来越泥泞。
“好累啊……”
女孩暗恼自己晌午前奔波不停,弄得自己现在困意连连,眼皮正耷拉时看到吴杏就在前方等着她。
环儿强打起精神开心地朝她奔去,却见吴杏如同一个错觉一闪而逝。
眼前只蹲着一位和环儿一般大的面生的女孩。
环儿喝问道:“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女孩不理睬她,絮絮叨叨地烧着纸钱,语言模糊不清。
“你再不说话,我就喊人过来了。”
古怪的女孩自言自语的声音逐渐放大,有种令人害怕的疯魔。
“姐,我给爹和娘上完香了,马上就给你也烧点……”
环儿越听越不对劲,扭头就跑,怎么也跑不到尽头的路途让她上气不接上气。
那道声音紧追着环儿不放。
“给你烧点~~”
环儿咬紧牙关,把恐惧全部咽到肚子里去,不见到人不罢休。
风吹乱了她额前被汗打湿的碎发,如小鹿般清澈的眼睛中布满了恐惧和紧张。
“烧掉~~”
当不知什么东西捞起环儿时,女孩大声尖叫,“啊!!!!”
环儿朝着那里张嘴狠狠地咬下去,唇里弥漫着血腥味儿,当她咽下混着口水的血丝后才逐渐恢复了清明。
毖浔脸色苍白地出现在她的面前,挤出了一个无力的微笑,被环儿留着牙印的手虚弱地扶住了膝盖。
“你怎么出来的?”
环儿惊恐地打量着四周,越看越害怕。
这里是银川河,自己梦游般地绕来了这里,下一步就要踏进埋着她半截腰身的河里,被无意识地吞噬。
毖浔一把将她捞起来,抱到了河岸上。
环儿后怕地把脸埋在毖浔的怀里,哇哇大哭,因为脱力抽噎个不停,很久之后才恢复说话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