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画
等砚方登船之后,周围好些画舫上都传来了叹息声。
栾一瑾所在的画舫周围的帷幔被小倌们缓缓放下,隔绝了周围的所有视线。而距离栾一瑾不远的竹舟之上,符茜也算是看了一场好戏,拍了拍撑船小倌的肩头道:“送我去岸边吧。”
而画舫之中,又是另外的一番情况。
砚方登船之后,画舫上的小倌们都已经退了出去,整个船舱之中,除了砚方,全都是栾一瑾她们的人。
砚方那一身白衣,远看只道飘逸的好似仙人,近看才能品出些不同寻常来。那白衣轻薄,衣料宽松,只是走动间,大片的胸膛以及胸前的茱萸若隐若现引人遐思。
周围的侍女纷纷低下头,不敢去瞧。
栾一瑾倒是啧啧两声,好奇的打量着砚方这一身行头。不得不说琅燕阁能吸引到这么多的花客还是很有他的理由的,这半露不露的模样,实在是太能勾起人的妄想来。
“奴砚方,见过大人。”
砚方的声音朗润,听起来让人非常舒服,再配合他那漂亮的面孔,就像是一只洁白无瑕任人宰割的白鹿,干净又挠得人心痒痒。
外头的画舫被请离了琅燕湖,今晚这湖面之上,只留给挥手四千万两的富贵人栾一瑾。
好些画舫在靠近栾一瑾所在的画舫之时,探出头来凑热闹:“艳公子,艳公子,出来让我们仔细瞧瞧呀。”
“出来看一眼,我给一百两哩。”
“我给两百两,艳公子你就拉开帘子让我看一眼呀。”
本就是凑凑热闹的吆喝,大家心中都有些不甘,都是常年混在琅燕阁的纨绔,三两成群像是街边的地痞似得,混不吝的叫唤。
画舫之内,栾一瑾看着砚方,缓缓开口:“外头那些人出价叫你出去瞧一眼。”
砚方表现出非常乖顺的模样,垂首道:“今夜的砚方,听凭大人差遣。”
栾一瑾点点头,也道是这个理,对着画舫外努了努嘴:“那你便先去外头把银子收了吧。”
此话一落,砚方的脸上骤然出现了一点不可置信的表情,转头看着画舫窗边层层的帷幔,又转头看向栾一瑾,如此反复之后才确定栾一瑾的意思。
砚方咬了咬牙,再次扫视了一眼站在栾一瑾身后的侍女,嘴巴张了又合,到最后也没说出什么,转身出了画舫,只是阴显离开的脚步比进来时重了很多,以彰显主人心中的愤懑。
自他撩帘走出画舫,外头的叫唤声愈发的大了,一声声调笑打趣接踵而来,女子们叽叽喳喳的,哄闹出让人头疼的人声鼎沸之感来。
画舫内的栾一瑾一边摇头,一边呷了一口茶水,悠悠感慨道:“艳公子还真是让人趋之若鹜呢。”
间或还能听到砚方清朗温和的声音,解释他此行的目的。外头那群人见着了砚方,其实根本不用提醒,一个个的拿着银票都往砚方手中塞,时不时的还有人吹个口哨,嘻嘻的摸他的手占他便宜。
砚方再次回到的画舫内的时候,手上捧着一大把银票,看着栾一瑾的侍女把那银钱接过去的时候,心里还是肉疼的,其实若不是画舫外也有栾一瑾的侍女看守,他讲不定能先在自己怀里揣上一把。
江恒看着那一沓银票,眼都有些发直。
栾一瑾听完侍女禀报上来的数字,忍不住再次咋舌:“不愧是艳公子啊,这不过出去转了一圈,竟然就能入账将近八百两,你这名字该改叫摇钱树才对。”
砚方低头没有言语,只是江恒看他肌肉紧绷,显然是在忍耐着情绪,再转头看着没事人似得栾一瑾,忍不住有些同情起砚方。
按照他这一天的经验来说,砚方可能要完。
“大人,可需砚方伺候您……”
他这婉转的话都还没说完,就被栾一瑾打断了:“听说你画技堪称一绝?”
栾一瑾站起身,在画舫中来回转悠了两圈,找了一张还算大的桌案道:“你便在这先画一幅来看看。”
砚方对此非常熟悉,他们这些艳公子学了那么些技能,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满足花客们风雅又艳俗的享乐。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找人备好了笔墨,坐在那小桌案前抬头看向的栾一瑾,嘴角带着一点清浅的笑意道:“大人且点一物入画。”
他把入画之物交给了栾一瑾,若是一位上道的花客,那么此时就该点些暧昧的物件,或捏着他的下巴调戏一番,却没想到栾一瑾捏着自己的下巴沉思半晌,最后一拍手掌,指着旁边的江恒道:“那就画他!”
砚方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他的视线从栾一瑾身上落到了江恒身上。江恒从刚刚起就没怎么说话,他的视线还落在刚刚那将近八百两的银票上,怎么也想不到这火一下子就烧到了自己身上。
半晌,砚方才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做足了心里建设之后,仔细观摩着江恒的模样后,低头作画。
时不时还要抬头看上两眼,才继续下笔。
江恒背脊有些僵硬,他没有这么被一个男人盯着看过,整个人都显现出局促和不自然来,紧张之下,那脸更是绷紧,面部显出一些凶横相来。
这边的砚方也是越画越皱眉,他从入画舫开始就有观察,显然画舫之中的大人物就是那位小姐,这江恒也不像是个恭顺的护卫或者侍从,坐在席间倒有几分客人的模样。
可是有哪个男人来郎艳阁做客的?
砚方是受过很多训练的,不该说的他不会说,一面暗骂着这次的花客,一面勾画眼前人的模样。
他作画很快,画技绚烂而有观赏性,看得栾一瑾毫不吝啬自己的掌声,换来砚方无言的凝视。
等他作画完,栾一瑾拿起他的画看了两眼,却啧了一声,有些遗憾道:“少了两分锋锐,看起来挺……”栾一瑾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形容词。
也许是砚方风格使然,江恒在他的笔下多添了几笔柔顺,配上他那紧绷的脸,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却又奇异的好看。
栾一瑾越看越觉神奇,把画塞到了江恒手里:“你自己瞅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