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万寿节
转眼之间日子进了三月,香粉事件也有了最终的定论,说是内务府的一个掌事宫女倾慕皇上,嫉妒顾荣华得宠,所以才在香粉里下了毒,想要毁了顾荣华的容貌。至于薛选侍,那就是受到了牵连。
说白了,不过是查不到真正的下毒之人,随便找了一个理由顶罪罢了。内务府都不一定有那么一个掌事宫女,作为当事人的顾盼芙和薛知纯心里最是清楚。但现在皇上皇后已经给了结果,也就是这件事算是揭过了。无论心中如何想,面上都是要相信的。
深夜寂静,宫中只听得道禁卫军巡逻和打更的声音。微雨小筑摇曳着微弱的烛火,眼看着就要熄灭了,一只素白柔荑用着银剪轻轻挑断了一截烛芯,烛火又重新跳跃着燃起来。
“主子,不早了,早点歇息吧。”含蕊拿了一大杯梨汤进来,放在顾盼芙床前的矮桌上。三月天已经开始回暖,有些树都开始冒芽,夜里开始干燥起来,大概是顾盼芙有点上火,嗓子总是不舒服。
“嗯,皇上今日歇在哪里了?”
含蕊小心翼翼的抬头瞧了一眼顾盼芙的脸色,只见她面色沉静,似就是那么随口一问:“皇上今日歇在了薛选侍的秋水阁。”自从香粉下毒的事以后,皇上就没再翻过主子的牌子,算起日子来,都有大半个月了。宫中都在传主子失宠了,微雨小筑的气氛都是死气沉沉的,有几个不长眼的奴才做事情都比之前敷衍了。内务府也是看人下菜碟,虽不是克扣份例这种程度,但花银子要东西,十次也就能要到两次。明明主子才是受害者,皇上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不止含蕊,顾盼芙也是十分纳闷的,她几乎把之前的事情全部回想了一遍,也没想出来到底哪里得罪了谢霄。但她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不见她是吧,她自己出现。
“含蕊,翠微宫附近的迎春花是不是开了?”
“是,主子。”
“嗯,明天早些起,你陪我去采些花瓣晨露吧。”顾盼芙淡淡笑了一下,随手拉下了床帐。
第二日清早,刚过寅时,圣驾就从翠微宫出来,准备去上朝了。行至半途,路过了一条狭长的宫道,谢霄正撑着下巴沉思,余光却看到一道纤细的身影。
女子看到了圣驾,并没有上前,而是站在原地,行了一个万福礼。
谢霄眯了眯眼,他自然是看出那是谁,大半个月没见,女子好似瘦了整整一圈。手中提着一个竹编的篮子,放着一些花瓣和竹筒。在这初春略微有着凉意的早晨,即便穿着披风,也显得过于单薄了一些。
谢霄轻皱了一下眉头,下意识的捻了捻指尖。
明忠见皇帝没有要停下来说话的意思,他也没有吱声,圣驾继续前行。
走了一段,明忠似有所感,回过头去看,只见顾荣华还站在那里,遥遥的望过来,距离有些远了,已经看不清顾荣华面容。
“看什么?”谢霄突然出声吓的明忠一抖,立刻回过神低下头。
“奴才,奴才看顾荣华还站在那,这早上还冷。。。”明忠感到头顶上犀利的视线,心头一紧,赶紧闭上了嘴。
“主子,天冷,回吧。”含蕊看着顾盼芙好像望着皇上离去的方向发呆,轻声问。
“嗯,回吧。”顾盼芙勾了一下嘴角,露出一点浅淡的笑意。
又过了五六日,皇帝的生辰,万寿节将至,整个上京都热闹起来。宗亲大臣几个月前就忙着给皇上准备贺礼,每家也是到处打听,生怕被别人比下去。
后宫之中也都是忙忙碌碌,各宫都把礼物的消息瞒的死死的。唯有顾盼芙不慌不忙,也没有要准备的意思。
连含露这么沉稳的性子,都不由得有点为主子着急,煮茶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的,差点烫到自己。
顾盼芙看出了含露的心焦,内心叹了口气,这宫中你不受宠,就连身边的宫女太监都跟着你遭殃着急。
“含露,你拿着腰牌去宫外替我走一趟吧,去给相国寺捐些香火钱。然后在帮我求一张平安符,不用写生辰八字,就普通的平安符文就行。”顾盼芙道。
含露有些不好意思:“主子见笑了,奴婢。。。”
“没事,”顾盼芙打断她想要解释的话,贴身宫女的命运跟主子绑在一起,含露担忧也是正常,她并不在意。顾盼芙拿出一个木盒子交到含露的手里,“这里面有九百两的银票,九是极数,取个好寓意吧。”
含露有些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瞬间觉得这个小木盒子有千斤之重。“主子,这么多都捐了么?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嗯,都捐了吧。你做事稳妥,我放心。快去吧,早去早回,别等着下钥,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顾盼芙挑起一个琥珀的手串放在手中把玩,又叫含蕊去库房里拿布料来选。
含露领了命,匆匆出去了。但顾盼芙也没让她故意隐瞒行踪,不过一会,能知道的都知道了。太宸宫的一个小太监跟着明忠低声的说:“顾荣华身边的含露姑娘拿着腰牌出去了,看方向是相国寺。”
明忠诧异的看了一眼小太监:“行了,我知道了,下去吧。”明忠想了想近日皇上对顾荣华的态度,没说这件事。
很快,万寿节宴会就到了。从早晨开始宗亲大臣就陆续进宫向皇上恭贺,各家女眷也是一波接着一波的到皇后和太后之处走动。这样的大宴,谁要是不能去才是丢脸,现在宫中的嫔妃少,有位份都能去参加。以后人多了,就要看品级宠爱了。
顾盼芙到的时候,大殿之上都快坐满了,她已经来的有些迟了。简单扫了一眼殿内,有点脸面的人家都在,安阳侯府老侯爷老夫人,她爹和李氏也都到了。还有康郡王府,她许久未见的大姐姐顾盼辞。顾盼辞年前的时候生了康郡王府的嫡孙,过年的时候坐月子,就没来参加年宴。顾盼辞见她望过来,眼睛亮了一下,只是场合不对,二人也没法叙话。
顾盼芙朝着顾盼辞笑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就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顾盼辞的婆母也就是康郡王妃见状,问:“那就是顾荣华吧?真是个美人。”这话说得即便作为长辈也有一些无礼,顾盼辞应了一声没接话。
康郡王妃像是没看见自家儿媳脸上冷淡的表情,继续问:“那你们姐妹感情如何?荣华进了宫,定是想念家人的,你身为长姐,也要多关心关心妹妹。”
“母亲说笑了,宫规森严,就算是姐妹也是不得见的。”顾盼辞有些厌恶,父亲被贬官之时,婆母和公公的那副高傲嫌弃嘴脸。和之后听说庶妹成功入选和蔼可亲的样子,是她成婚之时都没有的。
康郡王妃被噎了一句,有点不大高兴。她这个儿媳自从生了嫡子,对着她也不如之前恭敬了:“那你写几封信总是可以的吧,你也替你夫君想一想,他整日在外奔波劳累。若是荣华能跟皇上提上几句荀儿,也不至于他还是个七品官。”谢荀就是康郡王世子,官位是靠着荫封而来,是个人品才学都不错的人,要不顾盼辞的日子怕是早就过不下去了。
“母亲!”顾盼辞有些生气了,这是什么场合,康郡王妃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种话。“夫君是个有志向的人,就是七品官也做得兢兢业业,从不曾懈怠。母亲如此说就是看不起夫君,害了夫君。到时候我又该如何跟夫君交代。”顾盼辞微微提高声音,拿谢荀说话才能压住康郡王妃,“这种话母亲莫要再说了,夫君听了会伤心的。”
康郡王妃感觉到周围若有若无的目光朝着这边看过了,才狠狠地瞪了顾盼辞一眼,闭上了嘴。
恰巧这时,皇上,太后,皇后到了,众人都忙着起身贺礼。
谢霄坐在上座,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他正是风华正茂之时,过了生辰,也不过才二十四岁。可没人敢小看这位帝王,心思深沉难以琢磨是大多数朝臣对谢霄的评价。剩下的嘛,就如定国公府那样,认为谢霄年轻,就算有所功绩,也不足为虑。
“今日皇上生辰,老臣偶然之间寻得一座红珊瑚,形状奇特,颜色瑰丽。今日特献给皇上,以表老臣微薄心意。”宫人们抬上来以檀木为底,足有一人之高的红珊瑚,珊瑚的外形像是一条巨龙盘踞在一圈,但中心却是空缺的,有一种在讽刺谢霄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的感觉。
定国公站在大殿中央,脸上带着得意之色,并不如他话里的那般谦卑。
谢霄笑容不变,一点其他的反应也看不出来:“定国公有心了,朕很喜欢。”
定国公心中鄙夷,回到自己座位上。再看太后,元充容等定国公一脉,没人觉得不妥,像是习以为常了。
歌舞演过一轮,太后,皇后就以不剩酒力退席了。皇后的预产期就在月末,凤仪宫所有人都拉紧了神经,连谢霄都不由得为皇后担心,隔上几日就要问一问诊脉的御医。
“顾姐姐是今日的饭菜不合胃口么,或者姐姐是病了,怎么吃得这样少?”薛选侍从顾盼芙那吃了一次败仗,心中本是非常不甘。但皇上大半个月没翻顾盼芙的牌子,薛知纯自觉胜得一筹,而且没了顾盼芙,皇上翻她牌子的次数都多了。
顾盼芙都懒得去看薛知纯,她记得薛选侍不是温婉才女的人设么,怎么,这是维持不住,原形毕露了。
“顾姐姐若是病了,可不要讳疾忌医。皇后娘娘宽宏,姐姐也不必为了得见圣颜,撑着病体前来。”薛知纯见顾盼芙不理她,经不住讽刺道。
二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嫔妃的座位离着上座是比较近的。谢霄隐约听到了几句,全是薛知纯在讽刺顾盼芙的话,他的眼睛瞧着下面的歌舞,心里却在想,那女人不是挺能说会道的,向他撒娇哄他开心的话不是一套一套,之前还打过珍贵嫔的侍女,不是挺有气势,现在怎么变成哑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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