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老夫人
半月有余,翟憬哲虽伤势大好,却也因高空坠落而导致身有顽疾,与寻常男子相比,倒是如同闺阁女子般身娇体弱。
府中上下都知道翟憬哲的存在,人人皆称其为翟公子。
玉兰苑中拨有两名婢女,四名家丁伺候着。
府中下人并不知翟憬哲是何人,只知半月前府中忽然就多了一位身负重伤的公子。
且侯爷还派了人悉心照料,大家伙都寻思着许是什么贵客或是侯爷在天南山时的旧友。
而今日,镇国侯府大设家宴,倒是显得热闹了不少,只因今日镇国侯府的老夫人回京从佛山寺回来了。
荆暮晚等人皆站在府外等候,身边还跟着各自的婢女或是下人。
远远地便瞧着有马车往这边来了,近了一些便看见是荆家的马车,想来也知是老夫人到了。
马车停在府外,马车上下来了一位老妇人,荆家人都知这是老夫人身边的薛嬷嬷。
薛嬷嬷下了马车后,伸手掀开车帘,一身素衣的老夫人也走出了马车,薛嬷嬷搀扶着老夫人下了马车。
荆舒瑶几人纷纷上前行礼。
“孙女见过重慈。”
“孙儿见过重慈。”
身为如今的当家之人,荆暮晚自然是站在最前方的。
只是荆老夫人仿若瞧不见荆暮晚一般,看向其他几个孙女和孙儿,喜笑颜开。
“好好好,舒瑶怎的受了这么些?嵘靖倒是长高了不少,比之几个月前,身姿更为挺拔了。铭雪,铭芸也是出落得越发养眼了,快,咱们快进去,让重慈好好瞧瞧你们。”
荆老夫人牵着荆舒瑶和荆铭雪,直接便越过了荆暮晚往府中而去。
荆暮晚转身看向她们的背影,目光稍稍暗了些许。
荆嵘靖是个眼里只有妹妹的,又怎会没发现荆暮晚的失落?
荆嵘靖走到荆暮晚身边,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轻声安慰道:“无事,重慈许是想着长幼有序,先关心长姐。”
荆暮晚敛去失落,恢复一脸淡漠,道:“不必如此安慰我,她便是从来都不喜欢我。”
荆铭芸也走过来,脸上有些为妹妹打抱不平的意味。
“明明这个家如今是靠着小五支撑着,倘若没有小五,荆家早就落败了,重慈都一把年纪的人儿了,怎的还这般拎不清,以前不待见也就算了,现在小五是战功赫赫的镇国侯,怎的还这样?”
她是真的不懂,大家同为荆家的晚辈,更何况小五是名正言顺地承袭爵位的镇国侯,这个家都是靠着小五的,以前小时候重慈便不喜欢小五,小五长大了承袭爵位后,那不喜欢的意味更明显了。
“铭芸!不得背后议论长辈。”荆嵘靖呵斥了一声。
荆铭芸撇了撇嘴角,没再多言。
荆暮晚没有接他们的话,率先走进府中,荆嵘靖与荆铭芸也跟上了荆暮晚进府。
荆老夫人的竹园中,荆老夫人坐在主位之上,荆铭雪和荆铭芸坐在右边,荆舒瑶,荆嵘靖与荆暮晚坐在了左边。
荆暮晚只安静地听着她们谈笑风生,仿佛她是外人一般,偶尔端起茶杯喝口茶。
面对荆老夫人的嘘寒问暖,荆家儿女都非常地开心,毕竟荆家也就只剩这么一个长辈了。
“我听闻府中养了一位不明来路的男子,不知可有此事?”
荆老夫人忽然话锋一转,褪去了嘘寒问暖时的慈爱,目光锋芒地望向荆暮晚。
荆舒瑶几人心中一咯噔,瞬间便知重慈又该是要找小五麻烦。
毕竟以前重慈一见到小五,出口除了质问便是责备,训斥……
从不曾待小五半分好。
“是。”荆暮晚语气冷淡地吐出一个字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曾将目光给到荆老夫人。
“荆暮晚!我不过就是比你晚回来些时日,你便当真以为这荆家没有长辈了是吗?居然将一个不明来路的外男养在府中!你这是要毁了你三位姐姐是吗?”
荆老夫人一掌拍在桌案上,吓得荆舒瑶等人心中一惊。
语气更是充满了责备,盛气凌人。
荆暮晚端茶杯的手一顿,不过瞬间,便恢复神色。
“玉兰苑离几位姐姐的院落可远着,且那人身受重伤,近日才初愈,却也身娇体弱,尽管心思再龌龊之人,也该是不会往那些想的。”
荆暮晚语气淡漠地说道,“重慈若是想要找孙女不痛快,大可直接了当些,不必寻着这些个理由,重慈往年训斥孙女,孙女不都受下了吗?”
“你!去了边境十个月,反倒是越发的伶牙俐齿了!如今还敢顶撞长辈!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重慈了?!”
荆老夫人被她这一番话给反驳得气不打一处来,还真是没规没矩!满脑子只知道舞刀弄枪的粗鄙糙女!
“重慈,小五她不是这个意思……”荆舒瑶见此,连忙劝阻,她是家中长姐,也是如今唯一一个知道重慈为何从来不喜欢小五的人。
其实那会儿母亲肚子里怀的是双生儿,另一个孩子是个男孩,刚一生下来便是死胎,而小五却是健康的,所以重慈一直都觉得是小五害死了六弟。
在重慈心中,倘若没有小五,那荆家便会再添一位男丁。
“舒瑶,你莫要为她辩解!我还听说了那榜眼周鸣扬言你给他当妾室之事,荆暮晚,我看你眼里根本就没有这个家,这么大的事情,你竟是丝毫不曾给你长姐把颜面找回来,任由那谣言满天飞!我荆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孽障?”
荆老夫人再次将矛头指向荆暮晚。
荆暮晚心中一直都在隐忍,她不是生气,不是愤怒,也不是恨,她是委屈,凭什么?为什么?
凭什么她从小到大都不曾入重慈的眼?为什么都是荆家的孩子,重慈却这般待她?
荆暮晚倏然起身,冷声道:“重慈如此不待见我,我走便是,重慈也可眼不见心不烦。”
说罢,不等他人反应,转身便离开了竹园。
“瞧瞧!瞧瞧!我荆家怎就出了你这么个不肖子孙!一点也不将我这重慈放在眼里!”
身后传来了荆老夫人的怒骂声。
荆暮晚脚步一顿,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不知不觉,走到了玉兰苑,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望向院中。
院中的男子一袭白衣胜雪,不浓不淡的剑眉下,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温润得如沐春风,鼻若悬胆,似黛青色的远山般挺直,薄薄得唇颜色偏淡,嘴角微微勾起,更显得男子风流无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