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无姓儿
他快步朝家走去,在无尽的遐想之中,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家门,家中已经升起缕缕炊烟,弱小的竹屋在秋风的萧瑟下瑟瑟发抖。
院子里有一台小小的织布机,它身上的伤痕不亚于镇守边疆的将士,周围的人给他娘取了一个合适的外号--“布娘。”
小青年刚走进院中,一个略带薄笑,让人眼前一亮的仙女便走了出来。
其实这女人并不像妇女,不惑之年的年纪,却像那刚出水的芙蓉一般,水灵灵的,身上带着一股大气的美,高傲且洁净。但是她的装束,却暴露了她的真实年龄。
“娘。”小青年情绪低落的喊道。妇女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又如往常一般安慰着他。
“凌儿,每个人都是为自己而活,不用太在意他人的眼光,等你长大了,你会明白的。”妇女说这话时,就像是过来人一般。
小镇上的布庄老板都很乐意来她这里订货,不仅是因为她的手艺叫绝,更多的是为了她那副国色天姿的美貌,纵使她每天都故意把脸弄的很脏,但是依旧掩盖不住她那煞人的风姿。
有不少老板名义上是为了订货,其实都是为了揩油来的,小青年知道,他当然知道。他每一次都在场,可他能做些什么呢?她的母亲只希望他能够平安快乐的长大,足矣。
“娘,明天就是我的生日了,我把跑跑叫到家里吃饭。”小青年说道。
听见儿子有朋友,当娘的自然高兴。“好啊,娘明天多弄几个菜,你的朋友要来,这是好事。”小青年他娘欣慰幸福的说道,可她注意到了,儿子的话好像还没有说完。
“娘,明天的生日礼物,我想要,我想要……一个姓。”小青年那渴望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娘,愧疚感涌上了他娘的心头,她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虽然在生活和母爱各方面她都给足了自己的儿子,可她连给他儿一个姓的权力都没有,不仅是他的儿子,连她也没有姓。
这座小镇很特殊,因为远离外界,所以多一人少一人都在大家的眼里,这对母子是十八年前到这来的,本来就普普通通的一对母子而已,直到那次,官府要重新统计户籍人口,他们才知道,这对母子竟然没有姓氏。
一传十,十传百。就这样,小青年没有姓氏的事在儿童圈子里传的沸沸扬扬,也成为了他们为数不多的笑柄之一。
母子俩在院里交谈,丝毫没有注意到,远处的竹林里,有一个人正直勾勾的偷窥着他们。
这人从头到脚都被黑袍死死包裹住了,他点了点头,仿佛在确认什么。随后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像风一样,消失在了竹林里。
淮南节度使府。一个老头紧闭双眼,坐在上位闭目养神,他的手中,一对重若千斤的铁球,互相碰撞,发出滋滋声。不一会,一个身披银色铠甲的人急匆匆的走进了房中,他连忙取下头盔放在一旁,径直朝老人走去。
“晚辈淮南节度使--安全忠,拜见常侍大人。”身披铠甲的人向老人行礼道。
此时,老人才缓缓睁开了眼,他手上的铁球也转的慢了一些,他的眼神,就像那鹰一般锐利,让人不敢直视。
“起来吧,节度使大人。”这位被叫做常侍的老头傲慢的说道。
“晚辈刚从军中练兵回来,望常侍大人海涵,大人到访是余孽有什么消息了吗?”淮南节度使说道。
一位官居一品,在淮南有绝对统治力的边疆大吏居然会对一个太监如此卑躬屈膝。
“现在已经确定,敖氏余孽就住在你辖下的一个小镇里,老夫的探周卫想必很快就有答案了。”这位长相凶恶的老头回道。
就在两人交谈之时,一个身着黑袍的男人小跑进来,仔细一看,便是方才在竹林里偷窥那对母子的黑衣人。
“常侍大人,小的已经打听清楚了,余孽就在那小镇郊外的竹林中。”黑衣人毕恭毕敬的上报着情报。
探周卫是大周宦官集团下的一个秘密组织,其眼线遍布天下各地,常以消息通达而著名。所谓朝堂评论: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皆知,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皆晓。
这也是宦官集团制衡官僚集团的一个手段,要知道,当年的京兆血案,至今让满朝文武胆战心惊。
老头听后瞬间放声大笑,并念念有词说道:“老夫为魏大人苦寻多年,总算是找到这对母子了,这次一定要斩草除根!”
老头的言语中满是得意,眉头紧锁,身上的便服也跟随气息颤动了起来。
“大人,这两人不过是弱鸡之辈,不用您老亲自动手,待小的帮您解决这个心病!”黑袍男子振振有词的攀附着。
老头听后,轻蔑一笑。“就凭你?你难道忘了那女人的出身?呵呵……我若不亲自出马,恐怕一千个你也打不过她!”
老头口中的女人便是小青年的母亲,老头说到这个女人时,眼睛里就快放出一道光来。
黑袍男人默不作声,悄悄退下了。
这个女人和他那自卑懦弱的儿子究竟有如何的身世?竟逼得大周三常侍之一的三常侍亲自动手,这个女人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大人,那我能为你做些什么?”淮南节度使卑微的说道。
“你不是一直都想把手伸向武宁吗?今晚调动你的骑兵和我一同前往,事成之后,魏大人自会在陛下面前为你说好话的。”
淮南节度使笑而不语,两人相视一眼达成了这罪恶的交易,随后老人缓缓站起身来,使劲朝地板猛的一跺脚,就像是在舒展身骨一般。
老人离去后,淮南节度使看着地砖上的裂缝,长叹一口气说道:不愧是地支高手啊,可怜我这些精兵了……
破旧不堪的小竹屋里,小青年早已进入了梦乡,四仰八叉的在床上打着呼,几只苍蝇自娱自乐的在小青年的上空盘旋,发出的嗡嗡声,就快把沉睡的小青年惊醒。
一旁织布的母亲随手拿起几根银针朝苍蝇飞去,银针划过烛火的上空,产生的气浪差点把烛火熄灭。
不一会,嗡嗡声便销声匿迹。
布娘也只能趁着这点空闲的时间织一些布,明天好交付订单,看似不大的一个家,全靠着这点微薄的收入维持生活。
以布娘的姿色,攀上一个家财万贯的老板十分容易,可若是这样,她与那些世俗妇女又有何异?
织着织着,布娘也犯了困,她收起织布的工具,准备歇息,明天她还要为儿子张罗成年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