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六)

序幕(六)

太阳彻底落山,明月从名为“黑夜”的潭水中浮出。戊十四绕过庆典,发现一条上山的路。一路上山,来到半山腰,一条隐蔽的小路从大路上叉出,通向密林深处。她走上小路,在林间绕来绕去,终于见到一棵大树后透射出光亮。向光亮走去,一间简陋的铁皮屋出现在她面前。铁皮屋内传出讨论声——

“这些都是证据,你们看看。自铅国出现碎组织以来,我们就一直生活在一片虚假中。”

“但现在的生活是真的呀!每天接触的人和事,还会骗我们吗?”

“那是暂时的,假的就是假的,无论被包装的有多好。”

“你们谁还记得碎组织没出现前的生活吗?”

“有人在外面!”

“谁?”

戊十四走进铁皮屋。里面同外面一样简陋,一盏照明设备,散落一地的照片和传单,八个人或站或靠或直接坐在地上,其中一个人便是昨天给她传单的人。每个人都警惕地盯着戊十四,直到她掏出传单。所有人松了口气。戊十四站在门口,听他们继续讨论。主要是传单男一个人在说。他情绪高昂,说到重点还会振臂高呼,逻辑清晰,语言富有感染力——

“我们需要拯救我们的国家,不一定要做流血牺牲的事,但要将真相告诉大家!让更多人从这个虚假的乌托邦中清醒!但我们也应该做好流血牺牲的准备,因为我们要对抗的是铅国建国以来面对的最大敌人!大家……”

从交谈中,戊十四得知传单男的名字叫费廉。在他旁边听得最认真的女孩名为贺娴,是费廉的邻居。途中,一个男人觉得无聊,离开了。又有一个男人一直和费廉争辩,谁也说服不了谁,气冲冲地离去。戊十四认识贺娴后,一直和她聊天,什么都问。她也从贺娴口中问出很多关于他们的事情,比如,他们是爱国者同盟会的成员,目前已经有两百余名成员分布于全国各地,现在主要任务是拉拢更多的人加入他们……

戊十四:“两百人,好少呀!”

贺娴:“其实同盟会成立至今也有三年了,不过自从碎组织的人完全控制了政府,我们的生存发展就越发困难。不少成员都遭到抓捕迫害。”

“你们有没有想过转移到国外发展,壮大后再回来。”

“你这条提议很好哇!可以和费廉商量商量。”

费廉找到机会问戊十四:“你要加入我们吗?”

戊十四摇摇头:“我不想加入任何团体。不过,我可以帮助你们。”

“你一个女人能帮助我们什么?”

“你一个失业青年,除了到处发促销传单,又为你们同盟会做了多少事呢?”

两人剑拔弩张,大有争吵的趋势。夹在中间的贺娴一时不只该先劝谁。结果,两人只是相视一笑。

费廉开心地说:“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费廉。”同时,伸出手。

戊十四:“贺娴已经告诉我了。我叫戊十四。”她也伸出手。两人郑重地握手。

“我之前在亥皮城好像没见过你,能留个通讯或住址吗?”

戊十四调侃到:“这样真的好吗?第一次见面就要女孩子的通讯和住址,你女朋友不会生气吧?”说“女朋友”三个字时,她故意看了贺娴一眼。贺娴明白她的意思,害羞地低下了头。

“我没有女朋友。和我这样的人谈恋爱风险太大。”

“也对。这是我的通讯,我目前住在城中旅馆。你们可以随时来找我。”

事后,戊十四借口去看庆典,离开了铁皮屋。距庆典百米外的小树林里,两个黑衣人正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其中一个黑衣人突然紧张张地问:“人呢?”

“我这也没有。”

“我在这”,戊十四出现在他们身后,并释放出黯将两人紧紧束缚住,“半山腰上的事,你们会通报吗?”

一个黑衣人慌张地回答:“处理爱国者同盟是其他部门的事,我们只负责监视你,直到你离开铅国。”

“也就是说,今晚半山腰的事你们不会说出去。”

“甲九先生说只要你不是同政府的人接触,其他事都不用汇报。”

“哦!”

戊十四消失了。两人急忙用望远镜寻找,在一家小吃摊前发现了正吃得欢的戊十四。两人不免心有余悸。

才过一周,贺娴便来到旅馆见戊十四,这令戊十四感到有些意外。在房间里,戊十四招呼贺娴坐下。

“是有什么事?”

贺娴连忙解释:“费廉突然叫我来你这,说你有紧急的事。”

戊十四疑惑:“我没事呀?那天之后,他都没和我联系过。”

“那为什么……好奇怪?”

“不过既然来了,我们一起去出去玩吧!”

“啊——”

“还是说你有其他重要的事?”

“那倒没有,我只是在疑惑为什么他要叫我来你这?”

“那你跟他通个通讯呗!”

贺娴尝试联系费廉,但四五次通讯都没接通。于是,戊十四提议,要和她一起去找费廉。一路上,贺娴感觉心神不宁。她仔细回想离开前,和费廉谈话的场景——

他们在费廉家的书房。费廉坐在椅子上,看上去忧心忡忡。贺娴像往常一样,给她泡了杯茶。

费廉突然开口问:“你最近有没有被什么奇怪的人盯上?”

“没有,怎么啦?警方发现了我们?”

费廉一脸严肃:“嗯,又有两个人被抓了。”

“我们离开这吧!去别的城,在首都发展还是太危险了!”

费廉脸上的阴云消散,温柔地对贺娴说:“放心吧!被抓的人都是太大意了。我们一直隐藏得这么好。”

费廉微笑着对她说:“放心吧!我们不会有事的。”

“啊!”戊十四急忙捂住她想大喊的嘴。贺娴被戊十四紧紧抱在怀里,看向天空的眼睛,泪水满溢而出。街道上的行人对着天空挥舞拳头,口中不断骂出脏话,唾沫如针飞溅。

刺眼的阳光下,五个被扒光衣服的人被绑在飞行柱上。飞行柱悬浮在城市上空,柱子上的人已经奄奄一息,其中就有费廉。

一个大腹便便的人像投影在空中。他开口说:“铅国的人民们,亥皮城的同胞们,对于亥皮城出了这五个叛国者,我感到耻辱。”

街上的人们愤怒地高喊:“去死吧!叛国者!”戊十四第一次见,这里的人对别人表现出愤怒,那是一种集体愤怒,是在人们相亲相爱的表象下一直压抑的情绪。

投影继续说:“我们将对叛国者处以酷刑,以抚慰每一个爱国者的心灵。”说完,投影消失。飞行柱逐渐变得通红,柱子上的人疯狂尖叫、挣扎。街道上的人们也在疯狂尖叫:“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戊十四在人群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位在列车站宽恕小偷的老奶奶。她也在对着天空疯狂尖叫,脸上没一丝曾经对待小偷时的和蔼。

柱子上的人燃烧起来。人们更加兴奋了,开始欢呼。

贺娴承受不住,晕倒在戊十四怀中。戊十四想带她去一个没有疯狂的人群的地方,但每条街道,每个行人,原本在店里吃饭的食客、帮客人理着发的理发师、甚至是正在上课的学生,都仰望着天空,对着那五根燃烧的柱子欢呼、呐喊。

她只好将贺娴带回了旅馆房间,将窗户紧闭、窗帘拉上。但整座城的欢呼声依然在不断传进她的耳朵。

柱子上的火渐渐熄灭。街上的人们也回到了往常的状态。风一吹,黑灰便从空中飘落,轻飘飘,没有一丝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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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正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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