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阑

第六章 阑

车队渐行渐远,望着慢慢在视线中变小直至消失的太平镇,傅子歌心中早已没有了当时的绝望悲伤。

当她找遍崖底,却只寻到那块沾满血迹的碎布时,那份绝望有谁可知?

当她亲手立衣冠冢,刻下“齐雨之墓”又在下面刻下“未亡人傅氏”时,那份绝望有谁能懂?

那份情绪被她亲手压在内心深处那旁人不可碰触的地方。她,仍旧是霄国人民心中最尊贵的公主。

她,还有自己未完成的使命。

这一路再没有碰到祸事,一路顺畅。

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然而由于那几日的事情,延误了路程。抵达阑国京师已是婚期的前一日,幸而没有误期。

傅子歌走在队伍之前,一身白衣。髻上没有多余的发饰,只有一根白玉所制的簪。

面覆白纱,只露出了一双似伤非伤的琉璃眼眸。

来到金銮殿拜见阑帝,阑帝不愧为阑国之首,其风采与气度无不令人臣服。移目一旁,只见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台阶站着一位男子。

紫袍加身,上纹金凤,一身贵气展现无余。傅子歌知道。这便是她未来的夫婿,是她终生所依之人——阑国太子霁月。

对上霁月的眼眸,傅子歌愣在了原地,那一双与齐雨一般的丹凤眼让她提不起厌恶的情绪,即使霁月眼中隐隐透出了几分不屑。

但她知道,眼前之人不是齐雨,因为他和他除了眼眸,其他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最重要的是,齐雨绝对不会对她如此。

垂下眼帘,告诉自己:那不是齐雨,不要再想了。

微微勾起的唇角讽刺着自己的痴心妄想,明明知道人死不能复生,还是在期待着什么?

傅子歌见阑帝端详了自己一会儿,满意道:“惊鸿在这里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就说出来,只要是朕能做到的,朕都会满足你。”

悠悠道:“惊鸿省得。”

霁月在台上一言不发,似乎很是讨厌自己。傅子歌微嘲:“讨厌或是欢喜,对她来说都没有太大意义不是吗?”

对着阑帝福了福身:“惊鸿有些累了,不打扰陛下处理朝政。”

阑帝挥了挥手,吩咐身边的太监:“把惊鸿带到西楼暂住。”

继续商讨明日霁月成亲之事。然而当事人却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似乎是在参加别人的婚礼一般。

傅子歌与青风等一干女眷经由福安公公引导来到了西楼这里是阑国招待贵客的地方。

步入西楼,只见楼中风景优雅,四处萦绕着隐隐幽香,不浓不淡,恰到好处。西楼分为东西两阁,两阁间一座假山耸立,四周布置得翩然如仙境。

傅子歌与青风住在东阁,婢女住在西阁。

安顿好了以后,福安公公便告辞了。傅子歌与青风沐浴后,便坐在大厅食晚饭。阑国的食物与霄国的食物大不相同,霄国的食物以麻辣为先,米饭为主。

然而阑国却是注重清淡,以米粥为主。且阑国气温高于霄国,故傅子歌早已换下路上所着的衣衫,而换上了深衣一件。

饭吃到一半,阁外忽然传来一阵悠悠的箫声,箫声中透出了几分黯然,几分无奈。

傅子歌放下筷子,循着箫声走了出去。青风紧随其后。慢慢地,越来越接近声源处,箫声的主人似乎察觉了来人,戛然而止。

傅子歌微微皱眉,仍是往前方寻去。忽然停下脚步,抬头一看,才知道已经到了霁月的“朝阳殿”。

刚才的箫声就是从这里发出的,也就是说,方才吹出那样的箫声的,就是霁月。可是为何自己从箫声中听出了无奈与黯然呢?

步入朝阳殿,向内殿走去,青风碍于规矩,只有在殿外等候。

殿内只有疏星似的灯火。傅子歌也不惧怕,直直地向内里走去,不带半丝犹豫。

终于到达了内殿,只见殿上一人紫袍黑发,手里紧握着一管紫玉箫,长长的广袖遮住了整个手臂。

整个殿内充满了陈年花雕的味道,韵味悠长。霁月似乎醉了,眯起好看的丹凤眼,向傅子歌看去。

傅子歌见他认出是自己时,眼神变得凛冽起来,嘴角扬起的弧度仍是不屑:“惊鸿公主不待在西楼,往本宫这朝阳殿跑干什么?”

傅子歌也不斥责他的冷言冷语,但她是霄国的公主,霄帝待她如珍宝,怎可忍受别人无故的指责?

反驳道:“堂堂一国太子,未来的君主,遇到事情只会退缩,躲在阴暗的角落找别人出气,真是可笑。”

谁料霁月冷笑一声:“是啊,本宫没有勇气来反抗父皇,反抗这场政治联姻……”

顿了顿,嘴角扬起嘲讽的笑,冷冷地看着傅子歌:“可是惊鸿,你又如何呢?”

傅子歌不知其所知,琉璃眼略带疑惑。只听霁月继续道:“亲眼看见自己所喜欢的人掉下悬崖,而自己却无能为力,那种感觉应该是很痛苦的吧?”

傅子歌听完,脸色变为煞白,浑身颤抖,若不是扶着一旁的桌子,想必早已跪坐在地上了。

想要问他为什么知道得如此清楚,却猛地反应过来:“你居然派人监视我!”

霁月微微一愣,遂冷冷道:“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无法保全的人,有资格来教训本宫吗?”

傅子歌颓然低首,倏尔抬起头来,眼底忧愁化为了一抹坚韧,即使其中深藏着自责。可是还是让霁月大吃一惊,如此残酷的话语居然没有让她崩溃?

到底是该说她坚强还是该说她无情?

……或许大家都是一样的可怜人吧……

霁月没有再说出伤人心的话,这也让傅子歌松了口气,只有她自己知道,控制自己的情绪有多么困难。

若是霁月再说下去,自己体内的真气便会逆流而出,冲破经脉。此时浪月师兄已去寻找内力高深之人,根本来不及来助自己理顺真气。

体内紊乱的真气经由自己的内功,慢慢平和下来。看向霁月,只见霁月摆了摆手,也不看傅子歌。

傅子歌也不想再在此逗留,于是福身一拜,转身向殿外走去,没有看见身后的霁月一脸懊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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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鸿下堂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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