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时间紧迫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一个帝国的覆灭，也基本如此。

无论按照经济比重，人口数量还是土地面积算，辽东都达不到大明的十五分之一。

然而，辽东方向持续的崩溃，却将大明的元气迅速耗尽，最后导致整个华夏落入了苦难的深渊。

这种崩溃，不仅仅来自于战场。还涉及到政治，经济、文化以及朝廷的权威等方方面面。

并且以辽东为发源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全国蔓延。

一个很现实的例子，当初韩庆之刚刚穿越到大明的时候，福建水师上下虽然也会虚报战功，好歹还讲究个度。否则，俞庆、陈英年等人，也不会低下头来，向他一个小屯丁购买首级和俘虏。

而现在，随着袁大忽悠在辽东吹牛皮却被大明朝廷树了正面典型，远在距离辽东数千里外的福建，也“果断”有样学样。

既然你袁大忽悠把二百六十九枚首级外加十八个俘虏，夸大一百倍，朝廷都给予了承认和嘉奖，我福建水师，为何还要只翻一倍就适可而止？

与三百首级不到，宣称歼敌数万相比，拿着六百首级和俘虏，说歼敌三千，当然应该算是老实孩子！

上头如果较真儿，海战中大量敌军尸体被海浪卷走这个理由，也总比辽东那地方，几万具尸体被敌军在溃败之际运回其老巢安葬更靠谱！

更何况，朝廷在辽东一年要消耗四五百万两银子。而福建水师这边，却连军饷，都要靠将士们屯田自筹……

“也罢，就按照你说得上报，此战歼敌三千。但接下来几战，要尽可能地多抓俘虏。”韩庆之能理解俞庆等人心中的想法，也知道凭借一己之力，暂时无法改变整个大明官场，深思熟虑之后，轻轻点头。

“那当然，抓俘虏越多，越证明咱们的战功实打实。不像某些人，尽吹牛皮！”见韩庆之肯听从自己的安排，俞庆立刻拍着胸脯回应。“我马上去给你拉人。海贼们出战，向来不会带太多辎重。这几天肯定还有其他贼人上岸抢劫，届时，咱们一个接一个收拾……”

“好！”韩庆之点头表示同意，然而，心中却感觉空荡荡的好生不是滋味。

自从穿越以来，他开实业，造火炮，练兵马，组队伍，几乎是一刻不停地朝着避免华夏陆沉这个目标在努力，并且成长速度不可谓不快。

然而，他的成长速度，却远远赶不上大明的溃烂速度。

辽东那边就像一块脓疮，不断给华夏放血，并且不断将病毒和细菌，向华夏内部其他地区扩散。

他的北上计划，还没提上日程。辽东那边对大明的影响，却已经抵达了家门口。

“二哥，我跟你说，有你在，周围这些卫所的千户和百户们，个个胆子都大了十倍。”俞庆不知道大明已经日薄西山，只管为眼前的大把战功而满脸兴奋，“就像胡副千户，以前哪有胆子跟海贼硬碰硬……”

韩庆之笑了笑，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应，“不能这么说。大伙以前也勇武过人。只是分散在各个卫所，独木难支。而这次，是你和我一起，因势利导，给了大伙发挥勇武的机会。”

接下来几日，他和俞庆两个，凭借新式哨船的速度，穿梭沿海各卫所之间。又跟上岸劫掠给养的海贼们打了三场。每一次，都将海贼杀了个落花流水。

而沿岸卫所留守的那些大明将士，也如同俞庆说的那样，在他的鼓舞下，每个人都表现得极为勇敢。并且将一身本事超水平发挥。

如此一来，海贼们非但未达到以战养战的目的，反而损失了大批的喽啰和船只。

而沿海这些卫所，与厦门岛的距离又非常近。这边每日炮声隆隆，无形中就告知了死守厦门中左所的俞咨皋，援军已经近在咫尺。只要咬着牙再坚持几天，就能否极泰来。

那俞咨皋和他身边的亲信将领们，原本已经对坚守厦门中左所失去了信心，准备冒险突围回福州。察觉援兵已经到海峡对岸，立刻就改变了主意。

毕竟，按照大明军律，若是丢失了厦门岛，福建水师的几个主要将领，即便不被问罪处死，至少也得被剥夺所有封爵赶回老家。

而只要守住了厦门，熬到海贼们因为缺乏补给撤军。他们就可以效仿辽东的“宁锦大捷”，胡编一个金厦大捷，来蒙混过关。

转眼又过了三日，郑一官麾下的先头舰队，终于由施大宣率领者，赶到厦门附近。只是碍于战舰和兵将数量，都远不如许氏海贼多，远远试探了一番，就先退向了距离厦门岛只有二十几里远的乌泊寨。。

饶是如此，也给了俞咨皋足够的信心。将厦门中左所，愈发守得密不透风。

“二哥，既然施大宣到了，郑一官本人估计也不太远了。咱们干脆过去，跟他汇合？”俞庆最近几日，跟在韩庆之身边又捞了不少战功，心气正旺。所以立刻想要去给施大宣助阵。

“不必。把战场打扫之后，咱们立刻去集美寨，去接大旗他们。他们已经到了好几天了，陈千户带着锦衣卫也赶到了。”这次，韩庆之没有赞同他的意见，而是笑了笑，果断摆手。

如果按照俞庆的建议去给郑一官助阵，的确可以分到许多战功，并且不用冒任何风险。然而，韩庆之却不想再继续这种立功受赏的，升官发财的日子了。

先前俞庆的话，无意间提醒了他，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袁崇焕这个大忽悠已经粉墨登场，接下来，辽东的局势，必将愈发糜烂。女真人越过长城入寇中原，也势必越来越频繁。

虽然按照正常历史发展进程，许心素顶多也就再嚣张半年到一年，就会被郑一官送回老家。但是，他却没时间，再陪着许心素等人慢慢折腾了。

他必须加快这个进程，然后才能将目光放到遥远的北方。

同时，他还必须让福建沿海尽快恢复安宁，成为自己北上的支撑。

而这一切，不能靠榜“大哥”，也不能靠长袖善舞来实现。

他必须尽自己最大可能去推动，去参与，甚至，兵行险招！

“跟郑大旗他们汇合？再加上我师叔麾下的锦衣卫？他们那边，总结加起来，也就两千兵马，七八条战舰，能有什么用？”俞庆跟不上韩庆之的思路，迟疑着询问。

“两千多兵马，七八条战舰，打海战，肯定只是个添头。”韩庆之也不隐瞒，想了想，认真地解释，“但是，如果在陆地上打，却是未必。”

顿了顿，他的声音迅速变低，“我记得你说过，厦门岛很大，很容易绕过许心素，神不知鬼不觉地上岸。接下来，我要带你做的事情，九死一生。但是，只要做成，我保证，落在你头上的功劳，足以超过你以前所有战功的总和！干不干，我给你一刻钟时间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