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公子?嘿,晕了

第一百五十章 公子?嘿,晕了

八月十六日夜晚。

江州城,刺史府邸,花园凉亭。

斜风细雨,秋寒凉人,红灯映夜。

江州刺史殷幸祺,国字脸,不怒自威,他拿起面前倒满的茶盏。

他责备的对身旁任海潮道:

“你这孩子,一身伤不在屋里呆着,偏要赏夜雨,真是仗着年轻啊。话说你伤好后是立即奔赴漠北,还是再逗留一段时日?”

“殷伯伯,侄儿在屋里呆的骨头都要发霉了,出来吹吹风舒坦。等伤好后,侄儿再逗留几天吧,回来这短短月余时间内,认识了一个兄弟,总不能不道而别。”

任海潮端起茶盏,以茶代酒,敬了殷幸祺一杯。

殷幸祺颔首赞许道:

“能让你当成兄弟,那人想来是个不错的后生。”

“比侄儿强上太多了。”

由衷的敬佩之意,浮现在任海潮脸上,被殷幸祺收入眼底,对任海潮所说的兄弟大为好奇。

“见过刺史大人,见过校尉。”

连乐山沉着脸,快步走到了二人身边,抱拳躬身。

随后,他来到任海潮耳边附耳细语。

任海潮浑身一颤,打翻了桌案上的茶盏。

殷幸祺见其失态,皱眉问道:

“贤侄,发生了何事?”

任海潮猛地站起,朝殷幸祺抱拳躬身,诚恳无比道:

“殷伯伯,我那兄弟,牵扯到了明鉴兄一案之中,谢老命全城缉拿他。”

“侄儿敢以性命保证,我那兄弟定然不会谋害明鉴兄,请殷伯伯救下我那兄弟。”

连乐山也赶忙朝殷幸祺抱拳躬身。

殷幸祺眼中的和善瞬间荡然无存,他把玩着手中茶盏,看都不看任海潮一眼。

哒哒!

细密秋雨落在花园中的花草绿树之上,凝聚成珠,掉落在地,发出密集的雨声,亦如任海潮疯狂跳动的心脏。

片刻之后。

噗通!

任海潮直接双膝一弯,跪在了坚硬的石板之上。

忠厚憨直的脸上,尽是恳求之色。

“殷伯伯,侄儿任海潮是个什么秉性的您也知道,我连我家大将军都没跪过,求您发个话,让他免遭牢狱之苦。”

呵呵~

殷幸祺冷笑一声,居高临下,睥睨的望着任海潮,冷声道:

“拿大将军压本刺史?任海潮,你好大的胆子!”

“别以为你是大将军认定的乘龙快婿,就可以在本刺史面前造次。”

“牵扯到吾儿一案,管他是谁,只会有一个结果。”

咔咔!

莹润的茶盏被生生捏碎,殷幸祺手一张,碎片落在了石桌上。

任海潮紧抿嘴唇,站起了身,朝殷幸祺抱拳躬身,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灯笼照亮的雨幕中,这壮硕的汉子,背影是那么的坚决,瞧的殷幸祺眉头紧皱。

良久,殷幸祺抬起了手,一名仆人快速上前拱手躬身。

“去颍川县,只会谢老一声,若任海潮保人,只要不是杀害明鉴的凶手,莫要伤其性命。”

“是,郎君。”

殷幸祺从新拿起一个茶盏,拎起煨着的茶壶,倒了杯热茶,慢慢的喝着。

一盏茶喝了将近半刻钟后,殷幸祺不怒自威的脸上,漏出了一抹森然的冷笑。

......

时间回到八月十七日中午,叶青做好了卤猪肘,爆炒羊肉,大乾款大盘鸡,炒了个时蔬。

赵满仓不停的吞咽着口水,帮忙将菜摆放在了院中木榻上。

他看着色香味俱全的四道菜,食指大动,由衷赞叹道:

“公子,您这手艺,真是绝了,怪不得能开这清和轩。”

叶青得意一笑,接过赵满仓递过来的筷子,“那必须的,靠的就是这家传的手艺。”

“就算不靠清香汾,只凭这手厨艺,本公子也能大富大贵。”

忍不住加了筷羊肉的赵满仓不解问道:

“那您为何还要酿酒,这般招人惦记,不是您稳妥行事的作风啊?”

刚伸出筷子,准备夹鸡肉的叶青,顿了一下,没有解释,筷子再动,夹起一个鸡爪,塞进嘴里索罗了起来。

赵满仓腮帮子快速动着,没有再问。

等叶青吃饱,赵满仓抱着猪肘子吃的满嘴流油之际,两道身影从后院闯了进来。

叶青眨了眨眼睛,嘴角上扬,低声道:“说曹操,曹操到。”

苦闷脸赵满仓心中疑惑道:“曹操是谁啊?”

“叶兄,我就问一句话,殷志明是不是你杀的!”

满脸认真严肃的任海潮,还未走近,便问出了这句话。

叶青看懂了也听懂了,心中一沉,想到了这两日任海潮并未露面,随意笑道: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一抹心酸难受,笼罩了叶青的心神。

这么些天同舟并济,任海潮保他性命,护他周全,李富贵死后,他出计为任海潮造势将其打造成英雄,为其脱罪。

可眼下,好兄弟终究要形同陌路了。

任海潮也瞬间明白叶青话中的意思,知晓叶青定然是出手弄死了殷志明。

想到殷幸祺和谢卜禸的手段,任海潮叹了口气,神情复杂的看着叶青,想不明白这个一向沉稳行事的叶青,怎么会如此唐突行事,还被人抓住把柄。

一旁的连乐山瞪大了眼珠子,不敢置信的看着云淡风轻的叶青。

一州刺史嫡子,大乾大儒的外孙,就这么的杀了,还一脸无所谓,这叶青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啊。

赵满仓速度变慢,慢条斯理的啃着骨头,上面的每一条肉丝都啃噬了下来,好像在细细品尝,在骨头上留下了一个个牙印。

良久,任海潮长叹一口气,严肃道:

“收拾东西,现在随我去漠北,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你出事。”

正啃着骨头的赵满仓闻言放下了手上啃得极为干净的骨头,起身收拾起了桌上的残局。

而想多了的叶青,脸上的淡然荡然无存,他眨动了一下眼睛,有些不确定道:

“你这是要保我?那可是一州刺史,你家大将军会护着你?”

“他要是敢说个不字,我让他外孙没阿爷,他闺女没夫君。”

任海潮说的斩钉截铁,这誓言听的叶青心头有些发酸,更是让叶青愧疚不已,羞愧的拱手欠身道:

“任兄,是我心胸狭隘了,刚才我还以为你是来兴师问罪,抓我去邀功请赏。”

噌!

任海潮只觉得气血逆流,怒火蹭蹭的往头顶冲去,憨直的脸瞬间变得狰狞,黝黑的脸色变得酱红。

连乐山也攥紧了拳头,眼神复杂的看着叶青,为他家校尉不值当。

怒气攻心的任海潮失了理智,三步并做两步,一个箭步冲到了叶青身前,双手揪着叶青衣领,将其硬生生提了起来,双脚离开了地面。

“他姥姥的,姓叶的,爷爷我跟刺史大人跪下为你求情,风雨兼程的跑回来保人,你竟然敢这般猜忌爷爷。”

“爷爷怎么瞎了眼,认你这个杂碎当兄弟。”

呼吸难受,面色酱红的叶青,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李富贵的杀弟之仇,任海潮都不假借他人之手,连他家大将军的帮助都拒绝,更是不去耀升五品将,风雨兼程赶回颍川县当个小小捕快,差点断送大好前程,只为能够亲手为弟弟报仇。

这个不求人,只靠己的铁血硬汉,竟然为了他叶青朝他人跪下求情...

叶青的嘴角颤动,看着任海潮暴戾的双眼,惭愧的闭上了眼睛,心中自嘲道: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叶青,你可真不配当任海潮的朋友啊,给人提鞋都不配。”

这般想着,叶青散漫随意道:

“你说的没错,任海潮,我叶青只是个败类纨绔,卑劣成性,这颍川县谁不知道我叶青的名声和为人。”

“你我相识,本就是利益使然,没想到你竟然真把我当成了兄弟,真不知道是你傻还是我太会伪装。”

嘎吱吱!

任海潮的拳头发出了脆响,他咬牙切齿的看着叶青这张欠揍的脸,心中的怒火再也忍不住,空出一手,势大力沉的一拳,重重的打了上去。

嘭!

鼻血四溢,酸麻疼痛让叶青脑子一片空白。

刚走到厨房的赵满仓扭头看了一眼,漏出了自己一嘴黄牙一龇,摇了摇头便进了厨房。

连乐山恶狠狠的补充道:“校尉,我拎着这杂碎,你好好揍他。”

“这等猜忌兄弟的白眼狼,要是在漠北,我一定一刀剁了他。”

呼哧!

呼吸粗重的任海潮,想到自己一辈子从未求过谁,没想到第一次求人,还是为了眼前这个白眼狼。

刚刚一拳卸出去不少的怒火,瞬间被积满。

不等连乐山过来揪住叶青,任海潮直接一脚猛踹,将叶青踹出一丈远。

没去看叶青倒地后是何等痛苦模样,任海潮转身对傻眼的连乐山道:

“咱们走,以后这杂碎跟咱再无丝毫瓜葛。”

“是校尉。”连乐山抱拳后,扭头朝因为太痛,张嘴无声哀嚎的叶青吐了口涂抹,鄙夷道:“哼,今天真是便宜你了,姓叶的,以后别让爷爷看见你,见一次打你一次。”

蜷缩在地的叶青,疼的是面容扭曲,等两人离开半天后,仿佛哑了的嗓子,才能发出游丝般的呼吸声。

赵满仓蹲在叶青身边,伸手抓住叶青的手腕把了下脉,啧嘴道:

“任捕快下手真狠,公子,差点给您踹出内伤来。”

“你,你还看热闹,快带本公子去疗伤啊,我快死了!”

鼻血满脸,狼狈不堪的叶青,没好气的用全身力气,发出了极小的抱怨之声。

但两人心中都清楚,叶青是主动求打,赵满仓自然不能出手。

赵满仓看热闹不嫌事大,苦闷脸笑的鸡贼,将叶青公主抱起,朝着陈氏医馆走去。

“公子,老赵看不明白了,明明就是个误会,说开就好了,您说您没事激任捕快作甚,还平白挨顿揍。”

“那任捕快能为了您给刺史大人跪下,可见对您是掏心掏肺,说是拿您当亲兄弟也不为过,您就这般放弃这份情义了?”

“公子?您说句话啊,公子?嘿,晕了,这体格子是真的差。”

赵满仓诧异的看着怀中晕倒的叶青,皱眉叹息。

“哎,得赶紧准备药材,帮公子熬练体魄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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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败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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