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断你一臂
苏舒在朝阳下舒展身体,随后打起一套拳法。
身形柔和而有力,动作缓慢坚定,像是在推动一座大山移动。
暖阳初生,生气迸发,此时正是练拳的最佳时候,吞吐霞气,蕴养肉体的生机,为灵气入体筑下牢固根基。
只是,这已经与他无缘。
练气先炼体,天地灵气太过霸道,凡人羸弱的体魄是断然不能承受的,只有先熬炼体魄,才能在日后踏上那渺茫的仙途。
遥想初入仙门时他是何等意气风发,短短一个月,便将炼体法诀练到同辈无人可及的境界。
肉身自然散发清香,举手投足间崩碎磐石也是轻松无比。
当时更是惊动了仙门长老,一群老头子围着他啧啧称奇,打量他的体魄,都言天赋古来罕见,必定是一个仙苗。
就连仙门天赋出众的师兄师姐都对他以礼待之,言谈间都是对他的赞赏和认可。
更遑论同辈中人,更是对他十分恭维,不少娇丽的女孩暗送秋波。
当时苏舒也坚信自己天赋异禀,必定能成为一代仙道大能。
可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在最后的检验灵根之时,他却被查出并无灵根!
没有灵根怎么可能修仙,没有灵根怎么吸纳灵气,怎么练气?
纵然炼体天赋再强,没有灵根,最后也不过是寿命半百的凡人,只能是蝼蚁。
自那以后,仙门长老便不再关注他,那些昔日称兄道弟的仙门弟子更是出言讽刺,而与他一起进入仙门的那些人,则是哄笑不已,这样一个不能修炼的凡人怎么会是自己的同道中人。
苏舒拳法一变,动作轻灵起来,迅捷若流星,有破空之势。
这一套拳法,却是当初离开仙门之时,一位为人很好的长老传给他的。
那位长老待他不错,曾亲自指点他修炼,很真诚,最后知道他无法修炼也没有疏离他,而是传给了他一套拳法,说道这一套拳法久练可筋骨强横,脉络通畅,延年益寿。
“既然无法修仙,便安心在红尘中当一个凡人,安稳度日,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苏舒经历这种打击,无法释怀,心中有一股郁气,整个人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依旧记得离开仙门时,那些已经开始修炼的同辈人不屑的眼神,初始他很难意平,恨不得两拳打在他们脸上,让他们明白,自己就算不能修炼,也不能用这种眼神看他,但最后,他还是接受了这一切。
一年过去,他已经释怀,认清现实,心境很平和,过起了一个凡人的生活。
每日练拳,农作,打坐,生活清淡,却也是一种对内心的洗涤。
最后一拳收起,苏舒收功,正准备离去,却听到一道突兀的声音。
“哟,这不是我们的苏天才吗,怎么躲在这个旮旯?”
苏舒面色不变,看见一众青衣青年乘风而来,衣决飘飘,灵气萦绕,仙人一般灵动。
出言的是一个皮肤白皙、细眼断眉的人,他带着轻佻的笑说出这句话,眼中讥笑,俯视苏舒。
那一众人顷刻间便来到近前,停在半空,却也没有下来,高高在上,不曾正眼看过苏舒一眼。
“齐豫师弟,这种旮旯你们来此作甚?”
苏舒漫不经心地回答,没有去仰望他们,而是整理起自己的衣裳。
“好大的面子,我与你说话,你居然不看向我,居然还敢言是我师兄,这是何意!”
细眼断眉的青年名为齐豫,与苏舒一同拜入仙门,曾经对苏舒极为恭维,跑前跑后,掐媚得很,此时闻言大怒,质问苏舒。
苏舒没有理会,自己虽然不能修炼,但是当初的一个对自己掐媚的人,还不至于让自己高看一眼。
他转身缓缓走向自己的木屋,背对着他们,“既然没事,我就不接待各位了。”
齐豫气得满脸通红,这个凡人是哪个意思?自己已经练气中期了,难道还不配与他说话?这是何等荒谬,一个不能修炼的蝼蚁也敢这么对自己?
“姓苏的,你还当自己是当初那个大师兄?如果你能修炼,我遇到你转身就走,但是你一个没有灵根的凡人,也敢这么托大?我已经练气中期,不好与你一般见识,你不要不识好歹!”
“虚伪。”
苏舒冷笑一声,依旧没有转身,径直走进自己的木屋。
“你!”齐豫脸都气歪了,右手掐诀,就想动手,但却被青年中那个领头的拦下。
“师弟,和他计较什么,不过蝼蚁,对他动手是脏了我们自己,不用理会这些,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还需要他来开路。”
齐豫连忙停下动作,不自觉弓起身体,满脸掐笑地道:“是是,林师兄说得对,是我忽视了,这样一个蝼蚁确实不值得去计较。”
那青年单手背负,面貌极好,说这话时面无表情,他看向苏舒,语气没有变化地说道:
“没有灵根便不能修炼,你最后也不过一培黄土,我这师弟虽然说话不好听,但也不是你一介凡人可以奚落的,这样吧,你陪我们去一个地方,这件事便就这样算了。”
这话说得很平淡,但是苏舒却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落在自己肩上,那不是凭空的势气,而是专门针对他的。
苏舒身体一晃,眉头微蹙,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冷漠无比的人竟然会暗中对自己下手,这是要做什么?威慑自己吗?
“当然,你也可以不去,只是你的小命,和这附近的凡人,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林师兄平淡地说道,眼中情感没有变化,“这不是威胁,踩死一些蚂蚁,我可不会在意。”
苏舒一顿,终于转过身,第一次看向那众青年,眼神冷厉,“我见过的虚伪的人多了去了,你算是最差劲的一个。”
林师兄转了转自己的戒指,接着说道,“你那个眼神我很不喜欢,你的话也很冲,我不想看到第二次,不然我不介意先踩死一些蝼蚁,为了惩罚你,就先断你一臂好了。”
他杀气昂然地抬起右手,一道灵光从袖袍里窜出,倏忽间便到了苏舒近前,还不见苏舒反应过来,便冷锋乍现,他只觉得左臂一凉,接着一条手臂便掉了下来。
大片血水喷涌而出,剧痛涌上苏舒大脑,他闷哼一声,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