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剑未佩妥，出门已是江湖
万黑狼闭目等死，李二郎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万老大，你是否在让我？为何束手束脚，打的恁不爽利？”
李阿七没有动手杀人，而是开口问道。
“少说废话，败于你手，是我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万黑狼不愧是庐陵英豪，在生死面前，也是霸气不减。
金镖二郎缓缓收起了双剑，在围观众人诧异的眼神中，朗声说道：
“万老大护佑乡邻，虽有小错，但恶迹不彰。杀你，会污了我金镖李二的名号。待得某日，你放开了心结，再与我全力一战。”
言罢，少年招呼了一声助威的几个兄弟，准备离开。
“等等。”
万黑狼睁开双眼，叫住了少年。
李阿七还没有转身，耳边忽听到“咔嚓”的一声，连忙回头去看。
原来是万黑狼生生捏碎了自己的右臂肩骨。
“输了就是输了，我万某人输得起。”
李阿七不明白万黑狼为什么有如此的行为，疾行了两步，托住万黑狼摇晃的身体：
“万老大，我敬你是个汉子，你又何必弄残自己？若是我言语中有所不敬，害你如此，那李二今日便赔你一条手臂。”
说完，少年拔出短剑，朝着自己的右臂砍了下去。
短剑生风，去势很疾，显示着少年不是虚言，说到做到。
短剑最终未落到肩膀上，而是被一张大手抓在了半空中。
“二郎，不可，此举与你无关，我还要谢你。借你之手，万某自断一臂，废了鹰爪功，也算是还了人情。不用再被继续掣肘，做违背良心的事。”
金镖李二郎闻言，知道里面另有隐情。万黑狼断臂，与自己关系不大，这才收回了短剑。
万黑狼看着眼前豪气干云的少年，诚恳地说道：
“二郎，听万某一句劝，放弃吧。别再继续与那金三少作对。为了一个妓子，不值。他的背景太深，你斗不过的。小心家破人亡啊。”
李阿七知道对方虽然不晓得内情，但却是一片好意，先是作揖，之后回道：
“感谢万老大金玉良言，李二心领了。不过～”
少年人收起双手，直起身板，桀骜之气冲霄而起：
“先父有训，‘男儿不轻言，一诺重万钧’。李二不才，言出必践。背景深又怎样？有山，我搬了那座山；有海，我填平那片海；有仙，也要吃我李二一剑。诺一许出，九死不悔。”
万黑狼被小小少年的豪情震在了原地，浑然忘记了疼痛，目瞪瞪地看着李阿七一众人远去，说不出话来。
金镖李二不知道的是，自己的一时善举，却在未来护佑了全家人的安全。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刚刚打赢了一场恶战，李阿七随同结义兄弟兴高采烈地回到家中，入目的却是一幅凄婉的场景：
多时未归家的姐姐和头发花白的老母对坐垂泪；
尚未及笄的幼妹躲在旁边抽抽噎噎；
刚刚五岁的幼弟则是在抚着母亲脸上的眼泪；
只有痴肥的大兄迎了出来。
“弟，回。”
“阿哥，弟弟回来了，今日可有贪玩？”
李阿七对嫡亲哥哥满是怜惜，抚着他的后背，轻声问道。
“没，干活，帮，阿母。”
李大郎虽然略显痴呆，却是有着赤子之心，对弟弟妹妹们很是照顾，也会力所能及地给母亲帮忙。
李阿七和哥哥聊了几句，转向已经出嫁多时的魏李氏，说道：
“阿姐，今日怎么有空回来？哭什么，可是姐夫欺负于你？说与我听，我自与他去理论理论。”
魏李氏听到弟弟问起，更咽了几下，哀哀戚戚地说道：
“还不是为了你这个孽障。”
“阿姐，此话从何说起啊？”
“你姐夫看到了今秋待征的徭役单子，上面有你的名号。这一次是去万妖山，路途遥远，九死一生啊，二郎，这可如何是好？”
魏李氏说完，眼泪簌簌地落个不停。
李阿七的姐夫名唤魏楚，出身书香门第之家，虽然其人屡试不举，但凭借着能文会算，最终被县太爷招为了书吏。
在小小庐陵城里，魏楚也算得上是个人物。
“怎么可能？”
李阿七很是惊讶：
“父亲百战未旋踵，赢得免役文书，怎么会有徭役落于我家？”
“你姐夫也是不知，他问过县太爷，说是仙人钧旨，违抗不得。”
姐姐归家之前，显然已经多方努力过了，束手无策之下，才告知了李家众人。
“看来，必是有人从中作梗。鼠辈，尽是些背后算计，上不得台面。我李二饶不了你等，且给我等着。”
李阿七闻言，立即就猜到是与金家三少有关，恨得他咬牙切齿。
言罢，少年又问向魏李氏：
“阿姐，姐夫可曾说过，何时启程？”
“半月后启程，二郎，这可如何是好啊？要不，你逃吧，避上一避？”
魏李氏方寸大乱，胡乱出着主意。
“阿姐，莫要乱说，我若逃走，把阿母、阿哥和弟弟妹妹置于何地？你也莫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阿姐难道还信不过你家二弟的身手？”
魏李氏闻言无语，只是嘤嘤地哭泣。
向来没有主见的母亲更是不发一言，只顾着默默垂泪。
李阿七低着头，在客厅里来回转了几圈。
突然左手攥拳，狠狠地砸在右手手心：
“就这么办。”
嘀咕完之后，李阿七转向了几个结义兄长，先是做了一个罗圈揖，起身说道：
“婉娘身陷青楼，九弟我本想徐徐图之。不过现在看来，时不我待啊。几位哥哥，家中并骡马市，就交给你们照拂了。还请哥哥们多多费心，弟弟我有事，要出一趟远门。”
“老九，莫要犯浑，半个月，一万两，你能去哪里弄？不可以身试法啊。”
素来机警的张三哥以为少年要去铤而走险，干些偷盗绑票之类的腌臜事，急忙劝阻。
“三哥，莫要胡乱猜测，老九我岂是那等样人？一万两，我自有办法。”
“老九，你有什么办法，说来，哥哥们也想听听。”
“我要去趟道吾山。”
“去那里作甚？道吾山上可是有妖在作怪。”
“我就是要去杀了那只虎妖，到衙门领赏金。一万二千两，足够赎回婉娘。”
“老九，那是虎妖啊，害了多少手段高超之辈，你不要命了？”
“它自是一命，我也是一命，难道畜生的命硬过我李阿七？三哥，不必再劝，我意已决。”
“好，老九，我不劝你。只是兄弟几人要与你同去。婉娘也是我等妹子，怎可让你独自冒险。你也莫劝，劝也无用。”
“几位哥哥三思啊，尤其是大哥，你马上就要成亲。”
“休得聒噪。说同去，便同去，不要再劝，免得伤了兄弟情谊。”
“好，我不劝，后日一早，你我兄弟用去。”
……
九月十六，晨阳未升。
大哥王虎带着骡马市仅剩的四个结义兄弟，告别了依依不舍的家眷，各自手持武器，聚在了李家门口，准备同去拼命。
开门的，却是痴傻的李家大郎，手中执着一纸素笺。
“老九去也，几位兄长勿挂。此一去，短则三天，长则七日。逾期未归，定是身遭不测。若然如此，一家老小，尽托付于各位兄长照拂，亦可心安。弟顿首再拜。李阿七。”
原是少年知道此去凶险难测，不忍心兄弟们同去搏命，于是打点行装，悄然先行一夜，独自奔赴五十里之外的道吾山。
为避免几位结义哥哥衔尾追赶，又将一家老小尽皆托付，这样一来，足以牵绊住众人。
十六岁的少年郎，可谓是思虑周全，用心良苦。
金镖探花郎并不知道，他这一出城，险些牵动了这个庐陵。
他这一趟冒险之旅，也把自己扔进了更加险恶的仙侠江湖。